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泰一直沒打斷金鬆的話,很有耐心的聽他說。鶴泰是驚訝的,想不到自己走的這段時間,竟發生了這麽多事兒?難怪她說快去見閻王了。又病又被司膳監的苛待,病人的飲食本就是要注意的,弄不好還真可能要了小命,婢女也在這個時候背信棄義而去,可見魚蝶兒是身心備受打擊。


    可是她似乎並無意對自己說這些,隻流露一句氣話罷了,若不是自己問金鬆,還不知道她會不會說呢,若是不再說,這些委屈也就埋在心裏了,他望一眼膳房,心裏酸酸的。


    他多想能名正言順的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能正大光明的對她好,能有多好就多好。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可是現在的關係,一個皇子與一個不能婚嫁的女官,自己若太過超乎尋常的關切,指定會招來流言蜚語,他是不怕的,狂傲如他,又怎會在意閑言碎語?可就怕魚蝶兒受傷害。二人身份的懸殊,注定了就算是眾人說三道四,也隻會是對魚蝶兒不利,會說魚蝶兒想高攀皇子親王,以美*之,即便是更難聽的話都會有。到時會將她陷在閑言閑語的漩渦中,恐怕她為了撇清跟自己的關係,到時更要與自己劃清界限了。


    自古以來都是如此,若是君王貪戀美色,不理朝政,臣子諫言也隻會說,妖姬當道,媚惑君主。又哪會指責君王的昏庸?若換成魚蝶兒是公主,自己是個侍衛,恐怕矛頭又都會指向自己。地位的卑微便決定了對錯,無法去堵住好事者的嘴,所以很大一方麵,他克製自己,也隻是為保護她的名聲,如此而已。


    想要名正言順,就隻有娶了她,可是上次自己說讓她做王妃,她又拒絕。


    鶴泰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上次破了莊太妃的案子,皇上說賞賜,鶴泰隻說什麽也不缺,請求皇上先保留賞賜,以後有想要的了再請求父皇賞賜。皇上倒是沒多想,因為鶴泰本就是這樣對名利賞賜淡薄的,而且其名下的封地,稅銀與貢品也是不少,可能是不要賞賜的推辭之言吧。


    可是鶴泰這麽說卻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的,他想留著機會,到時請求皇上賜婚用的。宮裏的事兒他自小耳濡目染,心中也知道,以魚蝶兒的出身,自己若提出來納她為妃,皇上、太後,即使是皇族一脈的族親和大臣,都會出言反對。


    因為畢竟不是納妾,是娶妃,侍妾倒是簡單,隨便領回去也無人過問,可是娶妃是要入皇籍的,他們定會道貌岸然的奏本,此女出身低賤,若為親王正妃,是辱沒了皇家的尊貴。


    況且她還是個女官,除非皇上破例撤了她的職位,否則是不能婚嫁的。


    所以如果魚蝶兒再不同意,更會成為他們打擊的把柄,一旦事情掀起來了,再無回旋的可能。所以他現在不能提,隻能等小蝶同意,並且跟自己一樣堅定,才可以。


    鶴泰恨這些所謂的門當戶對,所謂的規矩,可他有時竟覺得又要感謝這些,若不是這些,若不是身份的差距,太子又怎麽會放棄了呢?也許小蝶會不會就成為他的妃了?即便是側妃。


    太後那裏他是有些把握的,太後自小疼自己,隻要自己求,就算不是痛快的答應,應該也不會強烈反對,隻是皇上那裏,不知道會怎樣,所以他攢著功勞,到時候希望皇上能在這事上退讓一些,隻要皇上不加以阻攔,其他的人他倒是不怕。


    事在人為,退一萬步說,若真的不被接納,隻要魚蝶兒願意跟自己,大不了就陪著她一起低賤,自請貶為庶民好了。


    到時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過逍遙自在的神仙生活去。


    隻是,這一切的前提,得是她願意,可是她為什麽不願意呢?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她所說的身份的天壤之別真的是她心裏的真實想法嗎,還是推脫之詞?這些,自己都不知道,看來還是要找個時機問問清楚。


    他突然記起有次在皓月齋,魚蝶兒主動提及自己一直在尋找的女子,還問自己那女子在自己心裏有沒有位置,因為還沒有說出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說有位置,又怕她以為自己喜歡別的女子了,所以便說隻是報恩。然後那丫頭居然生氣了。


    難道她希望自己喜歡那女子?她是想要把自己推到別的女人那兒去,還是她已經知道自己救過的人就是自己?想試探自己的態度?


