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魚蝶兒大清早就起了,梳洗完畢來到廊下,伸著懶腰,瞄了一眼天,湛藍的天空上漂浮著潔白溫柔的雲朵,看起來像棉花一樣軟軟,束束陽光灑下,照耀著滿院子剛蘇醒的花草。


    牡丹知道她今日還要做膳食給皇上,很有眼色的已經摘了滿滿一籃子的榆錢放在廊下,隻等著姑娘醒來去膳房做菜用。


    魚蝶兒便叫上她們一起去了膳房,因為今日要做的東西多些,怕誤了時辰,魚蝶兒吩咐了一些簡單的差事給牡丹她們做。


    因為榆錢可食用的日子很短,大概隻有半個來月的光景。等榆錢結籽了,顏色就會變得蒼白。風一吹,那白色的像錢幣一樣的圓片兒便飄落了。散落成漫天的詩意,卻堆積在地上成為垃圾,無法再享用了。所以趁著綠,就想著這幾日變著花樣的多做幾種給皇上嚐嚐。


    先是蒸榆錢,將榆錢用清水淘洗幹淨,摻入適量玉米麵、灑上鹽拌勻,上籠蒸。出鍋後放上醋、鹽、蒜碎、芝麻油,一拌香氣撲鼻!


    又熬了榆錢粥。用榆錢加上玉米麵熬出來的粥,青中帶黃,顏色清新,看著就惹人眼饞。用白瓷碗裝上,黃色的粥麵上飄著綠色的榆錢,喝一口,黏糊糊的味道格外香甜。


    還做了幾道榆錢小食,榆錢蛋餅、香炸榆錢丸子、榆錢窩窩頭、簡直一個榆錢大餐!


    依舊炸了荷花,這次多放了些,滿滿一盤,免得皇上又說太少,這次沒撒白糖,淋了些蜂蜜汁,試一口,外皮香酥,中間甜軟,還有淡淡的蜂蜜的清甜香,好吃極了!給奴才們也一人試吃了一個,吃的她們眉笑顏開,又做了荷花豆腐、荷花酥、荷花幹貝湯。


    除了榆錢餐、荷花餐,還做了幾樣別的,有剛進貢來的還泛著誘人的綠的嫩筍兒、有濃香的蘑菇三鮮湯、香煎土豆餅、五絲菜卷、蒜蓉蒸茄子、一碟子醬香黃豆是配土豆餅或者窩頭吃的,還有一盤素炒南瓜尖。


    因為皇上用膳哪頓不是七大碟子八大碗的,多做幾樣,吃不吃的,看著也排場不是。而且每盤裝的都不多,好看又小巧精致,可以多嚐些口味,又不會太浪費。給皇上做吃的還怕浪費的恐怕也就她了。皇上一頓禦膳都不知道要用掉多少東西。


    雖然這些食物看著清清淡淡,沒有什麽大葷腥,但是聞著,看著,還是讓人食欲大增。用琺琅碗、銀碟子都盛好了裝進食盒,今日倒是裝了幾個食盒子才裝完。


    有幾樣特意多做了些,分出另兩份來,一份依然送去摘星殿,另一份給鶴泰預備的。隻是不知道太子今日在不在,這兩日倒是沒他的消息,底下人有的說柔貴妃病了召太子去探望陪伴,有的說是陪著琳琅郡主出宮了。她倒是也沒興趣細問。


    幾個奴才提著食盒,魚蝶兒領著她們去送膳,當然是先給皇上送,皇上可是這份差事的主子。到了宣儀殿外!魚蝶兒囑咐了幾人一番,別出了差錯。


    她們幾個低等奴才是第一次見皇上,心裏不免打鼓,又有著喜悅。想著自己也算是見過皇上了,還那麽近,有些秀女還可能一輩子見不到皇上一麵呢。


    “魚姑娘,哦,不,皇禦大人,你可來了,皇上可念叨著了。”裕公公老遠的迎上來。


    “裕公公,你別大人大人的,我不習慣。”魚蝶兒笑道,她猛一聽喊大人,真是聽著不習慣。


    “那不成啊,奴才隻是二品,按著規矩也該稱您一聲大人才是。”裕公公恭敬道。


    “沒有旁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姑娘或者小蝶吧,大人大人的倒顯得生分。再說你是這宮中的老人兒了,按說,你還是前輩,以後還要有勞公公多多提點著才是。”魚蝶兒謙和道,這些老太監花花腸子可多,心眼也多,若隻是不幫自己倒是罷了,千萬別用在壞心上,所以她有意拉攏。


    “那還用說,奴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奴才還要仰仗大人提攜。”他倒是會說話。“膳房的早膳都送來了,皇上沒用,等著姑娘的膳呢!隻說姑娘做的膳食吃了神清氣爽,昨兒夜間睡的竟難得的踏實。皇上說姑娘這隻是隨便一做就相當於藥膳的功效了,若是專司此職了,龍體定然日益康健。”


    其實除了禦廚外,太醫院也有一些專門為皇帝研究吃喝的禦醫。所謂的藥膳,但是他們隻注重藥字,做出的東西也是濃濃的苦藥味,讓皇上聞了都想吐,所以吃了魚蝶兒做的後,才安排她專司藥膳食。想著又會做吃的,又會治病,兩者結合,做出藥膳來事半功倍。


    一路到了殿內,見裏邊已經擺上了洋漆花的膳桌子。


    牡丹、小錢子、秋鶯是第一次踏進這裏,也是第一次見皇上,頭也不敢抬,隻是低著頭小心翼翼把膳食擺出來,生怕出了錯。


    皇上的膳食方麵是謹而又謹的,最怕人在食物上動手腳,所以禦膳房的禦廚、雜役、太監,都是經再三挑選,但還是怕信不過,為了防備食物有問題,在用膳前還有嚐膳太監,在皇上未吃之前,先嚐上一嚐,然後皇上再吃,吃的時候,也要用銀盤子,銀筷子或象牙筷等檢驗一下是否有毒,方敢入口。


