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前世是鶴璧做了皇上,才發生了虞國公構陷晉陽王的事,但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會構陷別人的奸臣,即便沒有了鶴璧,還會有別的因素,所以必須小心堤防。


    而且他竟然這麽早就回了朝,竟比前世早了兩年,與鶴泰同在朝中,那他捅刀子的機會豈不是更多了?


    魚蝶兒心裏暗自決定,要找機會提醒一下鶴泰,小心虞國公這個人。


    隻是眼下既有外臣在,或許是有國事商議,她在場無疑是不合適的,向皇上問了安之後便找借口先行退下了,皇上點頭允了,心中讚賞她的知趣。


    皇上哪裏知道魚蝶兒本來就隻是想借機出來走走而已,才不想來見他。


    鶴泰猶豫了一下,還是隨了她幾步,小聲道,“就在殿外等著,不許走遠。”


    他隻是擔心小蝶再出什麽事來整他,但是在外人看來就是如膠似漆,隻是分開一會兒還要跟上去說句悄悄話,難免又被虞國公打趣了幾句,鶴泰難得的露出無奈的表情,摸了摸鼻子,心中有苦難言。


    難不成要跟人家解釋,他這王妃喜歡玩失蹤,他隻能看緊點?


    得空溜出來的魚蝶兒歡快極了,看什麽都那麽順眼,就連禦書房外的幾尊石雕瑞獸她看著都那麽憨態可掬,很快把遇到虞國公之後的不安拋到了九霄雲外。


    ……


    桃花開了又謝,待桃花落盡了,園子裏那一架薔薇又開的如火如荼,時令已經到了六月。


    魚蝶兒難掩臉上的喜悅,並不是因為這季節,而是因為晉陽王府終於落成,想著不日便能搬出皇宮,她就開心的想跳起來。


    按照原本的圖紙早兩個月就應該建好了,可鶴泰卻異常的仔細認真,將有些地方改了又改,一拖就是兩個月。


    太後愈發表現的舍不得,不是隔三差五的來皓月齋便是傳鶴泰過去榮祥殿。


    魚蝶兒能理解太後的心情,雖然隻是出宮而已,人還在京城,但是畢竟沒有在宮裏那麽方便了,隔著座皇宮想看一眼都費事。


    這一日太後又來皓月齋,恰逢鶴泰在刑部尚未回來,魚蝶兒便陪著說話。


    隻是太後離開以後,奴才就發現魚蝶兒臉色不太好。


    都說相由心生,她的確是心裏不痛快。


    魚蝶兒靜坐了許久,才低低的歎息了一聲。


    眸光透過窗子,毫無目的的望向窗外,清晨的一場暴雨將院子裏的樹木澆了個透,現在看著那樹葉還格外的蒼翠鮮嫩。


    牆根處的灌木叢中也掩映著一個個嫩紫、黃粉的花骨朵兒。


    一場雨也能帶來這麽多驚喜,這麽多美麗。


    而她能帶來什麽呢?她給鶴泰什麽都帶不來。


    就像太後今兒說的,“出身於市井也沒什麽,哀家也接受了,可你總要在為皇家添加子嗣上盡力。泰兒他一個王爺,總不能後繼無人吧?身子不好就找太醫調理調理,若是實在不能,你就勸泰兒納妾,這種事兒他總歸不好先開口。”


    是啊,他是不好先開口,他也一定是想要孩子,否則怎麽每次事後都讓她喝藥,說是補身子,難道其實那藥是助孕的?


    太後嫌她不能生就算了,竟然鶴泰也嫌。


    她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想看看那藥渣是不是有助孕的藥材,以前隻當是補藥,倒是從未留意過到底是什麽藥。


    可是這兩日鶴泰都沒有對她怎樣,幾日前的藥渣指定早沒了,上哪兒看去?總不能為了看那盅事後湯藥,今晚主動向鶴泰邀歡吧?


    魚蝶兒腦子裏一勁兒的胡思亂想,竟越想越遠了。


    鶴泰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窗下。


    “怎麽了?爺隻是晚回來一會兒而已,就不高興了?”他彎腰看著她,眼底有著笑意。


    魚蝶兒仰臉,看著鶴泰眼裏熟悉的柔情,心裏一下子就委屈開了,伸手抱著他的腰啜泣起來。


    “小蝶,出什麽事兒?”鶴泰頓時緊張,盡量溫和了語氣問。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小蝶這樣。


    魚蝶兒穩了穩情緒,才抬起淚眸看他,“那地宮朝廷派兵去找了嗎?血宗的人都抓到了嗎?”


