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侯爺府還真是不近,走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還要多,不過魚蝶兒倒是希望慢點走,慢點到。


    但還是到了,下了轎,魚蝶兒抬頭端看了一番,宏偉氣派的門頭上幾個大字:平原侯府,門口兩尊石獅子威勢淩人。


    管家領著魚蝶兒進了府,穿過無數個回廊,向後宅走,一路上,迎麵遇到眾多個穿著桃紅或粉紫小衫,藍色比甲的丫環走過,忙忙碌碌的,魚蝶兒心想,果真是侯府大戶,下人都這麽多。


    走到一處安靜的院落前,管家停住對魚蝶兒說道:“侯爺一早接到宮中的聖旨,進宮議事去了,大夫人和三夫人在這靜安殿中等候姑娘,請隨我進去吧。”


    這院落甚是清淨優雅,飛簷卷翹,一色的綠瓦藍簷,大紅的門窗和廊柱,處處透著大氣與尊貴,院內雖然隻有寥寥幾座納涼觀景的亭台樓閣,但看上去都很精致,有畫龍點睛之意境,望眼處林木蔥蘢,花草繁茂。


    真是不錯,看來這兒的主人極會修身養性,園林布置也可見一斑。


    隨著管家入了正殿,地上鋪著雲紋厚毯,屋子裏的隔斷屏風和座椅亦是紫檀花梨木,盡顯華貴。


    “大夫人,三夫人,魚姑娘到了。”管家稟報道。


    “請姑娘坐,你去後廚盯著張羅酒宴,一定要辦上等的,等侯爺和公子回來了就開席。”正中端坐著的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對管家吩咐道。


    看座位魚蝶兒也明了,這位便是大夫人了,長的很是端莊,眉目和善,梳著盤疊雙螺髻,發間一支八寶珊瑚簪,廣袖緞子衫,外襯玫瑰紫薄坎肩,繁密的花紋,珍珠翠領,很是有正室的氣質。


    下首坐著的應該是三夫人了,看起來比大夫人年輕許多,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珠翠無數,指頭大小的明珠,瑩亮如雪,閃耀著光芒,一根碧玉簪,垂著長長的流蘇,更增添幾許妖嬈。


    穿著也和大夫人反差很大,梅紅長裙墜地,領口開的很低,甚是妖豔,外搭著雪羽肩,麵似芙蓉,眉如柳,那眼睛比桃花還要媚,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整個人如春風裏的豔桃,十分勾人心弦。


    “民女魚蝶兒見過大夫人,三夫人。”魚蝶兒微微笑著向大夫人和三夫人見禮。


    大夫人主動從座位走下來,攙扶住魚蝶兒,含笑道:“姑娘不必多禮,快坐,快坐。”說完,她似有若無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三夫人一眼。


    可能感覺到大夫人的目光,三夫人的俏臉上也添帶了點笑,可是眼底卻不見絲毫的笑容,反而有點冰冷的恨,魚蝶兒不解,自己又沒惹她,何來的這種眼神。


    三夫人假笑著慢慢打量著魚蝶兒,輕言道:“這位魚姑娘可真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呢,怪不得三公子一見你,這多年的頑疾都好了。”


    “三夫人謬讚了,民女不過蒲柳之姿,萬不敢喻傾國傾城。”魚蝶兒真是吃不透這個莫名其妙的三夫人到底是個啥意思,雖然聽起來像是誇讚自己長得好,但是怎麽感覺陰陽怪氣的。


    她說三公子病好了?那就是說沒出事?看來自己也沒事了,也不用償命了,魚蝶兒後知後覺的想道,心裏不禁開心起來。


    大夫人看了三夫人一眼,語氣甚是平淡:“妹妹可是說笑了,如若這看美人能治病,那慎兒的病早該好了,咱們侯府的女兒可也是貌美如花啊。”


    “嗨,你看我一時高興,話都不會說了,妹妹是想說這魚姑娘模樣生的好,醫術也高明,這次多虧了魚姑娘,她可是咱們侯府的大恩人哪。”三夫人倒是轉彎快的很。


    “屋中憋悶,不如到院中亭子裏,邊賞賞花,吃點小食,邊等著侯爺和公子回府。”三夫人提議著。


    大夫人嗯了一聲,算是應允,看著魚蝶兒說道:“魚姑娘,院裏空氣好,咱們就去園中說話吧,吃點糕點果品,我這院子清淨,正好這季節花兒也競相開放,我素來愛花,可是養了不少的花花草草,一會啊我領你瞧瞧。”


    “好啊,有勞大夫人了,來時就見這院子幽靜清雅,巴不得的去轉轉。”魚蝶兒也不推辭,愉悅的答應了,她也不想在這屋子裏大眼瞪小眼的沒意思,不如出去走走。


    大夫人便對屋內的丫環吩咐道:“春蘭,扶柳,你們去園子裏準備準備。”


