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著他這樣笑,蘇凡的心裏,踏實了太多。


    她不自覺地靠著他,頭靠在他的胳膊上,霍漱清看了她一眼,輕輕握住她的手。


    蘇凡沒有動,隻是那麽靜靜坐著。


    她不想告訴他,剛剛她在夢裏夢見了什麽,不想他擔心,不想給他增加負擔。他已經那麽忙了,她怎麽可以因為自己的一點點噩夢就擾亂他的心呢?


    隻是夢而已。


    雖然隻是夢,可是她的夢裏,被槍擊倒地、滿身是血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依舊在念清的門口,依舊是那個午後,依舊是那個陽光明媚的天,她站在路邊,看著霍漱清被人開槍打倒,她要衝過去,可是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根本挪不動。她看著他倒下,看著她滿身是血,可是她根本動不了,淚水淹沒了自己,卻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幸好,幸好那隻是夢。


    可是,為什麽這個夢會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她?讓她無法呼吸,讓她痛不欲生?


    靜靜靠著他,看著他拿著筷子吃東西,看著他喝酒,蘇凡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現實的生活,終究還是平靜美好的。


    霍漱清見她好一會兒都不說話,就笑了下,問:“怎麽這麽安靜?是不是今天做什麽壞事了?”


    “為什麽要做了壞事才安靜?”她抬頭望著他,問。


    她的神情,像極了雲城那時候,那樣的無辜的小女孩的眼神,那樣的純真卻又讓他心動。


    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在夜裏等著他回家,陪著他說話陪著他坐著。


    “因為你就是這樣的!每次做了壞事,就會很無辜地這樣坐在我身邊。”他笑著說。


    蘇凡望著他。


    他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道:“好了,小丫頭,跟你開玩笑的。來,再吃一口,要是你再不吃,可就全都進了我的肚子。”


    蘇凡張開嘴,讓他給自己喂著。


    在醫院的時候,他也這樣給她喂飯,可是,那個時候,心裏更多的是酸澀和難過,而現在,好像是幸福和甜蜜更多,不對,應該說滿滿的都是幸福和甜蜜。因為一切不好的事全都結束了,再也不會發生了,留給他們的,隻有幸福和美好。


    然而,如果是在過去,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意外,蘇凡一定會覺得這樣的幸福是心安理得的,是應該的,好像生活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可是,在經曆那生死之劫之後,在經曆了艱難的康複訓練後,這樣的生活,變成了值得她珍惜和嗬護的美好。


    是啊,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隻有失去過了,才知道這平淡的普通的生活,其實也是一種奢侈,是一種必須去守護的東西。


    她笑了,霍漱清望著她,深深歎了口氣,道:“你啊,真是個孩子!”


    如果還有來世的話,她情願依舊這樣傻傻的,在他的身邊,做個孩子!被他這樣寵著,嗬護著,就這樣好了!


    “最近在忙什麽?還沒問你呢!”霍漱清道。


    蘇凡起身給他又拿了一罐啤酒,遞給他,霍漱清打開蓋子。


    “我想去報名學習設計的專業知識。”蘇凡道。


    “哦,好事,想好去哪裏學了嗎?”他問。


    蘇凡搖頭。


    “沒關係,你想好去哪所學校,我給你安排。”他笑著說,“你老公這點事還是能辦到的。”


    “那你這算不算濫用職權?”她歪著腦袋笑問。


    “不是,我這啊,是為渴求知識的人尋找一個機會,是做好事!”他笑道。


    蘇凡笑著,望著他。


    “哦,對了,那你怎麽沒去榕城看看?現在身體沒問題了,什麽時候回去榕城一趟?那邊的事雖然都有小雪和小飛他們替你照看,但是你自己,不想去看看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嗎?”霍漱清問。


    回去榕城?


    蘇凡愣住了。


    霍漱清看著她。


    “要不哪天,我陪你回去?”霍漱清問。


    “不了,你忙吧,我就--”她忙說。


    “我之前不是答應過要陪你去度假嗎?過陣子可能就能休息了,到時候我們去哪裏住幾天,你想去哪裏都行,現在還有一段時間,你好好想,到時候我來安排。”他說。


    蘇凡想了想,道:“我想去鬆鳴山,想去那個湖,那個愛情島,咱們騎過車的地方,我現在可以騎車了,我天天都在院子裏騎好幾圈--”


    是想要重溫過去的記憶嗎?


    “好,其實,我也很想回去江寧。”霍漱清道。


    是啊,似乎江寧對於兩個人來說是美好的記憶,而榕城,有那麽一件血腥的事,足以讓人的心望而卻步。


    霍漱清微微低下頭,臉頰在她的頭頂輕輕磨蹭著。


    如今的這一切,真好。


    “丫頭--”他輕聲叫道。


    “嗯。”


    “我想你了。”他說著,望著她。


    四目相對,他眼底那深深的情意,那灼熱的情意,那毫不掩飾的渴望,如同火炬一般燃燒了她的心智。


    她的心,一下下顫抖著。


    不敢迎接他的視線,是因為她的內心也有同樣的渴望,是因為她也同樣愛著他,第二次,又一次愛上了他!


