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這麽大意?要是被人盯上了,我們就說不清了。”她抬起頭,細細地注視著他。


    不知怎的,今夜看見他,蘇凡的心裏突然有種深深的悲傷,好像自己很快就要失去他了一樣。這樣的悲傷,不知是來源於對他的愧疚,還是對眼前的恐懼。


    “傻丫頭!”他輕歎一聲,擁住她。


    “對不起,都是我,如果沒有我,你,你就不會--對不起!”她低聲嗚咽起來。


    霍漱清鬆開她,抬手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淚。


    “說什麽對不起?你哪裏對不起我了?又沒出去勾搭別的男人!”他說,後一句話,讓她不禁破涕為笑。可是,瞬間之後,她又無聲地落淚。


    “要說對不起,也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連累了你和你弟弟,讓你弟弟--”他說著,一聽他說到弟弟,蘇凡突然生出一股鑽心般的痛。


    “你放心,很快就會有你弟弟的下落了,他為我霍漱清受的苦,將來我會加倍補償給他!”他梳著她的長發,道。


    蘇凡搖頭,道:“你不用這樣,真的,我--”


    “我該做的,不會逃避。你相信我,好嗎?”他捏著她的手心,望著她,蘇凡點頭。


    “等將來我們結婚了,我會把你的養父母當做自己的父母一樣來孝順,把你的弟弟當做我的弟弟,如果,你想要去尋找你的生身父母,我也會去陪你一起找。”他說。


    蘇凡閉上眼,淚水從她的眼裏湧出,不住地點頭。


    她相信他,怎麽會不相信他呢?


    兩個人相互依偎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


    而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一片靜謐,蘇凡立刻起身去玄關拿手機。


    還是來點無顯示!


    一陣涼意席卷著她,恐懼襲來。


    霍漱清見她好一會兒都沒動,起身快步走過去,從她手裏拿過手機,對她做出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按下了免提。


    依舊是那個沙啞的男聲低低傳來。


    “蘇凡,你還是沒有聽我的話,是不是想讓你弟弟再少樣東西?”


    霍漱清攬住她的肩。


    “我已經跟紀委承認了,你們怎麽還不放了我弟弟?”蘇凡鼓起勇氣,道。


    “你那種招供,對霍漱清根本沒有殺傷力!明天,你去紀委說,霍漱清用你的名義接受賄賂,銀行卡我明天會寄到你的單位,你直接拿去紀委。蘇凡,這次你要是再敢耍滑頭,我就要了你弟弟的命!”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


    蘇凡再怎麽“喂喂”叫,已經沒有回答了。


    轉過頭,她望著霍漱清,卻發現他陷入了深思。


    “怎麽辦?難道他們會弄一張卡給我?”她問。


    “他們,怎麽知道你在紀委的招供沒有殺傷力?”霍漱清邊想邊說。


    “那天晚上他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說,我在紀委有沒有招供,他們都會知道。所以--”蘇凡道。


    霍漱清搖搖頭,說:“紀委的問詢都是保密的,怎麽會泄露出去?除非,接觸到你的筆錄的人裏麵,有內奸。”他突然大悟,“我怎麽早沒想到?”


    “什麽?”她完全不明白。


    “你弟弟有救了,丫頭!”他拍拍她的肩膀,立刻走到茶幾邊拿起手機按出一個名字出去。


    “蔣書記,是我,對不起這麽晚打擾您,我這邊了解到一些情況???”霍漱清把蘇凡弟弟被綁架受傷,蘇凡被逼迫做偽證以及問詢結果泄密的事告訴了紀委書記蔣正東,蔣正東大驚。


    客廳裏,霍漱清和蔣正東通過電話在交換意見,蘇凡起身去給他泡茶,靜靜坐在一旁。


    盡管霍漱清已經安排省公安廳副廳長廖靜生派人秘密尋找蘇子傑的下落,前天晚上蘇凡收到的那個盒子裏麵的所有東西都被交給了廖靜生,可過了兩天,還是沒有找到蘇子傑。現在紀委內部出現了泄密,而且出現了證人被威脅的情況,必須要引起重視。霍漱清認為,現在到了該把事情捅出來的時候了。故意栽贓陷害省部級官員,不管涉事的是什麽人,都不會輕易了事。那些陷害他的人,該有個了斷了!


