因為她的身體還在康複中,這一夜,霍漱清抱著懷裏的小妻子入眠,雖然身體被強烈的渴望充斥著,可他還是忍著沒有動,甚至連吻她都不能,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吻了她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那是他無法承受的結果。這樣抱著她已經很難受了,要是再吻了--


    還是乖乖睡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霍漱清感覺這個夜晚,真是太快了,好久沒有和她在一起,而現在又很快就要分開了。


    畢竟是心裏不舍,天亮後,霍漱清一直陪著她吃完早飯,在療養院的活動區散步,直到最後一秒鍾才上車離開。


    蘇凡送他到了車子邊上,他輕輕親了下她的額頭,囑咐道:“有什麽事就立刻給我打電話,不管什麽時間,明白嗎?”


    “你別擔心了,忙你的吧!說不定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就回家了呢!”蘇凡微笑道。


    霍漱清怎麽能放得下心呢?


    看著車子緩緩離開,蘇凡長長呼出一口氣,折身回了病房。


    一切都會好的吧,霍漱清心想。


    蘇凡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像跟霍漱清時候的那樣很快康複回家,可是,在療養院時間久了,似乎就有種不想回到現實生活的感覺。一個人坐在窗前看著外麵那幾乎不動的花樹,好像時間都靜止了。


    住院這些日子,曾泉因為太忙都沒有來看望過她,隻是每天都會打電話和她聊天,兩個人說說笑笑著,蘇凡也覺得自己的心情輕鬆很多。曾泉總會和她說一些療養院裏好玩的事情,比如說某個護士說話的時候會不經意跳出來的口音,還有醫生們休息時的習慣,比如說某個醫生喜歡哼戲文,哼著哼著就跑調,也許是自己創作了一下,某個醫生則是在辦公室裏放著貝多芬,然後激情滿滿地單手指揮。曾泉說著說著,還會在電話裏很形象的給她表演,哼唱的調調什麽的,蘇凡就被他逗的大笑不已。她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事實,也許是他為了讓她開心而杜撰的,可是,她聽著真的很開心,整個人都會輕鬆許多,好像他還是自己當初在雲城認識的那個曾泉!


    “你不是騙我的吧?”她笑完就會問。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還真是沒良心啊!”他就很無奈地說。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了。”她笑著應聲。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杜撰,可是,聽著她在電話裏的笑聲,曾泉也就不禁笑了出來。


    那天和妻子約好了去辦離婚手續,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方希悠太忙了,還是什麽緣故,她沒有再給他打過電話約時間。


    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有種懸而未決的感覺,好像總是會不安,心情變糟糕,脾氣也會不好。而似乎也隻有每天晚上和蘇凡的電話,才會讓他輕鬆起來。


    蘇凡開心了,他也同時開心了。


    “我發現你哄女孩子的水平越來越高了!”蘇凡忍不住對他笑著說。


    “在你眼裏,你哥就這點水平?我還用得著哄女孩子?”曾泉道。


    “那你這不是哄是什麽呢?嫂子是不是整天都被你說的笑破肚皮了?”蘇凡笑問。


    會嗎?方希悠從來都不會為他編的這些笑話開心,甚至都不會笑,不管是結婚前還是結婚後。以前大家在一起玩的時候,隻有孫穎之和葉璿兩個被他編的瞎話唬的一愣一愣的,被他的瞎話逗的笑,而方希悠,仔細想想,好像她從來都是視若無睹吧!


    想到此,曾泉不禁苦笑著歎了口氣。


    他喜歡玩兒,喜歡快樂,可是,他喜歡的快樂,他覺得好玩的歡樂的事,方希悠從來都不感興趣,至少他們認識這麽三十多年是這樣!


    看來,他們離婚可能還是正確的選擇,他們從來都沒有在一個步調上,他們似乎連共同的興趣都沒有,至於共同的話題,除了圈子裏的那點事兒,家裏的事兒,朋友的事兒,似乎都沒有了。他喜歡鬧,她喜歡靜。他喜歡去到處探險,偷偷開著空軍的各種飛機在天上飛來飛去,被爺爺和外公抓到後臭罵一頓,有時候甚至是暴揍,即便如此,他也從來都不吸取教訓。當年蘇以珩去部隊之後,他還借著去探望蘇以珩的機會,兩個人一起扛著槍比賽射擊,當然他是比不了蘇以珩的,要不然現在京通的老板就是他而不是蘇以珩了。後來蘇以珩去了中東,而他被留在了紀委,每天站在辦公室的窗口看著外麵那繁華的城市,心裏就癢的不行,恨不得把自己裝進京通飛去中東的飛機裏--哪怕是裝進貨櫃都行--飛去蘇以珩那裏,和蘇以珩一起扛著槍在沙漠裏和那些亡命之徒戰鬥。他覺得那樣的生活,就算是冒著生死的危險,他比坐在辦公室裏要強。


