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幾步到了魚蝶兒近前,沒開口說話,卻是四下看了看,樣子頗為警覺。魚蝶兒看見那送膳的朝她走過來時就感到奇怪,繼而又看到他這副樣子更是奇怪。


    本就是密閉的屋子,隻有魚蝶兒與他二人,還四下看什麽?


    就像是要做什麽,下意識怕被人發現一樣。


    那人的反常令魚蝶兒起了疑惑,更起了戒心。


    “你幹什麽?”魚蝶兒戒備的問道。


    “噓!”那人立即製止了她的說話。然後悄聲道,“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一定要收好,自己見機行事。”


    魚蝶兒疑惑的接過那人遞過來的一小包東西,也學他壓低了聲問道,“是什麽東西?誰給的?”


    “裏麵有封信,自己看吧。至於是誰給的,我就不能透漏了。反正那人是想要救你,而不是害你。怎樣做,按不按那信上的去做,你自己掂量著辦。”


    “但我提醒並警告你,若是你沒逃掉,也千萬不可將此事說出來,那樣會害了要救你的人。還有,最好將信的內容記住,然後把信毀掉。”


    “隻能幫你這麽多,自求多福吧!”那人說完,回轉身快步走到桌前,提起食盒便開門離開了。


    門口的守衛探頭往裏看了一眼,看到魚蝶兒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便把門一關,重新鎖上了。


    魚蝶兒這才將藏在身後的那包東西打開,裏麵果然有一封信,她把信取出,然後把那一小包東西藏於袖中。


    一口氣看完信,她是又激動又疑惑。激動的是心中給她安排了一個逃跑計劃,疑惑的是這人是誰呢?她不可能認識這裏麵的人,有誰會幫她呢?到底是幫她,還是設計讓她鑽?


    將信重新看了幾遍,自認信上所寫的內容都記住了,她才走到燭火前,將那封信燒掉了。灰燼混著半盞茶水被她潑灑在地上,就像是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一切都看不出痕跡,她才放心。


    她選擇相信這封信上所寫,同時也決定了就按信上所寫的試一試。


    本來就是絕路上的人,就算中計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而若是真的,那她就極有可能踏上一條生路。


    為何不試呢?


    隻是她不知道到底是誰會幫她?難道這血宗裏的人也不都是齊心的。幫自己的肯定是聖主的對立者吧?看來這血宗內部的形勢也真是複雜啊!


    不過對魚蝶兒來說,現在是越亂越好,越是身處亂局之中,越是有希望得到一條生路,現在不就有人要幫她嗎?


    她倒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運氣走到那條生路之上。


    魚蝶兒突然發現,她的心正在複活!她骨子裏就不是輕易就服輸的那種人。之前的心如死灰或許是潛意識的韜光養晦。


    隻要給她一個契機,她就能死灰複燃,迸發勃勃生機。


    現在不就是嗎?魚蝶兒覺得心神頓時活絡了起來,越想越激動。


    時間也像是過的快了,直到淩非狂回返。


    他一進屋便徑自坐在桌前,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不過似乎他已忘記了魚蝶兒在屋內的事情。


    魚蝶兒決定主動出擊,內心再三的叮囑自己,態度盡量友好,就像是想通了,願意配合了,願意告訴他古畫藏在哪兒。隻是真的想不起了。目的是能令聖主再給她一些時間去想。


    實際就是想要拖延時間,拖延到那個機會出現,她好實施那封信上製定的逃跑計劃。於是她便開了口。


    “淩聖主……”


    “你先回去吧。”


    “啊?”


    魚蝶兒驚奇的簡直不能用言語形容。她才一開口,淩非狂便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這時才注意到她,才想起來她還在的事實,但是他竟然不但沒接著逼問魚蝶兒,反而還讓她先回去?


    這也太莫名其妙了!雖然這是魚蝶兒最想得到的結果,可是這樣不費一言就得到了,還真是令她無法置信,就像做夢一樣。


    怎麽這姓淩的出去一圈就變了個人一樣,不知道那什麽國的王子跟他說了什麽事,讓他如此魂不守舍的。竟連一直重視的事情,都這麽輕描淡寫的先擱置在一旁了。


    不過魚蝶兒清楚,現在可不是好奇的時候,也不是發愣的時候,是腳底抹油的時候。她當然急忙答應。


    “好,正好我回去再想想,那些畫藏哪兒了,我是想告訴你的,隻是我真的一時想不起來。”魚蝶兒一邊說著,一邊緩步退到門邊,開門便走了出去。


    將那扇門關上以後,魚蝶兒呼了口氣。好險!莫名其妙的又躲過一劫。


    將她押來的那些衛兵依然在門外候著,見她出來,便將她又押送了回去。


    依然回到那間滿是紗幔的,簡潔的屋子。


    又見到那兩名丫鬟,魚蝶兒竟然有種生還的感覺,見到她們都有種親切感了。


    所有的事都是有對比性的,這兒也屬於血宗,這丫鬟也是宗門中人,可竟然對她們有親切感,不就是因為跟其他人對比了,才有這感覺的嗎?


