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泰說的果然不錯,最終李將軍確實贏了。


    可是枝凰一方因不甘心,所以並未就此罷手,又有另一人接著上場來……


    看這苗頭,有這樣一直比下去的陣勢。


    雖然說好了隻是切磋,點到為止,不準傷及彼此性命。


    可是當李將軍已接連應戰三人,逐漸顯出頹勢之時,對方出手卻越來越淩厲,招招奔著索命。


    若不是李將軍躲閃的快,有幾次都險些命喪當場,可也被對方擊中了幾次,想必是受了傷,因為身形明顯得慢了下來。


    在對方步步緊逼之下,李將軍節節後退,最後連防守都顯得吃力。


    並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枝凰連換三人,將他拖到體力不支。


    這種車輪戰本就相當不公平,且李將軍已連敗他們二人,此時對方卻要趁人之危,想要痛下殺手。


    眾人都替李將軍捏著一把汗,魚蝶兒也提了一顆心,鶴泰更是眼睛緊緊盯著場上的情形。


    有人想要上去將他替換下來,可二人正鬥得難分難解。


    皇上見狀,生怕李將軍受損,便開了金口,想阻止這場不公平的打鬥,“使者,先前說好的點到為止,你的屬下卻招招下死手,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依朕看就此住手,免得傷了和氣。”


    枝凰使者卻不以為意道,“皇上勿急,這不過是切磋而已,這二人打鬥正酣,此時停下豈不敗了興致?”


    “況且又沒傷你們這位李將軍一絲一毫,他不是生龍活虎,好好的嗎?怎就能說到下死手、欺人了?”


    “這可是在丘池,我們都不怕,難不成皇上還擔心什麽嗎?”


    話音剛落,李將軍被對方虛晃一招分散去了注意,一個愣神間胸口便又結結實實挨上了一掌,這一掌下力極重,李將軍頓時身子向後倒退數步,口中也噴出了一口血。


    勝負已分,那人卻並不打算住手,一個縱身高高而起直躍向李將軍,向下落時如鐵錘一般的拳頭直砸向他的頭頂。


    這若是被砸上,豈不是連頭顱都要碎了,哪還有命在?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聲。


    有人喊道,“李將軍小心。”


    亦有人喊,“快救人!”


    可李將軍此時身上帶了幾處傷,已是躲避不及。


    席上的幾位武將箭步而出,試圖上前解救,可因為有些距離,亦遠水解不了近渴。


    皇上氣憤非常,怒到拍案而起,大聲嗬斥道,“爾等放肆!”


    千鈞一發之時,鶴泰手腕一翻,手中的酒杯便脫手而出,利劍一般帶著一股寒氣直射向對方那隻碩大的鐵拳。


    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局勢就倒轉了乾坤。


    本以為能乘勝追擊取了李將軍性命的枝凰惡人慘叫一聲,拳頭應聲軟軟鬆了開來,再看那酒杯已生生嵌入了手骨之中。


    不僅如此,他更是被力道撞的倒飛而出,那壯如牛的龐大身軀此刻竟如棉花絮一般,輕飄飄的直砸到遠處的殿柱之上,爾後才噗通落地。


    許久沒有動靜,就如死了一般。


    脫險後的李將軍向鶴泰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隨後被人攙走醫傷了。


    枝凰使者見此情形,怒不可遏。


    己方連敗,這一次好不容易能扳回些顏麵,又被鶴泰攪了,看著那撞到殿柱而落下無聲無息的軀體,像是沒了氣一般。


    他不禁看著鶴泰怒問道,“既言明點到為止,你為何下此毒手,傷我屬下性命?”


    鶴泰嘴角微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緩緩道,“使者現在倒記得先前所定下的規矩了?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方李將軍被傷又險些喪命在爾等手中,怎不見你開口?”


    “你枝凰之人的命是命,我丘池之將的命也並非草芥,若說下狠手,是爾等在先,若本王不出手,難道還任由爾等任意傷人不成?孰是孰非,眾目睽睽之下,莫非使者還想要顛倒黑白?”


    “既然爾等先視規矩為兒戲,那如今還有什麽可說的?”


    鶴泰字字在理,令人無可反駁。


    “你……”使者詞窮,方才不理會,是因為他以為自己的人占了上風,哪成想如今吃了虧,倒是變成無話可說了。


    “我什麽我?還要比嗎?若還想比,本王奉陪。”


    使者雖然臉色極差,可卻沒有接鶴泰這話茬,他帶來的人他自然清楚底細,方才那位是其中的佼佼者了,與鶴泰麵前都不堪一擊,別人更無勝算可言。


    他曾聽聞過丘池二皇子領兵有方,其人亦驍勇非常,兩軍交戰皆能以少勝多,翻手之間便能退敵的事跡。但卻想著或許是因為其是皇子,丘池朝廷為增皇室之光所以便傳的玄乎了些。


    卻想不到晉陽王名不虛傳,果真是個有本事的!


    而使者身旁的其他人見識了鶴泰方才的出手,此刻一片安靜,無人接話接戰。


    鶴泰方才雖隻出了一招,但卻一招製敵!已然顯示了他的功力。


    莫說會看的看門道,既是不懂武功的也被鎮住了。


    一隻酒杯而已,隻輕輕一擲竟能嵌入人的手骨,更將那麽厲害的大塊頭都震飛了出去,可見其內功深厚到可怕。


    這若是全力以赴,誰能匹敵?


