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這兩撥來客,日頭已經掛的高高,魚蝶兒心裏急著出宮去,所以客一走,她便獨自進了寢殿,不過四月末的天氣,陽光還不曬,魚蝶兒換了一身豆綠的香雲紗裙,裙裾輕盈綽約,外加了個鵝黃外衫。帶了些銀兩,隨身還藏了些珠寶。


    這樣急切,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毒發,什麽時候又會昏厥。好在夜間服用了一顆龍魂丹,到目前這十幾個時辰了,倒是沒有不適,她想趁著現在身子無恙,快點出宮去辦事,免得突然毒發,猝不及防之下哪還有精力出去。


    所以來不及給新進的奴才訓話,收拾妥當便找了借口說去禦膳房,因為皇上交代做禦膳的食材明日起由禦膳房配送,親自去交接安排一番也是必須的。


    她對小金子與掌事宮女交代了一番,畢竟他們已是喜棉宮的掌事太監與掌事官女,自己走了,宮裏的事務便由他們領著打理。又單獨叫過牡丹做了叮囑,便獨自出去了。


    眼見著她身姿悠然的遠去。秋鶯撅起了小嘴。


    “姑娘怎麽不帶上我們?一個人就去了,要是遇到個什麽事,連個幫手都沒有。”她望著魚蝶兒的背影,嘟嘟囔囔的。


    “秋鶯,以後別再姑娘姑娘的了,要稱皇禦大人,或者禦尊大人,現在可不比從前就咱們幾人的時候了,這喜棉宮有了管事的,一切都不能逾越了規矩,否則主子也不好管理。而且也防著些被心存不軌之人捉把柄,而且這是皇宮,又不是市井小鎮,說什麽幫手,像是到處都是地痞,隨時要打架一樣,若被有些人聽了去,可小心腦袋。”牡丹低聲叮囑。


    秋鶯扁著嘴萬般不情願的點點頭。她也知道牡丹是為她好,可是她叫慣了嘴,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可一定要記住了!”牡丹撫了撫她的發,像姐姐一般的關懷她,擔心她的沒心沒肺會闖禍。見她鄭重點頭了,才放下心,拉著她去做事了。


    小金子也不含糊,本身就聰明,隻是一直以來懷才不遇,屈居人下,英雄無用武之地!如今平步青雲升了官,一腔的感恩加激情,暗下決心要大展拳腳,發揮自己的才能。所以立刻指揮起來,給宮裏的奴才各自分派了差事,看上去倒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沒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走嗎?雖然自己沒做過掌事太監,可是終日被掌事的管著吩咐著,耳濡目染也知道該怎麽做了。不,自己要比別的掌事做的更好才行。來證明給主子看,她沒選錯人!


    魚蝶兒到禦膳房走了個過場,便出了宮。她沒走宏德門,走的是西門。因為帶著令牌,倒是順暢的出了宮。


    宮外城西的一繁華街道上,一抹豆綠的身影進了一間鋪子,不多時從鋪子裏走出來一位穿著月白色衣裙的女子,頭上戴著個鬥笠,鬥笠四周蒙著圍紗,看不清紗內的麵貌,隻是單看那身姿亦是絕色傾城。


    女子走至街的另一邊,亦是一處繁華熱鬧的地界,兩邊林立的有戲院,酒肆,衣飾脂粉,路旁還有練雜耍的,她四處望了望,便叫住一個在街上正行走的年輕人,伸手給了他一錠銀子,附耳對他說了些什麽,那年輕人便抬步去了附近一家戲院,半盞茶的功夫再出來時,手裏多了個包袱,將包袱交到女子手上,那女子打開包袱看了看,便重新包上,徑直往街的另一端走去。


    那衣著樸素的年輕人依然站在那,忽而抬頭望望天,他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置信,天上真的會掉餡餅?不過是進戲院幫買個物什,便得了一錠銀子?除去買東西的銀兩,還剩下足有十多兩,還有這好事?


    “發財啦,發財啦!”年輕人大喊了幾聲便往家奔。對於他的家境來說,這十餘兩可不就算是發了筆小財麽?


    戴鬥笠的女子一直行至一個僻靜之地,轉入一旁的巷子內,四處望望沒有人,便摘了鬥笠,褪去外麵的月白色衣衫,露出了鵝黃外衫與豆綠紗裙。


    正是魚蝶兒!


