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一早,摘星殿的小太監便來傳了話:“姑娘,今晚便是二皇子封王的慶典之時了,日暮時分即要出發去承德宮,開宴需到戌時,太子殿下讓奴才來告訴姑娘一聲,可以吩咐膳房提前送來些吃的先墊一墊,免得到時餓了。”


    魚蝶兒不得不感歎鶴炎的貼心,百忙之中還不忘惦記自己這點小事,難道自己貪吃的這麽明顯麽?


    摘星殿中!瑞公公側身站立在鶴炎身旁,細聲道:“殿下!今日宴會江大人也必會參加,以往每逢筵宴,都是江妃隨同,這次如若不去,恐怕......”


    “我要帶誰,難道還要看臣子的意思嗎?”鶴炎有一絲慍怒。


    “殿下恕罪,奴才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畢竟江大人是朝臣,殿下還是要為往後的日子打算一二。”瑞公公隱晦的說道。


    鶴炎沒有言語,似在衡量,許久方才說道:“多帶她一個倒不是什麽大事,隻是蝶兒那?”鶴炎想到江氏和魚蝶兒剛鬧了不愉快,自己又邀請江氏一同出席,蝶兒會不會生自己氣。


    “魚姑娘雖然來宮中沒多少日子,但是老奴也看的清楚,她斷不是那種無事生非不講道理沒有胸襟的女子,一定會體諒殿下的,不然,老奴先去幽蘭軒探探口風?”


    “不必了,去依雲殿傳話吧!”鶴炎似是下了決心道。他怕先說了,萬一魚蝶兒不高興,直接不去了呢,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再解釋吧。


    日頭剛偏西,魚蝶兒就早早的用了點飯,獨自坐在臥房的銅鏡前,自己把發式拆了,持一把雞血紫檀木梳由上而下緩緩梳理著絲綢一樣順滑光澤的黑發,木梳尾部吊著的寶珠隨著梳子的起落晃動著。宮燈搖曳中,依然掩不住鏡中映出的傾城之姿!


    瞧著鏡中的自己,一時間竟恍如前世,當年自己每日梳著美麗的發式,穿著最美的衣衫,隻因給他看,魚蝶兒嘴角扯了一絲嘲弄的笑,而今日自己又要打扮的貌美如花,但不再是為他。今晚就要見到那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魔了!此刻她梳著發的手都微微的顫抖。


    鶴璧!你過的一定很好吧,可一切的罪惡都有因果,前世的因,今世你就要吞下惡果。


    懷著百轉千回的心情,她梳好芙蓉髻,選了幾樣頭飾點綴,戴了個翡翠花冠,一支鏤空紅珊瑚簪子,兩簇流蘇垂在兩側,另外別了幾朵薔薇,一條粉紫色嵌花珠鏈繞著額前耳鬢,添了華美和靈氣,可謂畫龍點睛!


    魚蝶兒不喜歡珠光寶氣,所以甚少用珠寶,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或許因為此生她並不想涉情,她隻有一件正經事,就是複仇,其他的真的上不了心,但鶴炎昨日就派人送來新的珠寶和新做的衣衫,她也不好再拂了他的好意,況且為了他的麵子,自己還是盡心打扮為好,免得他被人取笑帶個鄉下土氣女子。


    收拾好頭發,上好妝容,開始挑衣衫,足有七八套,有些太過華麗厚重,魚蝶兒覺得不適合自己,最後挑了一件粉紅的衣衫,袖口織繡著叢叢綠草,點綴的恰到好處,很是清雅,素色煙羅裙,裙裾上繡著大朵的富貴牡丹,也算添點華貴的感覺。


    一切妥當,魚蝶兒滿意的轉了幾圈,剛站定,就聽嘩啦一聲,珠簾被撩起,牡丹邁了進來,一眼瞧見屋裏站著的人兒,她明顯的一怔!


    隻見麵前的人膚如凝脂白玉無瑕,桃花帶露一樣的臉龐,眉如橫煙含翠,柔情萬千,蒲扇一樣的睫迷迷蒙蒙似是攏了半世的煙雨。櫻桃小口彎出好看的弧度,猶如盛開的花瓣,粉嫩嬌豔。抹著淡淡的胭脂,微微上翹的唇角不笑似笑,美得如此精致無暇,出塵脫俗。


    此刻那美人正望著自己,眼睛清澈如溪,靈動的眸子慧黠地轉動,帶著些調皮和淘氣。


    “姑娘?”牡丹試探的開口。


    “傻丫頭,傻愣著做什麽?本姑娘打扮一下,就認不得了?”魚蝶兒笑道。


    牡丹還沒說話,身後一個人就撞了進來。


    “哎呦!牡丹姐,你站在這幹嘛?差點撞倒了!”秋鶯埋怨著,隨後又催促道:“快給姑娘裝扮上,等一下就要赴宴了,咱們姑娘這麽美,好好穿戴一番,肯定把其他女子都比下去。


    秋鶯說著話往屋內走,抬起頭便看到了魚蝶兒。


    這是魚姑娘嗎?太美了吧!秋鶯也怔住了!


