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不問的話,她,怎麽辦?當初媽媽就是什麽都不知道愛上了爸爸,結果爸爸結婚了還有泉哥哥。她不想和媽媽一樣!


    霍漱清一愣,旋即笑了,不語。


    她緊張起來,盯著他。


    “怎麽了?”她問。


    他搖頭,道:“沒事沒事,我,我隻是,呃,”


    車子停在了路邊,現在是晚上,這邊路上車子很少。


    女孩望著他。


    “我沒結婚,也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前女友,沒有初戀--”他認真地注視著她,答道。


    後麵的幾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頭一陣悲傷。


    是的,丫頭,我沒有和任何女人交往過,從來都沒有,我一直在等你,等著找到你,等著你!我們中間,沒有任何人存在過,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從始至終,永遠都隻有我們兩個人,隻有我們!


    是啊,就是為了這樣,為了隻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我才來找你了,丫頭!


    如果,那個時候,也是這樣該多好。如果那個時候,我們的世界,就隻有單純的我們兩個人,沒有其他,沒有孫蔓,沒有劉書雅,誰都沒有,你不會離鄉背井,不會遭遇那樣的不幸,一切的不幸,都不會發生!


    如果是這樣的話,該有多好!


    可是,霍漱清沒有想到,自己說出這句讓他痛徹心扉無數遍的話的時候,她愣了下就笑了。


    “怎,怎麽了?”他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笑?


    “你好認真啊!”女孩笑著說。


    “我?”他愣住了。


    女孩微微點頭,卻又低下頭,良久不語,兩隻手在一起交叉著扭來扭去。


    她的心很亂,很緊張,很興奮。


    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嗎?可是,就算是隻是回答問題,她也很開心了,因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


    “你能等我長大嗎?”她抬起頭,注視著路燈下他那雙黑亮的眼睛,那如浩瀚星空一般對她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眼睛。


    霍漱清愣住了。


    “對,對不起,我,我,我怕,怕你,等我長大了,你,就不,就--”她低頭,語無倫次起來。


    雖然語言有些亂,可她的意思很清楚,霍漱清聽出來了。


    “丫頭,我永遠都會等著你,等你長大,等你變老,等你--”黑夜中,他的手,緩緩伸向她,扶起她的下巴,女孩注視著他,臉頰漲的通紅滾燙。


    是啊,我會等著你,永遠都等著你,因為,你是我的小丫頭,是我的,蘇凡!哪怕到了這一世,你找到了你的家人,換了個名字換了個身份,可是,你依舊是那個小丫頭,那個迷糊卻又倔強的小丫頭!


    可是他沒法把這些話說出來,她什麽都不知道。兩個人共同經曆的那些,她全部都忘記了,卻隻有他一個人還記著那些。


    又有什麽關係呢?不管這是一場夢,還是真正的前世來世,他都要好好嗬護著她,好好愛著她,和她在一起不分開!


    他沒有說下去後麵的話,嘴唇慢慢靠近她的臉。


    她從來都沒有這種經驗--畢竟她不知道他們的過去--可是她猜得出他是要吻她,渴望,卻又害怕,又驚喜。


    該怎麽做?她完全不知道。


    有時候看見哥哥和希悠姐親吻--當然是不小心看見的,絕對不是故意去當偷窺狂--她就會很好奇那種事,好奇那是什麽樣的感覺。


    而現在,當他那俊逸的五官在她的眼裏越來越近,她閉上了眼睛。


    他的雙唇,落在她那小小的嘴巴上麵,一點點碾壓著吮著。


    她攥緊了雙手,根本不敢動。


    可是,他隻是這樣親著她的嘴唇,並沒有深入的動作,雖然他非常想,非常非常想,想抱住她,就像過去一樣,讓她在身下驚叫顫抖,眼睛裏都是她那嫵媚的動人的表情。


    他不能,她還小,不是嗎?他不能越軌!


    嘴唇上的重量慢慢消失,她慢慢睜開眼,一顆心卻在嗓子眼裏了。


    她的眼神,柔柔的,軟軟的,就像是小貓的爪子在撓著他的心,一如曾經。


    很多東西都會變,可是也有同樣不會變的東西,不是麽?


    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眼底是深深的笑意,寵溺的幸福的,那是她熟悉的--是啊,她猛地想起來了,這樣的眼神,她見過不是嗎?可為什麽現在完全記不起來了?是她在夢裏見過的嗎?還是,前世?


    霍漱清的心,醉了,好像輪回了幾個生死,他才再度看到了她這樣讓他沉醉的眼神,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是在這樣的世界裏等著她長大,還是回到過去,回到曾經的記憶?


    腦子裏,有個時鍾,似乎在不停地“滴答”著,似乎是在催著他回去,好像有什麽已經等不及了。


    與此同時,醫院裏,守護蘇凡的張阿姨突然聽見了檢測儀器發出了警報聲,醫生給她講過,要是開始報警了,就是有麻煩了,張阿姨正在看書,趕緊按下了呼叫鈴,看著檢測儀上那不停下降的心跳呼吸數據,看著那實時心電圖已經開始趨向平緩,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不是說已經有神經反應了嗎?不是已經在趨於好轉了嗎?不是有希望醒過來嗎?怎麽會突然--


    霍先生,霍先生該怎麽辦?