    自然沒人去觸這個黴頭。


    早有太監給鶴泰送上了新的酒杯,並斟滿了瓊漿。


    鶴泰冷眼掃視了枝凰一眾人等,端起麵前的美酒一飲而盡,繼而重重放下杯子。


    漠聲道,“既都不願比了,那就好生喝酒吃菜便是,客終究要有個客的樣子,否則再寬容的主人家也是會不高興的。”


    “虧了晉陽王還知道我等是客,可如今你卻令其客死異鄉!這就是丘池的待客之道嗎?”枝凰使者自知理虧,可嘴上卻不願服軟。


    鶴泰冷笑了一聲,“客死異鄉?此話嚴重了!本王還不屑要他的命,他隻是昏死過去而已。”


    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今後他恐怕是再做不得如此欺人的事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使者眉頭一挑,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的筋脈被震斷了,五髒也皆有損傷。”鶴泰輕描淡寫回道。


    “你……你下這麽重的手?那他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使者大聲質問道。


    “本王沒要他的命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你覺得這樣活著不如死了,那你就把他殺了好了。”


    鶴泰已經克製著沒用全力,留了他的命,竟還不知足。


    因不知枝凰來使這樣尋釁是不是其國主的授意,如果真一時莽撞要了那人的命,也許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萬一因此令枝凰國主找到了借題發揮的理由,從而挑起戰火向丘池發兵,受苦的隻是百姓,所以才暫且忍他一時。


    若不是因為存了這些顧慮,鶴泰定會毫不留情的取了那人的命。


    皇上對使者早已存有諸多不滿,此時說話也毫不客氣,“好了,不必再爭執,念在爾等萬裏之遙前來,方才之事孰是孰非朕就不說了,且寬容這一次。但朕盡地主之誼,已對各位的諸多不妥之處屢次寬懷,倘若爾等還不知進退,那朕也不必再顧念什麽了。”


    皇上此言一出,枝凰眾人臉上的神情都有些憤然,可鶴泰方才的出手,他們自認敵不過幾個回合,況且鶴泰竟說還留了力,若使了全力,或許無人能擋過一招。


    眼下又是在丘池,若是人家真的無所顧忌,不怕戰爭,將他們一窩端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有氣也隻能暫且吞了。


    可讓他們就此俯首認錯,又覺得顏麵無存。


    使者沉默不言,一時陷入僵持局麵。


    那名頗具風姿的婦人倒是一直穩穩當當的坐著,對之前的打鬥她也毫無動容之色,仿佛事不關己一樣。


    隻有當鶴泰出手以後,她才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很讚賞。


    因她對魚蝶兒非常注目,所以魚蝶兒便也下意識的多向她看了幾眼。


    那婦人的神色便盡皆落入魚蝶兒的眼底。


    魚蝶兒很奇怪她的立場,她那邊的人輸了,她怎麽那麽無所謂?就像一個局外人。


    可明明她是枝凰國主的寵妃,與枝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啊?


    見局麵僵持,那婦人幽幽開了口,卻是對那使者說的,“丞相,國主派你來意在兩國相交,不是要你來尋釁滋事,更不是要你來丟人現眼的。”


    使者對婦人似乎無比尊敬,亦或者是尋到了台階下,所以她一說話,使者的氣勢便立時弱了下來,回身對婦人一禮,“是臣下無能,有損國體,娘娘恕罪。”


    與那婦人一並坐著的公主此刻也說了話,頗有些幸災樂禍的頑皮,“看吧,隻顧的玩兒,正事不說,就知道比這比那的,全輸了不說,還惹的雲娘娘不高興,看到時回去,國主怎麽罰你?”


    使者反倒是沒理會公主,繼而轉身向皇上深深一禮,“今日之事是本使管教屬下不嚴,以致冒犯了天顏,本使現就將無視規矩者交予皇上處置。”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處置就不必了,隻希望你等引以為戒,在丘池期間莫要再生事,否則朕這丘池的律例可不是擺設。”皇上臉上依然有怒色,雖然言下之意不追究了,可也再不願與他們客套。


    再說那人本就廢了,還能怎麽處置他?


    處置一個廢人換來一個小肚雞腸的評價,劃不來。


    “豈敢,豈敢。本使一定嚴令屬下,一切不逾禮法。”使者言語軟了幾分。並找理由為方才的事兒解釋了一番。


    “枝凰與丘池兩國之間雖無過多來往,但向來和平,多年來從未動過幹戈,本使此次前來,更無刻意挑事之心。”


    “隻因兩國風土人情各異,在我枝凰諸如此類切磋武藝是常有的,占上風者一時得意忘形,手下便可能失了輕重,但萬萬不會存心傷人。”


    “途中本使就曾三令五申,在三告誡,這是在異鄉,萬不能隨心所欲,要收斂秉性,不要讓人覺得枝凰都是魯莽匹夫,不懂禮不知禮,不想還是造成了誤會。”


    “更是在皇上的麵前出了醜,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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