    得到霍漱清報告的蔣正東,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覃春明。


    蘇凡不知道他們在布置著什麽,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江寧省恐怕又要有一陣波動了。


    “明天,等你拿到那張銀行卡就給我打電話,我會派人去追查,然後你就去紀委,按照他們今晚說的去交代--”霍漱清拉著蘇凡的手,道。


    “可是,萬一這是個陷阱怎麽辦?你不就脫不了身了嗎?”她打斷他的話,問。


    “不用擔心,蔣書記已經知道情況了,他那邊會秘密安排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那幫人,保證你弟弟的安全,隻要找到他的下落了,就一切都可以推翻掉了,明白嗎?”霍漱清道。


    蘇凡點頭,道:“是,我明白了,那我明天就去紀委。”


    霍漱清擁住她,一言不發。


    “清,你說,這次會平安過去嗎?”她問。


    “會!”他親了下她的額頭,道。


    會嗎?他也說不準。現在事情鬧的這麽大,就算是舉報一事過去了,他的任命會怎樣,還是個未知數。可他不能跟她說,要不然--


    走一步算一步吧,很多事,都是人力不可為的!


    夜裏,躺在他的懷裏,蘇凡滿心都是溫暖,似乎他的懷抱可以將這個可怕的世界隔離在外,讓她安心,讓她快樂!


    次日一大早,邵芮雪按時來接蘇凡上班了。蘇凡知道,對於一個經常踩點上班的人來說,早起有多難,而雪兒為了她,改變了自己的積習!


    到了辦公室,一切如常,果然,九點鍾,蘇凡收到了一個快遞包裹,裏麵放著一張銀行卡還有紙條,上麵寫著卡的密碼。蘇凡當即給霍漱清打電話,霍漱清派馮繼海去調查這張卡的收支狀況,看看是不是如他想的一樣在幾個月之前就已經存進去了一筆錢。而果真,銀行反饋來的消息證實了他的猜想。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在霍漱清並不知道的時候就開始了。


    蘇凡按照霍漱清的囑托去了省紀委,把銀行卡上交,當紀委的人問到裏麵有多少錢、是什麽時候收取的,她卻回答不上來。她這種舉動,一看就是有問題的,而這,也是霍漱清的安排。在最後推翻所有的口供之前,蘇凡用這種模棱兩可、模糊不清的交代,是最合適不過的。


    時間,一天天推移,自從那晚在上清佳苑和霍漱清見麵後,蘇凡和他再也沒有見過。而他們之間的調查,似乎又陷入了一個困境,究竟發生了什麽,蘇凡並不清楚。然而,在她上交了銀行卡的第二天,也就是周六下午,她接到了霍漱清的電話,讓她去省一院的一個病房。


    當蘇凡趕過去,竟發現病房裏躺著的是自己的弟弟蘇子傑。他的眼睛上蒙著紗布,身上臉上已經是傷橫累累。


    “醫生,醫生,我弟弟,怎麽了?他的眼睛怎麽了?”弟弟還在睡著,蘇凡忙問醫生。


    “他在地下的密閉環境裏待了太長時間,不能接受光線刺激,否則會引起失明,所以現在要蒙著雙眼,等他適應一天後就可以完全取開了。到時候再做進一步檢查。至於身上的傷勢已經處理過了,就是手指頭,斷了太久,沒辦法接上--”醫生解釋道。


    蘇凡拉著弟弟的手,馮繼海就走了進來。


    “馮主任!”蘇凡忙站起身,擦去臉上的淚。


    “喝點水吧!”馮繼海把一瓶蘇打水遞給她,站在病床邊。


    “剛剛給他用了藥,讓他好好休息。你別太擔心,你弟弟還年輕,身體基礎好,好好休養一陣子就會緩起來了!”馮繼海安慰道。


    蘇凡點頭。


    “就是手指,怕是--”馮繼海歎了口氣。


    蘇凡低頭不語。


    “你放心,霍市長會好好安排你弟弟的,出了這次的事,不會讓他吃虧。等他醒了,我會和他好好談的。”馮繼海道。


    “我現在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原諒我!”蘇凡歎道。


    “你弟弟會明白的!你也不要太自責了,要不然,霍市長心裏也不好受!”馮繼海勸道。


    “嗯,我明白!”


    “醫院這裏都安排好了,你弟弟現在還是重要證人,二十四小時保護,護工什麽的,我也安排了,你不要太勞累。”馮繼海說。


    “謝謝你,馮主任!”蘇凡道。


    馮繼海搖頭。


    晚上,蘇子傑就醒過來了,可是眼睛被蒙著,隻能看見眼前有一個黑影。


    “子傑?你想吃點什麽?我叫人去給你買?”蘇凡忙問。


    “姐?”蘇子傑叫了聲。


    蘇凡眼含熱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以為弟弟再也不會和她說話了,再也不會理她了!


    良久,兩個人一言不發,就那麽透過紗布看著對方。曾幾何時,姐弟倆也這樣看著對方一起長大!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蘇凡一怔,子傑在這裏,應該不會再有壞人給她打電話了吧?


    她忙鬆開子傑的手,起身走到病房的外間。


    這次蘇子傑住院,霍漱清特意給他安排了一間高幹病房。


    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蘇凡按下接聽,聽到的,卻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嘿,蘇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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