    如此大費周章,改頭換麵,也是無奈之舉,畢竟現在所做的是凶險的事,事情不敗露自然是好,可萬一日後事發查將起來,一點蛛絲馬跡的破綻都可能查到自己頭上,所以才換了衣裳,戴了鬥笠,不以真實麵貌示人,更何況東西托人購得,幾番掩蓋之下,想要查到自己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她將褪下的月白色衣衫與那鬥笠都丟棄在巷內的一處髒亂的垃圾堆裏,用自己原來穿的外衫在包袱外又裹了一層,然後挽了新打的包袱走出了巷子。輾轉著又回到了熱鬧的街道上,雇了輛馬車直奔北城最邊沿,自家包子鋪而去。


    本來她是打算單獨再回家探望的,隻是自己出宮,雖然有那令牌在,倒是無人阻攔,但是畢竟守衛可能會記得自己出宮,總要有由頭,到時若有人問將起來,便說去探家,倒也沒有大錯。所以決定回家與辦事一次做了。


    這次歸家,除了看望家人以外,為保安全還要讓他們遷走,因為自己此舉雖然反複謀劃,應該萬無一失,但是凡事都有萬一,她賭不起,一定要安置好家人,自己才能放心大膽的實施計劃。


    或許這也是一直以來她沒有正麵報複的原因吧,自己哪怕兩敗俱傷,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可是再不能搭上父母,此行她從宮中偷帶了不少的珠寶,雖然俱是輕巧好帶之物,卻都是精品,變賣以後足夠父母兄嫂衣食無憂一輩子,他們走得越遠越好,隱姓埋名起來,倒也能安全度過。好在有令牌,出宮時無人搜查,否則偷帶珠寶亦是大罪一條。


    這一次見麵,或許是訣別,心中很不是滋味,前世他們枉死,今生也未盡上孝,等事成了,自己如若無事,會去尋他們,承歡膝下。


    “姑娘,您說的魚記包子鋪到了。”魚蝶兒想的出神間,車夫謙和的話語傳來,她掀了簾子下車,因為街上攤販比較多,所以車夫隻能將馬車停在距離包子鋪不遠的一處空地,雖說沒在自家門前,不過魚蝶兒的耳旁傳來的攤販的叫賣聲,有的聲音聽著很是熟悉,都是挨著邊的鄰居,心裏暖暖的充滿著即將見到爹娘的激動,急著走,隨手摸出五兩銀子給了那車夫以作車資。


    “多了,多了,我找給您。”車夫見魚蝶兒要走,忙喚住,邊說邊拿出自己的錢袋子,摳唆了半晌,窘迫道:“實在抱歉,找不開。要不姑娘等等,我去旁邊這餛飩攤看能不能兌換一下。”


    “不必找了。”魚蝶兒本也沒打算讓他找,出苦力的活也怪不容易的。


    “謝謝!謝謝!那姑娘等會還要走麽我在這等著。”那車夫忙道。


    魚蝶兒本想拒絕,看他一臉的期待,不忍拂了他,便道:“好吧。”反正自己也是要回去,也是要雇車的。


    那車夫一臉雀躍之色,今日黃曆好,碰上個大方的主顧,他樂不顛的將馬車趕向一旁的樹蔭下去等著。


    魚蝶兒轉身徑直向著自家鋪子走去,視線處包子鋪的門是管著的,魚蝶兒心裏一個疑惑,轉念一想,因為自家是賣包子的,做的是清早的生意,這都下半晌了,反正不開張,關著門睡上個午覺也是可能的,雖說爹娘是不舍的睡午覺的,不開張的時間裏,也是在後院裏晾曬草藥根換些錢,或者拾掇摘來的野菜之類。


    等走到近前才發現,不但門是關著的,還上了鎖,魚蝶兒心裏一個咯噔,心便懸了起來,這都去哪兒了?大白天的還鎖著門,即便有事外出,也不會四個人集體出去吧?


    難道是出事了?難道是鶴璧?但是據自己觀察,鶴璧根本不認識自己,應該是還沒從鶴泰那見過自己的畫像才對啊。


    魚蝶兒正驚惶間,隔壁賣麵的馮大娘就湊過來了,“小蝶?”她先是不敢認一樣輕輕喚了一聲,然後見魚蝶兒轉過臉,聲調驚喜的叫道:“哎呀,真是小蝶,這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怎麽有空回來了?”


    魚蝶兒沒心情寒暄,懸著顆心問道:“馮大娘,我爹娘他們呢?”


    “噯?不是去找你了嗎?你走後大概半個來月吧,好像是,我這也記不太清了,然後有一輛馬車來把他們接走了,說是你出息了,接去享福的。可把我們這些老街坊羨慕壞了,那李瘸子眼紅了好多時日呢!那馬車啊又大又豪華,不像是普通的!”


    馮嫂子還在說些什麽?魚蝶兒也聽不清了,此刻她腦中隻被一句話占據了,一輛馬車把他們接走了!接走了!誰把他們接走了?爹娘兄嫂到底去了哪裏?


    而馮嫂子看到魚蝶兒呆怔的樣子,方收住話頭,疑問道:“不對呀?小蝶,你怎麽還問我你爹娘呢?難道她們不是去找你了?”看小蝶沒反應,撫住她的肩晃了兩下,才把她喚回神。然後又將方才的問題問了她一遍。


    “哦,我是說今日本說一起回來看看的,他們先走,我後走的,以為他們早該到了呢,看到沒人,所以問你有沒見到他們。”魚蝶兒不想馮嫂子跟著恐慌害怕,便敷衍道。


    “原來是這樣啊,把我嚇一跳,他們都回來嗎?太好了!這多少日子沒見了,怪想的!”馮嫂子也沒多想,相信了魚蝶兒的話,這時她店裏來了客,她便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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