    是啊,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可以兩次愛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兩次,每一次都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他,每一次都是無法轉移自己的視線,每一次都是--


    “先,吃飯吧!”她忙說。


    那濃密的睫毛,因為緊張和羞澀而劇烈的眨動著,完全就是她此刻心情的寫照。


    霍漱清一愣,好像那激烈的願望一下子被冷卻了。


    他應該想到的,他不該這樣--


    然而,就在他感覺到自己被拒絕了的時候,嘴唇上突然落下一個吻。


    他抬頭看著她,眼裏的她,那酡紅的臉頰,那顫抖的嘴唇,那水波蕩漾的雙眸--


    其實,很多話,都不需要說出來,即便是過了很久很久,內心的感受和渴望,都是不需要語言來傳達的。


    當眼裏看到的一切突然顛倒過來,蘇凡閉上眼,緊緊抱住他的脖頸。


    這傷痕累累的身軀,卻因為醫生們高超的醫術而宛如新生,隻有一道疤,那就是她生念卿的時候留下的。除此之外,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絲殘缺,盡管她的身體被五顆子彈穿透。


    他的手,撫摸著那光滑的肌膚,他的心,顫抖著,他的視線,搖曳著。


    快要一年了,隻有到今晚,他才能這樣正視她的身體,正視這燈光下散發著珍珠光彩的身體。


    堅硬與柔軟的結合,冰與火的融合,在激情的碰撞中綻放出絢爛的火花,燃燒著,撕裂著,咆哮著,吞沒著長久的思念,吞沒著長久的愛戀和悔恨,吞沒著長久以來的孤獨和渴望,渴望你走進我的心裏,渴望我再度成為你的唯一!


    煙花,在頭頂綻放開來。


    雲收雨住,顫栗的身體猛地平靜下來。


    蘇凡的睫毛,無力地撲閃著,汗水,滴落下去。


    耳畔,隻有屬於兩個人此起彼伏漸漸平複的心跳和呼吸,可是,身體軟軟的,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好像已經太久沒有這樣的無力,無力卻很輕鬆很精神,絲毫沒有疲憊感。


    很奇怪,蘇凡真的好奇怪。


    明明出了那麽多汗,明明那麽累,要死要活的,好像已經死了幾次卻又活了過來,真是,好奇怪的事。


    霍漱清終於從這一片真實的幻夢中清醒過來,他注視著身下女人那嬌豔的麵容,忍不住又吻上了她。


    剛剛被雨露滋潤的身體,再度蕩漾著春的氣息。


    她擁住他,霍漱清起身看著她,眼底眉梢都是喜悅。


    “沒吃飽?”他笑問,嘴唇輕輕摩擦著她那滾燙的麵頰。


    “討厭--”即便是這樣的嬌嗔,也如同小貓的腳墊一般撓著他的心尖。


    “看來我要好好鍛煉身體,更加努力才能喂飽你這個小饞貓!”他笑著說道。


    蘇凡望著他,靜靜注視著他。


    霍漱清的心裏,那平靜的波濤再度洶湧澎湃起來。


    他好想再來一次,餓了快一年了,好不容易沾到一點葷腥,怎麽舍得就這樣嚐一下就鬆口?


    可是,她的身體,他擔心無法承受--


    於是,霍漱清戀戀不舍地躺在了她的身邊。


    蘇凡看著他,心頭那股不安分的火苗又竄了出來,燃燒著。


    被他擁在懷裏,那些不安分的荷爾蒙不停地在兩人身上竄來竄去,結果越來越濃烈。


    這個夜,被長久以來禁錮於內心和身體的思念和渴望點燃,劇烈地燃燒著,將一切都燃燒幹淨。


    蘇凡沒想到,原來自己在骨子裏也是這樣激狂之人,這樣不顧一切地去愛他並且得到他的愛。


    霍漱清氣喘籲籲躺在床上,看著自己耳邊那濃黑的烏發,聽著耳邊那連連的喘息,不禁笑了,輕輕擁住她。


    蘇凡望著滿眼都是喜悅笑意的他,嘟嘟嘴,道:“幹嘛笑?”


    “我在想,是不是以後我每天都會有很多福利了?”他笑著說道。


    蘇凡看著他,臉頰發燙,想要推他下去,卻沒有一點的力氣,可是這個男人還是不停地說啊說,不停地讓她無地自容。


    “我們明天開始換新花樣,怎麽樣?”他注視著她那潮紅的麵頰,道,“額,你可以去訂購一些特別的東西,比如說什麽護士裝啊什麽之類的--”


    “惡心死了你!”她趕緊別過臉,不再迎接他的視線。


    他卻好像很喜歡這樣捉弄她,扳著她的下巴轉過她的臉,逼著她和自己對視。


    “這樣會增加很多情趣,你最好,額,明天晚上就穿成那樣等著我,然後--”他說著,輕輕在她臉上啄著。


    他呼吸的熱氣讓她臉上癢癢的,身體裏又因為他說這些話而熱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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