    醫護人員進來的時候,張阿姨已經在拉著蘇凡的手痛哭了。


    情況很不妙,醫生趕緊讓護士準備現場急救,張阿姨被護士們勸到了病房外麵。


    透過玻璃窗,張阿姨看著醫護人員在裏麵忙碌搶救蘇凡,好像是在做心髒起膊什麽的,她雖然學了點護理的基本知識,可是根本不懂專業的急救。


    擦去眼淚,張阿姨趕緊掏出手機給霍漱清打了過去,霍漱清正在和領導討論問題,手機是馮繼海接通的。


    “張--”馮繼海隻說了一個字,那邊張阿姨的聲音,急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蘇小姐不行了,快--”張阿姨已經在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了,可是話說出來的時候,聲音哽咽著沒辦法繼續--


    不行了?馮繼海的腦子一懵。


    怎麽會不行了?


    “我去告訴霍書記!”馮繼海拿著電話就趕緊朝著霍漱清此刻在的那間辦公室走去,“你慢慢說,具體怎麽回事--”


    馮繼海認真聽著張阿姨給自己描述著,一顆心都快從胸膛裏蹦出去了。


    完蛋了,完蛋了,要是蘇凡死掉了,霍書記怎麽辦?這幾個月,他都經曆了怎樣的煎熬,怎樣的折磨,要是再--不可想象啊!


    馮繼海擔憂不已。


    自從蘇凡出事以來,霍漱清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再也看不到笑容,偶爾就是他對著念卿會笑,可是其他的時間,完全就是一台工作機器,一天睡三五個小時也沒有說累。馮繼海總覺得蘇凡躺在那裏的時候,把霍漱清的魂也帶走了,霍漱清的魂魄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現在活著的這個霍漱清又是誰呢?


    趕到那間辦公室,馮繼海在霍漱清耳邊低聲說了句“醫院那邊有點情況”,他沒辦法當著這麽多領導的麵說出那句話,可是,即便是馮繼海把語言的危害級別降到了最低,霍漱清還是很清楚馮繼海在說什麽。


    馮繼海注意到霍漱清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用力抓了下扶手,卻又鬆開,然後又抓了下,又鬆開。


    隻是這麽一分鍾,霍漱清就起身了,走出辦公室。


    “具體怎麽樣了?”霍漱清問。


    “張阿姨說醫生在搶救--”馮繼海把張阿姨告訴他的那些話告訴了霍漱清,霍漱清的眉毛蹙動著,嘴唇也是在顫抖。


    醫生早就和他說過,蘇凡現在的狀態是很不穩定的,雖然她處於沉睡狀態,從外部看來很平靜,可是身體裏絕對不是大家看見的那個樣子。她的身體很脆弱,再加上現在意識完全處於停滯狀態,就這樣在沉睡的時候死去也是有可能的。


    “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這麽說過。


    盡管醫生說這種可能性很小,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是誰都沒有辦法保證什麽的。


    此刻,當馮繼海這麽跟他說的時候,霍漱清的腦子裏就回想出當時的情景。


    把手機拿過來,霍漱清給張阿姨打了電話。


    “現在怎麽樣了?”霍漱清問。


    “還在搶救,不知道裏麵的情況。霍書記--”張阿姨說著,捂著嘴就哭了出來。


    “沒事的,她會沒事的,等會兒我盡量回來。有什麽消息及時告訴我。”霍漱清道。


    “嗯,嗯,我知道了。”張阿姨哭泣道。


    “還有,不要給曾夫人打電話,等我回來再說。”霍漱清說完,就掛了電話。


    背靠著牆站著,霍漱清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隨著蘇凡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一家人在期待著她蘇醒的時候,其他的可能性也在大家的腦子裏出現,比如她再也醒不來,就這樣一直是個植物人,或者說她就這樣死了。殘忍的現實,可是,活著的人沒有辦法不去接受。


    隻是,霍漱清沒有辦法相信她會這樣離她而去,她是那麽活潑的一個人,躺在這裏一動不動已經就很離譜了,要是再--絕對不會,他的丫頭絕對不會那樣!


    其他人也不能跟他說這方麵的事,不能說讓他做好準備接受最壞的現實,也隻有醫生會說出各種可能,讓家屬知道。盡管如此,霍漱清也在想著,某一天,張阿姨突然打電話說“蘇小姐醒來了,她在叫你的名字,她在找你”,可是,在他等來電話的時候,居然是--


    “你給曾部長打個電話說一下,我去跟領導說一聲。”霍漱清說完,就拉開門走了進去。


    馮繼海趕緊走出去,在走廊裏給曾元進打了電話,曾元進的秘書見識霍漱清的來電,就趕緊把手機遞給了曾元進。


    “部長,我是馮繼海。”馮繼海忙說。


    “嗯,小馮,漱清呢?”曾元進問。


    “醫院裏有點事,霍書記去請假了,準備過去醫院--”馮繼海道。


    他也沒有看到現場,不能隨便和曾元進說,在把握分寸方麵,馮繼海是遊刃有餘,畢竟是多年秘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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