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希悠一起回家的路上,蘇凡發現方希悠一直不說話,好像有什麽很深的心事。


    方希悠向來就是如此,如果有心事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可是蘇凡看著今天情況好像有點嚴重,就忍不住問了起來。


    “嫂子,出什麽事了嗎?”蘇凡小心地問。


    方希悠卻沒有說話,隻是開著車。


    是不是和江采囡說什麽了?蘇凡心想。


    “采囡姐有時候說話有點--”蘇凡以為是江采囡說了什麽話衝撞了方希悠,便開口圓場道。


    可是,方希悠打斷了她的話。


    “迦因,你要聽文姨的話,離江采囡遠一些。”方希悠說著,卻也不看蘇凡。


    蘇凡看著她。


    方希悠抿了下嘴唇,繼續說:“我們說這話是為了你好,你不能再讓她--”


    再讓她插足你的家庭,不能再給她和霍漱清提供任何機會和借口,不能讓江采囡對外說是你迦因同意她和霍漱清的關係的,絕對,不可以!


    可是,這話,方希悠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她是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的。話說到差不多就可以,不能說太多。


    蘇凡這才明白方希悠是因為今天下午那件事在不高興,方希悠一定是和江采囡說了什麽的,而江采囡那張嘴,一定是口無遮攔得罪了方希悠,讓方希悠難堪。可是不管怎樣,方希悠的難堪,都是為她和霍漱清,因為方希悠是她的家人。


    “嫂子--”蘇凡叫了聲。


    方希悠看了她一眼。


    “迦因,你自己的婚姻,要你自己去捍衛,哪怕是用你自己的方式,可是,這種方式,不是讓你和你的敵人做朋友,什麽化敵為友從來都是騙人的。你不要奢望著一個想要和你搶丈夫的女人會對你心慈手軟,會和你真心做朋友。所有她表現出來的真心,隻不過是為了達成她肮髒目的的手段而已。”方希悠道。


    “嫂子,采囡姐,和你說什麽了嗎?”蘇凡問。


    “迦因,”方希悠沒有回答,卻是叫了聲蘇凡的名字。


    “什麽?”蘇凡問。


    “你再這樣姐姐長姐姐短的話,不如幹脆和漱清離婚好了,把他拱手送人,你也還能落個大度的名聲。”這是方希悠和蘇凡相識以來說的最重的一句話。


    一直以來,方希悠和蘇凡,和任何人說話都是很有分寸的,都是深思熟慮過的。在羅文茵的眼裏,方希悠就是活生生的一個薛寶釵,大方懂事,做人到位,做事妥帖,總之就是什麽都沒有一點差錯的人,每個長輩都會喜歡她這樣的一個兒媳婦。有了方希悠這樣的兒媳婦,且不論她的家庭出身,單單就她這個人,就可以讓整個家族繁盛起來。所有的長輩都是喜歡寶釵的,不是嗎?


    在蘇凡的眼裏,方希悠也是同樣的。蘇凡從來都不覺得寶釵有什麽不好,寶釵黛玉,她都是喜歡的。隻是因為自己成不了寶釵那樣的大家閨秀,所以一直也是出於仰望狀態,哪怕自己的嫂嫂就是那樣的人。而今天,現在,方希悠說的這句話--


    蘇凡是愣住了。


    方希悠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也是驚呆了的,她不禁有點後悔,她幹嘛要和蘇凡說這個?這樣得罪人的話?她可是從來都不會得罪人的啊!可現在,居然--


    原來她不是不會得罪人,隻是那些話她不願意說,她不會對任何人說一句重話,可有時候,重話,像是這樣的重話,恰恰會讓人感覺到親近,讓人感覺到她是更近了。蘇凡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


    盡管蘇凡也驚訝於方希悠的意外之舉,可是,綜合方希悠的個性和一直以來做事的風格,這樣的話,恰恰說明方希悠是拿她當自己人,把她當做了自己人來看待才這樣說出重話的。


    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蘇凡靜靜看向前方。


    良久,方希悠才說:“迦因,抱歉,我,剛才--”


    “沒有,嫂子,你不用道歉,我,我應該謝謝你。”蘇凡道。


    方希悠不語。


    “我,會認真處理這件事,你和大家,都不用擔心了。如果我有什麽問題,我會去找你和我媽問的。你會給我建議的,是不是?”蘇凡望著方希悠,問。


    方希悠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後,才說:“自己的事,隻有自己才最清楚,我們給你的建議,也不一定可以解決你所有的問題。隻是,迦因,現在是你遇到了麻煩的時候,你不能不正確分析眼下的狀態。江采囡,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對手,你再給她可乘之機,你就失去漱清了。”


    失去,霍漱清了嗎?


    蘇凡沉默了。


    可是,她該怎麽做?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離婚?把他大大方方送給別人?