    上次魚蝶兒送的早膳,裕公公就先遞上銀勺子,皇上用那根勺子用的膳。可見其之小心。


    今日裕公公不但擺上了銀勺子,還先嚐了膳,或許是看皇上吃的龍心大悅,也想嚐一嚐這膳食,吃過真是暗豎大拇指,雖說青青綠綠的沒有大油,但是味道是真香,真順口。


    皇上自是又吃了個滿意,聽魚蝶兒言說榆錢吃不了多少時日,隻覺得甚是可惜,吩咐午膳再送一份榆錢炸的丸子來,許是吃的可口了。禦膳房還是照例送膳的,這是皇上的尊貴與排場,吃與不吃都是要照例送的,所以魚蝶兒隻需做個幾樣輔助即刻,倒是不難。


    其實皇家用膳,特別是皇上,都是有著規矩的,每道菜都不能多吃,淺嚐幾口既止,哪怕很喜歡吃,也不能被人看出來,生怕被人摸著了規律和喜好會動手腳,隻是魚蝶兒因為懂醫,又給皇上治好了病,做的隻當是藥膳,調理身體所用,所以倒是可以放縱些,旁人也無話可說,治病不管好吃不好吃都要吃啊,變相的滿足口腹之欲。


    從皇上處出來,往皇嗣居所方向走,兩個嬤嬤提著食盒子在那候著,這是準備給鶴泰送的。魚蝶兒吩咐牡丹她們先回去,便帶著兩個嬤嬤去給那生了氣的王爺送膳。


    皓月齋外,小太監像是已經知道她要來一樣,伸手接過嬤嬤手中的食盒,魚蝶兒便命嬤嬤在此候著,她隨著太監進去了。


    進了二跨院的門,遠遠就看見前麵殿內一個那般幹淨而冷峻的男人,一襲墨藍緞子圓領袍,腰束著玉帶,端端地坐在殿中花梨木帶扶手的雕花椅上,側臉對著門口,正喝著一杯茶。


    “王爺,皇禦大人來了。”太監輕道。


    魚蝶兒官居尊一品,太監自然尊一聲大人。


    鶴泰聞聲才偏頭看過來,麵容淡漠冷峻,隻一眼,她竟然心口怦怦跳的劇烈,鶴泰倒是平淡,見了她竟戲謔道:“本王以為你今日也不會來呢?”


    他麵前的紫檀木三彎腿長桌上已擺上了早膳,隻是像未動過,他見小太監手裏的食盒,眼裏便有了點笑意,吩咐小太監把桌上的膳食撤掉。小太監便把食盒放在桌上,把桌上的膳食端走了。


    魚蝶兒也沒多言語,隻是將食物從食盒裏取出擺好,小太監取了根銀勺子過來杵在旁邊,畢竟不是皇子膳所送來的食物,理應驗一驗,但懼於魚蝶兒的級別,又不敢輕易上前,魚蝶兒見他局促的站在那,便接過來勺子,往食物上去驗,還未接觸到,鶴泰便截住了扔到桌上。


    “不必驗了。”鶴泰淡淡道,然後自顧自吃起來。


    “還真不怕死!”魚蝶兒暗道。


    突然他像是對太監說道:“她不敢下毒,這剛當了大官,怎麽會自毀前途?再說,本王不相信一個走夜路都嚇得要唱歌壯膽的人,有膽子殺人?”


    他邊吃邊說,有點含混不清,魚蝶兒心內囧了囧,看來昨夜自己唱歌被他聽到了?但是憑什麽說自己是壯膽,心情好唱兩句不行嗎?可是自己的確是害怕才唱的,她有點心虛,便沒吱聲。


    像是摸透了她的心思,他繼續像是對太監說道:“你是沒聽到,那曲兒唱的,戰戰兢兢,飄飄忽忽,本王差點以為是哪路冤魂出來索命呢?”


    “你……!”魚蝶兒氣的語塞,小臉繃著,氣呼呼的看他。


    他卻沒事人一樣還在風卷殘雲,魚蝶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吃我的,喝我的,還宣揚我的糗事。今後我還有什麽威信?


    她伸手把盤子遮住,然後往自己身邊攏:“你這人,我好心送吃的給你,你還亂說,不給你吃。”


    唉!太不禁逗。鶴泰見她真急了,便正色道:“好,好,是本王看花了眼,行嗎?認錯了,昨日那不是你,好了吧?快把吃的給我。”別說,還真是好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吃,說點軟話反正也不會怎麽樣。


    “吃什麽吃!你不給你吃!“魚蝶兒邊說邊把盤子往食盒子裏拾掇。


    王爺,你是個什麽王爺?損死了!就愛揭人短。早知道才不一時心軟給你送吃的來。


    “噯,噯,你這麽小氣的,說兩句而已,飯都不讓吃了?”鶴泰站起來伸手往盤子裏又撈了兩塊榆錢蛋餅來,往嘴裏塞。


    小太監不敢抬頭,隻提著眼角偷瞄,這還是自家王爺嗎?清貴冷峻一股腦兒都無影無蹤,這皇禦大人怎麽也……唉!這哪是王爺,哪是什麽皇禦女官,簡直像為了一塊糖,一個玩具爭的麵紅脖子粗要鬧架的倆小孩啊。


    當魚蝶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鶴泰還在鬱悶,明明期待了一夜加一早上,怎麽幾句話把她氣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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