    那日一回宮,她本就決定告訴鶴泰她已經恢複記憶了,這樣便可以將血宗將地宮的事告訴他,為的是能將血宗剿滅,她也才能放心的出宮,傲遊天下,而不用冒著隨時被抓走的危險。


    誰知道鶴泰一回來就率先說平璉川將信給他了,也知道她恢複記憶了,魚蝶兒便被動了,以至於什麽也沒說出口,而且她想著即便是說了,一時半會可能也找不到地宮。


    因為她隻知道有那個地宮,卻不知道位於何處。


    直到在禦書房遇到虞國公後,魚蝶兒才重提此事,鶴泰也才得知兩次劫持魚蝶兒的人竟同屬一個組織。


    聽到地宮,鶴泰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座麒麟山,地宮一定就在那山下無疑。


    之前因為找到了魚蝶兒,所以便停止了挖掘,據風水師所勘查的結果,此山下一定有墓穴之類,想必就是魚蝶兒去的那地宮了。


    鶴泰責怪她為何不早說,魚蝶兒支支吾吾蒙混了過去。


    他自然帶人去了,隻是掘開那地宮,發現裏麵已空無一人,不知道是何時都逃了。


    鶴泰怕魚蝶兒知道沒抓到那些人而擔心,所以便沒對她提,她也像忘了這事兒一樣沒問過,不曾想今兒她竟問起了。


    為了不讓她害怕,畢竟知道了兩次劫持她的人還逍遙法外,不知行蹤,魚蝶兒一定不會安心,所以便搪塞她,“還在找,待找到了一定將他們全部擒了,再也傷害不到你。”


    其實逃了跟沒找到也沒什麽區別,反正那些人都還在,隻是鶴泰覺得換一種說法總是不一樣。還在找總是希望,找到了地宮卻沒找到人,就連線索都斷了,一點希望都沒有。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能令人安心。


    魚蝶兒聽說沒找到地宮,明顯有些失望。


    “什麽時候搬去王府?”她又充滿了希望問道。


    他猶豫了一下才道,“過些時候吧。”且並沒有說具體時間。


    感覺到鶴泰的閃爍其詞,魚蝶兒不禁疑惑,“為什麽?王府已經落成,為什麽還要等?”


    麵對她的追問,鶴泰表現出少有的遲疑,“不是爺不想搬,而是有可能不搬了。”


    “什麽?不搬了?”魚蝶兒騰的站起身,表情無比的吃驚。


    沒有哪一個皇子王爺會住在皇宮裏一輩子,他說有可能不搬了什麽意思?


    鶴泰示意她小聲些,遂將她拉到內室之中。


    “小蝶,此事重大,本王告訴你,你萬萬不可宣揚。”他鄭重且認真的神色,令魚蝶兒覺得這其中有著什麽不可思議的大事。


    她點頭,“你知道的,我不是亂說話的人。”


    鶴泰歎了口氣,“皇上準備退位了。”


    在魚蝶兒還沒喊出聲的時候,鶴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看著她因驚愕而大睜的眼睛,他再度開口,“而且皇上說要禪位於本王。”


    “禪位?讓你做皇上?”魚蝶兒一把扯開他捂在嘴上的大手,難以置信的問道。


    “沒錯,皇上確實有這樣的打算。”對於皇上此舉,鶴泰也很吃驚。畢竟皇上龍體尚且康健,怎麽想著退位了。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魚蝶兒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鶴泰輕輕的坐下,“有兩日了。”


    “一定還有別的事,是嗎?”魚蝶兒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你究竟還有什麽瞞著我?”


    鶴泰錯開她的目光,極力表現的輕描淡寫,“皇上的意思還想讓本王迎娶虞國公的女兒入宮。”


    魚蝶兒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笑了笑,“原來還有這回事,難怪你不說。”


    “不是的,小蝶,本王不是刻意瞞你。”鶴泰起身拉住她的手,急切的想要解釋。


    卻被她一把甩開,話中帶著諷刺,“不是刻意?是還沒到能說的時機是嗎?”


    “還是想等到你們大婚的那一天才告訴我?”她的聲音帶著憤怒。


    皇上想要禪位固然是件大事,鶴泰不告訴她是情有可原。可魚蝶兒太了解他,若隻是這件事,他應該不會隱瞞她,所以才覺得或許還有其他事,想不到竟然是這樣。


    雖然鶴泰沒明說,但她也清楚,皇上在這個時候讓他娶虞國公的女兒是什麽意思。


    即使是禪位,鶴泰也需要對他忠誠的人輔佐,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將虞國公調回來的吧?


    而能令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效忠,除了名利之外,自然是姻親,成了姻親就是一條繩上的,鶴泰站得穩,虞國公的富貴才能長久。


    相輔相成的關係注定了虞國公會全力以赴的輔佐他,哪怕是暫時的。


    所以皇上才讓鶴泰迎娶莊家的女兒入宮,是為他找幫手而已。


    且還有別的原因,比如魚蝶兒出身卑微,皇上覺得她難當國母之名,所以必須有一個出身名門的女子來做皇後之位。


    而她這個王妃,在鶴泰登基以後,是不可能成為皇後的,那時候,她依然是妃!隻能是妃!


    連她都明白這個道理,鶴泰怎麽可能不明白皇上的用心。


    正因為明白,他才沒有說,他是不敢說。


    怕她多想。


    可是不說,不等於事情不存在。


    他是拒絕了,可皇上卻沒有收回成命,隻是答應給他考慮的時間,言下之意是他必須答應,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看著魚蝶兒似乎失落受傷、又似乎因看淡看清了這些,所以無所謂的神情,鶴泰的心極度極度不安,“小蝶,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我之間沒有時機到與不到的問題,更不會發生你所說的大婚那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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