    一行人邊走邊瞧著景致,到了亭子裏,丫環們已擺好了各色的瓜果糕點,大夫人親自為魚蝶兒夾了核桃酥,杏花餅到她麵前的碟子裏。


    “魚姑娘,吃啊,嚐嚐味道如何。”大夫人溫柔含笑,異常的親切。


    這姑娘可是救了她心愛的兒子啊,所以她怎麽看魚蝶兒怎麽順眼,越看越喜歡。


    “母親,姨娘。”順著聲音就見一個少女朝亭子跑了來,身影很是俏麗,鬆鬆的雲髻,斜斜插著一支鏤空玉簪,銀色的流蘇隨著她的跑動搖曳著,淺藍色上衣,茉莉花開滿雙袖,下身一襲鵝黃長裙。


    “綰香,老大不小的了,舉止應莊重些。”大夫人麵上依然微笑著,對跑到近前的少女說道。


    “香兒,什麽事啊,這麽慌慌張張的。”三夫人問道。


    來的少女名叫綰香,本是三夫人的女兒,因為三夫人是妾氏,所以女兒隻能喚自己為姨娘,尊大夫人一聲母親,這三夫人總歸心裏不舒服,但是身份擺在那,也無他法。


    “禦史家的千金,還有崇王爺家的郡主相邀明日一起去湖上泛舟呢,她們邀了我同去,母親,您應允嗎?女兒也想去玩玩。”綰香上前拽著大夫人的衣襟撒嬌請求道,秀美的臉上扮著可憐的表情。


    大夫人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整日就知道在外瘋玩,女兒家總是拋頭露麵有什麽好的,過兩年該尋夫婿了,咱們侯府的女兒家怎麽也要找個王孫貴胄才算門當戶對,所以你的行為舉止要莊重,才能坐的起夫人的位子,懂嗎?”


    “母親,整日在府中我都快悶死了,那夏淩郡主還賜婚給了六皇子呢,還不是照樣遊湖賞花逛廟會嗎?”綰香不滿的撅著嘴。


    “香兒,沒看這兒還有客嗎?別使性子,做母親的都是為你的將來好,你可不能不懂事。”三夫人看大夫人臉色不好看了,忙知趣的打圓場。


    她的女兒雖是庶生,但那也是侯爺千金,她還指望著大夫人能給自己的女兒尋個高枝,萬不能麵上讓大夫人過不去。


    “對,對,差點忘了介紹,綰香,來見過魚姑娘,就是她把你哥哥的病治好的,你們年歲差不多,定的聊的來些,等會子你領魚姑娘在府裏轉轉。”大夫人順著台階也不再計較。


    誰知道綰香看了一眼魚蝶兒,並不說話,還賭氣般的把臉瞥到了一邊去。


    大夫人的臉色便掛不住了,有了些許的慍怒,但是顧忌到自己的身份,又有魚蝶兒在場,她也不好發作,一時間沉寂下來,不免尷尬。


    “映月無花,幾許風幽,發綰香,這名字真美。”魚蝶兒讚道。“綰香小姐,魚蝶兒有禮了。”


    為解大夫人的尷尬,魚蝶兒主動示好,因為大夫人對自己實在熱情親切,魚蝶兒不忍冷場,也不想看大夫人為難。


    “魚蝶兒?你不會就是那個在廟會上擂台奪魁的魚蝶兒吧?”綰香聽到魚蝶兒的名字,倒是把臉轉了過來。


    魚蝶兒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心想難道這點事已經人盡皆知了嗎。


    “怎麽,你認識魚姑娘?”大夫人問綰香。


    綰香卻一下站了起來,厲聲道:“母親,怎麽府中什麽人都可以進來了,哼,這種沒教養的潑辣村姑,快點趕了出去。”柳眉上挑,氣勢洶洶。


    “越來越沒規矩了!有這樣對客人出言不遜的嗎?還有沒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扶柳,把四小姐帶回房裏去,將《女誡》《內訓》抄五十遍再放出來!”大夫人怒容滿麵。


    “綰香年紀小不懂事,胡言亂語的,姐姐您別生氣,再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三夫人忙說道,一邊向綰香使著顏色。


    綰香卻不領親娘的情,繼續說道:“母親,你不知道,這個農家丫頭在廟會上仗著自己贏了個比賽,便目中無人,還無故打了禦史府的千嬌姐姐呢,她就是個粗野的潑婦。”


    嗬嗬,魚蝶兒真是要被氣笑了,想那禦史千金顛倒黑白的本領可真是強的很,但是這個黑鍋自己可不能背,明明是自己受了冤枉欺負,怎麽還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綰香,你說的可是真的?”三夫人心想這下可有好戲看了,你大夫人的座上賓居然是個不知禮的野丫頭,你居然還為了她要懲罰我的女兒。


    “姨娘,當然是真的了,前幾天我去禦史府,千嬌姐姐半邊臉都還是腫的呢。”綰香氣呼呼的。


    大夫人也有點吃驚,看向魚蝶兒:“魚姑娘,果真有此事嗎?”


    魚蝶兒眼角瞟了下綰香,見她一臉的傲然之色,心想,既然你如此中傷我,我也沒必要對你客氣,我又不欠你的。


    想想自己前世就因為出身卑微,後宮之中淨是有背景有根基的達官顯貴的女兒,自己又不想給鶴璧惹麻煩,讓他為難,所以壓抑著性子,處處忍讓遷就,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麽,隻是不明不白的死去而已。


    重活這一世,自己不願約束自己的個性,就要放縱的活,不想忍便不忍。除非是自己自願,否則誰也別想讓自己再忍辱受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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