    “牡丹姐,你給姑娘梳的頭?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梳的真好看。”秋鶯誇讚道。


    誰知牡丹卻搖搖頭。


    當得知是魚蝶兒自己打扮的,牡丹和秋鶯真是不敢置信,平時看著姑娘也是美人,就是素淨了些,這一裝扮,簡單美得不可思議啊,而且姑娘明明說自己是農家女子,怎麽會梳宮中的發式?還梳的那樣好看!


    魚蝶兒看著她倆費解的眼神,有點想樂,這兩個小精靈還是蠻可愛的。


    鶴炎親自來接了魚蝶兒,幽蘭軒的奴才們臉上都笑盈盈的,主子得寵,她們也會跟著沾光,開心是一定的。


    兩個人並排而行,瑞公公和一眾小太監小宮女在後跟隨。


    鶴炎不停轉頭看著魚蝶兒,一眼又一眼,不舍得移目,心道,還別說這小丫頭打扮起來真是耀眼的很,宛如一株山穀的花兒,清新淡了,又帶著華美尊貴之氣。


    遠遠的,就看到江氏站在摘星殿前,魚蝶兒倒是一點不吃驚,她深知皇室姻親向來是以利益掛鉤,江氏的父親任兵部侍郎,雖說官職不是頂級,但關係到兵權,就有了一定的特殊性,在朝中說話還是有一定的分量,鶴炎就算貴為太子,也需要有人支持輔佐。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魚蝶兒就算吃點虧也不想聲張,不願正麵和她鬧大,隻是不想給鶴炎找麻煩,而且自己和她並非情敵,自己也並沒有想和鶴炎怎樣,充其量隻是借助他入宮,何必惹事。


    “妾妃給太子殿下請安!多謝殿下讓妾妃同去赴宴。”此時的江氏倒是沒有張狂之氣。


    “免了。”鶴炎淡淡道。


    “蝶兒......”鶴炎轉向魚蝶兒,正尋思如何開口。


    卻被魚蝶兒一臉平靜帶著笑的搶過話頭:“這次宴會殿下是主辦之人,到了那必定很多事要忙,我正發愁到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江妃娘娘同去最好不過了。”她神情自然,沒有一絲偽裝與不悅。


    見她如此,鶴炎詫異的望著她,不知說什麽好了,瑞公公暗暗讚許,這姑娘的確聰慧,凡事懂得大局。


    江氏一臉錯愕,她以為魚蝶兒見自己也去,會對鶴炎鬧氣,到時也好讓鶴炎看看小戶人家的無理取鬧,是多麽上不得台麵,可是這姓魚的居然沒鬧,沒氣,甚至連一點不悅的神色也沒有,平淡的如無風無波的湖麵,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微微蹙眉,卻硬是浮了一臉的笑回道:“謝謝蝶兒姑娘的諒解,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妥,實在有失身份,這幾日我也靜思了,以後不會了,咱們好好相處。”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莫非這江妃吃了幾日齋菜連性子都變了?這麽溫和?魚蝶兒不想費神琢磨,隨口敷衍道:“都是些芝麻小事,我早忘了,江妃娘娘也別放在心上了。”


    幾人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幾句閑話,表麵一派的祥和。


    宴會之地是在承德宮,承德宮是丘池國的朝會之所,承德宮的正門為宏德門,前殿為承德殿,每逢宗室筵宴、新帝登基、皇帝大婚、皇帝“萬壽”、皇後“千秋”、皇子大婚、公主下嫁都在此舉行。也是皇上接待貢使和歡宴大臣典禮慶賀之處。


    因為鶴炎事要督辦安排一些宴席上的事,所以比旁人出發的早一些,到的時候,承德宮裏麵隻有奴才們在忙碌,布置擺設,端著瓜果糕點,殿內懸燈萬盞,亮如白晝,瑞獸鼎焚著龍誕香,碩大的花瓶插著長壽花。


    龍座前是皇帝的禦宴桌,桌邊圍著黃金繡的桌圍子,皇帝的禦桌前分東西兩側是後妃們的陪宴桌,皇後的宴桌擺在東側上首的第一個位子,皇貴妃、貴妃、妃嬪等皇家女眷,按著等級身份往後排,皇上,皇後是獨自一人一桌,其餘是二人一桌,四人一桌。


    王公貴族文武百官的桌案座位也是按等級次序布置。魚蝶兒無聊在心中大致數了數,宴桌足有200餘張,可見規模之大,邀請之全。


    離慶典開始還有不少時間,魚蝶兒便找借口悶的慌,向瑞公公提到自己想出去走一走。


    “姑娘就殿旁走走,別走遠了,到時識不得路。”瑞公公叮嚀道。


    魚蝶兒應一聲便出了承德宮,她步履匆匆,走的很快,不多時便把承德宮甩在了身後,進入內城她徑直往西而去,那是皇嗣的居所。


    或許因為慶典,主子們都在精心裝扮著,奴才們自然都在伺候著,所以路上竟未遇到什麽人走動,隻有偶爾的蟲叫蛙鳴,伴著她的腳步聲,


    在這個一殿千人歡慶,百殿冷清寂寞的夜晚,會發生點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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