    他和方希悠,雖然是相似的環境裏長大,可是,他們,沒有什麽共同之處。


    在雲城遇到蘇凡之後,他甚至感覺自己和蘇凡能聊的都比方希悠要多,蘇凡懂得他的幽默,懂得他的胡鬧,可是方希悠--


    這就是命運嗎?蘇凡是他的妹妹,而方希悠,是他的妻子。


    這麽想著,曾泉的心,沉了下去。


    在方希悠說準備去辦離婚手續的時候,他還覺得自己會不放心方希悠,會擔心她不會幸福,這幾天仔細想想,好像方希悠隻要不和他在一起,別的男人都會喜歡她那樣的個性,喜歡她的涵養。也許,她會找到一個願意和她一起去聽音樂會,和她聊加繆,和她聊巴塞爾姆的人,而不是他這樣一個對這些東西沒什麽興趣的男人。


    她會找到那樣的一個男人的,不是嗎?那個男人會明白她說的什麽,會引起她想聊天的興趣,會讓她願意敞開心扉,而不是他這樣一個無趣的人。


    那些年少時想要自由飛翔的夢想,在現實麵前一步步被擊碎。那些想要駕馭戰機,想要扛槍戰鬥的念頭,已經徹底變成了記憶深處一張塵封的老唱片。他要做的事很多,他要做好這個市長,他要遵從父親的願望,一步步向上走,要為改變這個國家做出自己的努力。而那些夢想,曾經的夢想,就,這樣埋葬了吧!


    夢想沒有了,他現在有的也就是偶爾的無厘頭,偶爾的幽默,偶爾的胡攪蠻纏,而這些,方希悠是不會懂的,他隻能在別人麵前這樣,比如說蘇凡,比如說表姐葉璿,比如說女漢子孫穎之。


    他是喜歡和女人在一起待著的,和女人在一起沒有壓力,可以肆無忌憚地說話。特別是蘇凡和葉璿,以及孫穎之,他不用不用在意他說的話題是不是不符合身份,是不是不夠高雅,他隻要覺得好玩兒就行,而她們也會很開心。不是像方希悠那樣,麵無表情。


    是啊,離婚也挺好的,大家都解脫了,都解脫了啊!


    “你學習的怎麽樣了?”他問蘇凡。


    “進展很慢就是了,是不是年紀大了學習就不如過去了?”蘇凡問。


    “你還知道你年紀大了啊!我以為你一直當自己十八歲呢!”曾泉道。


    “去,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我年紀大了,我是老太婆了,你以為你還年輕?”蘇凡道。


    如果曾泉在跟前,她肯定一腳就踢過去了。


    他在電話那邊“哈哈”笑著,道:“我可沒說你是老太婆,你想自動進入老年人序列,我可不會攔著你。”


    “我也沒讓你攔著啊!改天要不要跟著我一起去跳廣場舞?《最炫民族風》,我跳的可好了。”蘇凡道。


    “怎麽這歌現在還在流行?不是什麽《小蘋果》還是《小石榴》之類的嗎?”曾泉道。


    “哇,原來你連這個都知道?看來我們還真是同道中人。改天咱們約起拚舞?”蘇凡笑著道。


    其實蘇凡是不跳舞的,曾泉很清楚,他也知道她這是在和他開玩笑,可是他很開心。也許,因為他從小就是一個長在大院裏的京片子,不是什麽領導的孫子外孫子,不是什麽人物的兒子,哪家的孫女婿,他隻是他自己。


    和蘇凡胡侃幾個小時,比看任何喜劇片都有趣,這是曾泉的感覺。對於蘇凡來說,其實也是一樣。


    心情再怎麽差的時候,總是會被他的無厘頭給逗笑。


    “哎,我說,你這市長怎麽當的?這麽吊兒郎當不正經,你就不怕被老百姓說?”蘇凡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在老百姓麵前不正經了?哥我也是很一板一眼的,新聞那一套,你哥我幼兒園就會背了。”曾泉道。


    蘇凡笑著。


    “再說了,我這是與民同樂,關心老百姓的文娛活動,讓老百姓可以開心幸福生活,就是我這個市長的職責!所以呢,搞不好什麽時候你還真能看見我因為跳廣場舞上新聞呢!”曾泉說道。


    蘇凡笑了,道:“你是想讓爸打斷你的腿是不是?”


    “現在我力氣比他大,他打不了我了。”曾泉道。


    蘇凡笑著不語。


    曾泉斂住笑容,沉默良久,才說:“好好在那邊休息,早點回家,我們都等著你。”


    “嗯,我知道。”蘇凡道。


    曾泉微微笑了,看了下腕表上的時間,才和她說了晚安。


    “以後不要晚上給我打電話了。”蘇凡道。


    “為什麽?白天你不是要和霍漱清聊天嗎?哪有我的一分鍾?”曾泉道,“你這就是典型的重色輕友!”


    蘇凡笑了,道:“我哪有重色輕友?我隻是,隻是每天晚上你這樣,和你聊完之後我幾乎睡不著,你知道嗎?害得我隻能聽著催眠音樂睡覺。”


    是啊,太開心的話,大腦皮層過度活躍,是不容易睡著。


    “那,不如明天開始我給你讀佛經?那玩意兒很催眠,你想聽哪一部?我明天給你找?”曾泉道。


    “你什麽時候能正經一點啊!哪有打電話給別人讀佛經的?”蘇凡真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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