    跟聖主相比,跟秦嵱相比,這兩個丫鬟算是善良的了,起碼隻是因為照應她的起居而存在,沒有別的想法。


    這間屋子跟聖主那間屋子,跟刑獄閣秦嵱的屋子相比,真是溫暖的令人想要流淚。這裏沒有逼問,沒有禽獸一般舉動的男人。


    這裏的楚閣主雖然不能算作是好人,可是他與別人相比,真的算不上壞,至少對她而言。除了將她劫來的事實。其他時候,他真的算不上壞。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好,一點善。


    好、善。魚蝶兒不知道她為何會給他這樣好的評價,嚴格來說他根本不是一個好人,身為血宗成員,他一定做過許多壞事,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殺過無數的人,無數無辜的人。


    他在宗門的身份應該就是一柄屠刀,擄人,殺人。早已練就了心狠手辣。這樣的人,怎麽配得起這麽美好的字眼呢?


    而她應該恨他的,怎麽卻用這麽好的字去評價要恨的人呢?


    唉!魚蝶兒不知道為什麽歎了口氣。


    轉眼又過了兩日,這天一醒來,魚蝶兒就問了丫鬟時辰,是早上。然後吃了點早飯,或許是因為楚楓的吩咐,在這裏她吃的還算舒心。


    至少沒有那麽油膩的肉,早上送來的是紅棗小米粥,熱騰騰的,清淡中帶點紅棗的微甜味。


    她喝了兩碗才放手。還有一碟子軟糯的糕點,也很合她的胃口。一盤包子,還帶了一小碟酸脆的配菜,另外還有兩個炒菜。


    雖然比不得皇宮中的豐盛精美,但是真的算是吃的比較好的了。反正她吃著是很順口,比那頓頓肉要好多了。


    連那丫鬟都感慨,“這裏青菜可金貴呢?閣主走時交代了,要給姑娘吃清淡些,多吃些綠葉菜,所以廚房特意給炒的這盤青菜。”


    吃完早飯,一個丫鬟將碗筷收拾下去,另一個就守在房內。


    “什麽時辰了?”魚蝶兒又問。


    房內有一個大沙漏用來計時的,丫鬟去看了一眼,再告訴魚蝶兒。丫鬟心裏有點奇怪,不明白魚蝶兒今兒怎麽老問時辰。


    魚蝶兒也知道總問不好,但她不太懂看這種沙漏方式的計時。但是這裏又沒有別的計時方法,連太陽都看不到,否則還能一目了然的知道晨昏。所以隻能頻繁的問丫鬟。她也想過她這樣總問,可能會令丫鬟起疑。


    再一次問過之後,便自語道,“每天隻能呆在這屋子裏,真是度日如年,忍不住總想知道是什麽時辰了。其實知道了又如何呢?今兒過完了,還有明兒。”


    聽她這麽說,丫鬟便放了心,也沒什麽奇怪了。甚至對魚蝶兒還有了理解和同情。


    想當初自己剛來時,不也是萬般不適應嗎?這樣一想,魚蝶兒問問時間而已,也沒什麽奇怪的。


    就這樣,魚蝶兒問了三四次以後,丫鬟終於回道,“申時初了。”


    魚蝶兒的心狠狠的跳動了一下。終於要到了,問了這麽多次就怕一不小心錯過了。據那信上所說,今日申時中是血宗所有成員集合之時。雖然還是會留有人看守人票,但是留守的人跟平時相比就少很多了。


    也就比較好對付,到時候那包東西便能派上用場。隻要能順利離開這間屋子,按照心上所描述的路線,就有可能逃出去。


    雖然險之又險,稍有不慎被發覺,或者逃不掉,那隨之而來的後果將不堪設想。但魚蝶兒還是選擇冒險一試。古語有雲,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要求生,必須是要承擔一些風險的。否則,又如何談得上是求生呢?求到了便是聲,求不到,即是死。


    到了申時中,其中一名丫鬟果然出去了,魚蝶兒豎起耳朵聽著門口的動靜,似乎門口的衛兵也走了一部分。


    她知道,實施計劃的時刻到了。


    “我有些口渴,你幫我倒杯水。”魚蝶兒漫不經心的對留下來的那個丫鬟說。


    丫鬟應聲走到桌前去倒水,背對著她。魚蝶兒從袖中摸出一根小燭樣的東西,用兩指捏著,然後自然的垂下手來,大袖自然將手遮蓋了。


    她快速走到燭火旁,將手中的小燭靠近火苗,點燃了一下。


    魚蝶兒這一係列動作做的極快,當丫鬟將茶碗捧來時,她已經若無其事的坐在了床沿上,而那跟已經燃燒著,散發著煙氣的小燭也已被她順手撇到床下,還順帶著將一顆藥丸放入了自己口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寒門皇妃千千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潔白的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潔白的翅並收藏寒門皇妃千千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