    當時想和盤托出,卻被崔離打斷了,現在想來或許就是一直沒有挑明,才使她拒絕自己的?她不喜歡自己到處找別的女子?亦或是她已知道要找的就是她,因為自己說隻是報恩,她在那恨著自己呢。


    這麽百轉千回的猜測也不是辦法,還是要說清楚問明白才是。


    鶴泰與金鬆,一個主子,一個奴才,一個想打聽,一個想傾訴,倒是一拍即合,談的甚是投機。不知不覺中,時間一點點滑過去,直到魚蝶兒做妥了膳食,回到殿內來,二人才停住了話頭。先是給皇上送,再是太後宮裏。皇上今兒是在崇棲宮用膳,因為鶴泰先前跟皇上撒了謊說要歇息,還推了賜宴,這會子不便出現,便沒跟去,徑直的先去了太後宮裏等待。


    皓月齋裏,後院裏幾位夫人自然也是知道鶴泰回來了 ,可是照著規矩侍妾輕易是不得到前院來的,隻焦心的等待王爺什麽時候傳喚,她們還想辦個宴,能與王爺一起吃個接風宴也好,可是王爺自回來沒到後院看一眼便去麵聖了,一出去就大半天的不見回來。等的人心焦。


    所以另外兩個便唆使西聆到前院探聽一下。


    西聆也想見鶴泰,便聽了另兩位的,到了前院,想著或許就能遇到王爺了,所以臨來還刻意打扮了一下,換了一襲桃紅的衫裙,頭上戴的幾件首飾也是做工精致,品相頂好的。她本也俏麗,再一打扮,整個人就跟枝頭綻開的海棠花似的,看著格外動人。


    雖然沒見著鶴泰,卻正遇上慶俞,也算是運氣好,他可是鶴泰貼身的太監,鶴泰每日的安排應是知道著的。西聆便立刻迎上去,“慶公公,請留步。”


    “西夫人,可是有事兒?”慶俞做事極有分寸,忙停了步子,帶了幾分恭敬的詢問。


    “聽聞王爺回來了,姐妹們想辦個接風宴。還勞煩公公代為通稟一聲。”


    “待王爺回來,我一定轉達。”


    西聆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多問了 一句,“公公可知王爺去哪兒了?幾時回來?”


    “哎呦,這可說不好,從太後那出來,說是要去喜棉宮。讓我先回了。”慶俞直覺認為應該要耽擱一陣子,否則何必打發自己先回呢?


    “那我就先回去,拜托公公了。”西聆抬步回去了後院。


    “西夫人慢走。”慶俞口中送了一句,便徑直去忙自己的了。


    王爺竟然一回來就去了喜棉宮?西陵心內是很不高興的,雖然居於後院,不過也還是聽底下的奴才們說過一些。可她能做什麽?不過是同後院裏那兩個女人一樣,可憐巴巴的盼望著能得到王爺的憐愛,哪怕是一點。


    婢女如煙也看出了主子不高興,默默的跟在後頭走。


    “如煙,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就隻能這樣了。一個要地位沒地位,要寵愛沒寵愛的卑賤的侍妾。”西聆叫了婢女的名字,可話更像是說與自己聽。


    “夫人,何以如此輕賤自己,王爺對夫人還是好的。”如煙覺得夫人雖然是侍妾,可王爺並沒有妃,這種情況下,無論怎麽說,作為王爺的女人,總歸是比宮女高了一等的。怎麽說也是王爺的女人。


    西聆淒然的笑了笑,並未再說什麽,好?怎麽算好。前幾年去邊境就罷了,自回來以後進後院的時候屈指可數,這出去快倆月,回宮了不說見一見夫人們,倒先去了別的那,真是讓人心冷。


    “奴婢覺得那句老話說的好,見麵三分情,王爺忙於公事,倒是很少來後院裏,夫人如果能想辦法多見王爺幾麵,王爺自然會更看重夫人一些的。”如煙也覺得王爺到後院也確實少了些,即便多麽 貌美如花,宗也不見也忘光了啊。


    西聆眼睛一亮,如煙的話給她提了醒了,隻是事兒不好辦啊。


    “見?你說的倒是簡單了,能有什麽辦法見?”西聆又覺得灰心,若是自行去前院,王爺不一定見不說 ,或許還會不悅,覺得自己沒規矩。


    如煙心思活泛,腦子裏馬上就有了法子,“夫人以前不是在太後那裏當差嗎?王爺又那麽孝順,夫人應該去太後宮中多多走動,保不齊的就能在那遇到王爺,一來二去的不就你儂我儂了。”說著捂嘴嗤嗤笑。


    “你這丫頭。”西聆嗔怪的看她一眼,心裏卻樂開了花,這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事不宜遲,說辦就辦,她立刻就動身去了榮祥殿。


    所以當鶴泰到的時候,西聆正在給太後錘著肩,以前就是在這伺候的,輕車熟路,也清楚太後的喜好,隻是後來被指給了鶴泰,為了避嫌,便很少來了,現在一些舊事一說,立馬又熱絡起來,與太後有說有笑的。


    她這次來隻是想聯絡感情的,壓根沒想到會遇到鶴泰,因為聽慶俞也說了,王爺已經看望過太後了,沒想到他又返回來。於是一見進來的人,看了眼太後,清亮的眸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王爺來了。”


    鶴泰一看到她,先是疑惑,然後有些驚訝。


    “泰兒怎麽又回來了?”太後也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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