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都是沒什麽用的東西,然而關鍵時刻,卻好像都能用上一用。


    “別愣著了,下去啊。”七號把繩子在走廊的扶手上繞了好幾圈,而後放下去,把兩股並在一起的繩子都放在我手裏。


    我翻身上了扶欄,把長刀背好,兩隻手抓緊了身子懸在半空中,一截一截的滑下去。


    我落到地上,喊了七號一聲,卻見著他在上麵把背包順著繩子放了下來,我接住了,看著他也翻過了扶手要順著繩子下來,肩膀上卻忽然多了一隻手。


    我嚇了一跳,七號的反應明顯比我還大,差點直接摔了下來,好在還是死死抓住了繩子。


    抓住了七號的那隻手是陳馨,她身上全燒焦的痕跡,黑暗中看不真切,隻看著血從上麵不斷的墜下來。


    七號好像是楞了一下,而後被陳馨掐住了脖子,發出掙紮的聲音。


    我已經不能順著繩子爬上去了,拔腿就想朝著樓梯上去,卻被一根燒著的柱子砸回了原地。


    再過一會兒我或許見到的就是七號的屍體了,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咬著牙,卻聽著上麵忽然傳來一聲佛號,有一截灰白色的杖尾從陳馨的眉心穿透出來。


    是一支骨頭的禪杖,也是我第一次看見鬼佛動手殺戮。


    他麵帶慈悲,一隻手持杖,一隻手挽著佛珠,映著火光的眼睛黑白分明,黑色占大多數。


    他抬了手,禪杖收回了手裏,摘走了陳馨手腕上那隻綠色的鐲子。


    七號直接從二樓摔了下來,直接暈了過去,我連忙查看他的傷勢。


    好在七號早有準備,衣服裏麵還穿著一層輕薄的防彈衣一類的東西,也沒什麽嚴重的外傷,隻是頸部又一圈掐痕,更多的也看不出來了。


    鬼佛殺了陳馨之後卻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從二樓跳了下來,這個高度,他卻好像隻是往下踏了一步一般,就立在了我身邊,看了七號一眼,對我說了一句:“帶上他,跟上我。”


    我看著已經有鬼市的人朝著這邊來了,很顯然來勢洶洶,是來抓人的。


    我和七號留在這裏,比跟著鬼佛走估計下場都差不到哪裏去。


    我臉色白了白,拖著七號起來,往背上一駝,跟上了鬼佛的腳步。


    他在前麵開路,無論砸過來的是什麽,隻不過揮一揮手就能撥到一邊,不知道是一向如此還是顧及著背著人跟在後麵的我,他走的不緩不急。


    我看著那個背影,忽然就覺得,我太弱了。


    如果我有鬼佛這樣的力量,當初是不是就能和無燈路裏那東西直接打一場,他媽的至少能拖著那東西直接同歸於盡,而不是犧牲了王叔,卻隻留下二十年的喘息空間。


    是不是就可以護得住小玉,不用讓她的魂魄又墜落到什麽地方,生死不明。


    是不是能滅了“屍”這個散絕人性的組織,讓那些,和落葉村村民一樣的怨魂,散了怨氣轉世投胎?


    鬼佛領著我到了一處渡口,有一個竹筏靜靜的漂浮在那裏,我轉頭正要問他為什麽幫我,卻見著他已經失去了蹤跡。


    我回頭看了一眼因為失火,忽然亮起來的鬼市,竭力把七號背到了竹筏上,放平,把他那個沉的壓死人的背包從脖子上摘下來,丟到竹筏前麵,而後上了竹筏,撐著竹筏朝著唯一的那條水道而去。


    因為怕那些水鬼再搗亂,一路上,我把身上纏繞的那些紗布一條條解下來,在水裏漂著。


    那些水鬼顧忌著我的血,不敢靠近,我痛的咬牙,全是七號拿槍打出來的彈孔。有一個瞬間,我都懷疑我是不是成了篩子,倒一盆水下來,就能從我身上的彈孔裏透出去。


    七號的背包裏還有紗布和藥,我就又把我身上的傷口給處理了一遍,全都繞上了新的紗布紮緊。


    回到市裏的時候,我和七號是從一家買牛肉麵的店後廚爬出來的,到處都是潲水的味道,我撐著給鍾輝打了個電話,說他的人快死了,我也受傷了,趕緊找救護車來接我們。


    這個時候差不多是淩晨四五點,天還沒亮,小城市沒那麽多夜生活,除了路燈在沒有其他地方還亮著燈,差不多是一天裏最黑的一段時間了。


    我扛著七號盡量走到靠路邊的地方,如果有人路過能看到,絕對會嚇一跳,因為我和七號身上全是血,一身狼狽。


    好在鍾輝的效率還是高,我電話掛斷差不多六七分鍾,都沒怎麽說我們的詳細位置,鍾輝就趕過來了,從一輛沒有亮燈的救護車上跳下來,讓人接過了七號,又把我扶上車。


    躺在救護車上,還有人給我處理著傷口,我痛了一路,幾乎是精疲力竭,卻又昏不過去。


    好在鍾輝看著我們的樣子,到底是沒來問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隻是給醫生護士讓了位置,讓他們給我和七號救護。


    就這麽一路到了醫院,我躺在醫院的床上,頭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就看著七號坐在我旁邊的床上,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打滿了石膏吊起。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下意識的側過頭來看我,然而真的見我睜開了眼睛,他又嚇了一跳,而後對著我扯開一個微笑。


    他臉上還有傷,不知道是怎麽剮蹭出來的,挺大的一個口子,還塗著紫色的藥,這一笑就有些猙獰了。


    七號對著我討好的笑著,還叫了一聲林哥,但是我看著這個人就有些心堵的感覺,微微支起了身子,就扯到了身上的傷。


    “嘶——”


    旁邊的七號脫口而出:“林哥你別亂動,你中了六槍呢。”


    我無話可說,看著推門而入的鍾輝咧了咧牙,“我想換個病房。”


    鍾輝走到了我和七號的床中間,那裏有個床頭櫃,他就把手裏提著的果籃放在了櫃子上,抬手對著七號額頭打了一記,而後轉頭看我,說道:“七號給你添麻煩了,具體的情況我也已經從他那裏知道了,多謝你把他帶回來。”


    我往後靠了一下,感覺著身體的疼痛,我都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撐下來,還把七號帶出來的。


    鍾輝這番話,差不多就是廢話,說的再多還不是在包庇七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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