    “做決定之前,好好想想你要什麽樣的結果,根據你想要的結果來做部署,一步兩步,每一步都要好好走,這是你捍衛自己婚姻的時候,對於女人來說,捍衛婚姻就是一輩子最重大的戰役,絕對不能出錯。”方希悠道。


    車子,停在了曾家院子裏,方希悠和蘇凡下車了。


    下車了的方希悠,並沒有和蘇凡一起走,而是自己回了房間。


    母親已經回來了,蘇凡過去和母親說了晚安,就去自己那邊。


    推開房門的時候,看見霍漱清正在抱著嘉漱,而念卿就在旁邊逗著弟弟,父女兩個人看起來笑的都那麽開心。


    “媽媽--”念卿一看蘇凡回來了,忙跑過去,就像是小猴子爬樹一樣掛在了母親身上,蘇凡抱著女兒。


    霍漱清抱著嘉漱走過去,對蘇凡笑著說:“你看,小家夥現在會對我笑了,逗一下就笑了。”


    說著,霍漱清證明給了蘇凡看,的確小兒子被爸爸逗的笑了,而霍漱清的臉上,是那深深的笑容蕩漾著。


    蘇凡看得出來他很開心,和自己的女兒兒子在一起,怎麽會不開心呢?隻是,江采囡--


    難得一家人可以有這樣溫馨的時刻,蘇凡也不忍心讓孩子們傷心,便沒有說出自己和江采囡見麵的事,同霍漱清一起逗著兩個孩子。


    而另一方麵,回到房間的方希悠,卻是給羅文茵打了個電話。


    “文姨,您現在方便嗎?我過去您那邊一下?”方希悠問。


    “可以可以,你過來吧!要喝點什麽?”羅文茵問。


    “不了,文姨,我這就過來。”方希悠道。


    掛了電話,方希悠就走到了羅文茵的院子裏,隻不過兩分鍾的工夫。


    大半夜的方希悠過來,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而剛才蘇凡過來的時候,方希悠並沒來,這事兒,一定是和蘇凡有關。


    夜色,深深地籠罩著大地,方希悠推開了羅文茵的房門,而此刻,蘇凡正在哄著念卿去睡覺,霍漱清把兒子交給了保姆,跟著蘇凡過去了。


    一家人,夫妻,便是如此,是嗎?


    方希悠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管別人閑事的人,可是蘇凡這件事非比尋常,表麵上看是一件可能的三角戀,可是背後牽扯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從今晚江采囡的反應來看,似乎江采囡是鐵了心要去摻和蘇凡和霍漱清的婚姻。而霍漱清這邊--


    “你覺得他們在一起沒有別的什麽事嗎?”羅文茵聽了方希悠說完,問道。


    方希悠點頭,道:“不管是對霍漱清的人品還是他性格分析,他都不會和江采囡跨越那道線,他很清楚江采囡是什麽人,咱們知道的,他肯定知道,咱們不知道的,他也未必不知道。所以,和江采囡有實質性關係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他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今晚的事,最多就是他們的一個普通飯局,根本不會涉及重要的事。”


    “你說的有道理,我隻是沒想到這個江采囡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在洛城那邊纏不夠,還跑到這裏來--”羅文茵道,說著,歎了口氣,“現在的麻煩就是迦因,這丫頭,這腦子,不知道怎麽長的。實在不行的話,我們--”


    說著,羅文茵看著方希悠,意思就是讓蘇凡去處理江采囡,這是完全靠不住的,不如她們出手,在蘇凡知道之前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方希悠怎麽會不明白羅文茵的意思?她搖搖頭。


    “迦因的性格那個樣子,這次就算是我們幫她把江采囡處理了,可是,萬一以後呢,她和霍漱清還都那麽年輕,以後的日子很長,麵臨的問題也會更多,我們不可能幫她解決一輩子的麻煩的。而且,這畢竟是她和霍漱清的家事,要是我們去插手,霍漱清那邊怎麽會對咱們沒有想法呢?他那個人是不會明說的,可是心裏肯定是記著的。咱們做娘家人的幹涉他的家事,時間長了,難保不會有芥蒂。”方希悠道。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眼下這局麵--”羅文茵道,“咱們和迦因說了,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文姨,有句話,我說了您別生氣。”方希悠道。


    “怎麽會呢?你說吧!”羅文茵道。


    “其實迦因和霍漱清的根本問題就在於迦因從小生活的環境,我們每個人的原生家庭都會對我們的人生觀和性格形成有幾乎決定性的影響,迦因和霍漱清在一起這麽多年,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迎合著霍漱清,這麽做其實也沒什麽,霍漱清那麽疼她。可是久而久之,迦因就自己沒有獨立的人格了,她沒有辦法去獨立思考,沒有辦法作為她自己而活著,一直都是霍漱清的一個--”方希悠說不下去了,羅文茵卻接上了她的話,“她一直是被霍漱清養著的寵物,她的思維也是寵物的思維。”


    方希悠不語。


    羅文茵是看的很透徹的,想問題做事都很有深度,要不然也不會被曾元進這麽疼著寵著而不出差錯。


    “沒辦法,她的養父母家裏就那個條件,說到底,她變成今天這樣個樣子,都是我們的緣故。”羅文茵歎了口氣。


    方希悠搖頭,勸道:“文姨,您別再責備自己了,這樣自責也是沒有用處的,我們還是要想辦法怎麽解決。”


    “我們又不能插手,給迦因說又沒用,難道咱們去和霍漱清談?”羅文茵道。


    “我有個辦法,隻不過,風險有點大。”方希悠沉思道。


    羅文茵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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