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七八月間,李悅娣和孫策新婚燕爾的激情逐漸淡去。原本打算趁著新婚的烈火,迅速燒造一個孩子的計劃,現在看來很難夢想成真,造人工程需要隨緣,完全意義上的計劃生育是不可能的,孫策帶著悅娣去了醫院做了幾次生育檢查,沒有查出任何問題,醫生告訴悅娣,這事一定不能急,四十歲的女人不能和二十來歲的姑娘相比,要想懷上孩子,需要一定的機緣,因為悅娣已經錯過了懷孕的黃金期。這個道理悅娣自然是明白的,可是七八個月來沒白天沒黑夜的驚濤駭浪,卻沒有任何成效,多多少少讓她有些懷疑人生了。孫策早上七點就上班,天黑了也回不到家中,在這海域市,悅娣有沒有多少可以隨便說笑的朋友,家裏一天到晚常常是一個外人也沒有,悅娣成天悶在空調房中看電視劇,直到頭昏眼花,有時都有點看不清屏幕上的文字了,她渾身筋骨都要長到一起了,越不動彈就越不想動彈,她也偶爾站在陽台看看海濱浴場的人們嬉戲和歡愉,可是一想到先前孫策搞得那個名堂,她都有些後怕,她不敢一個人去浴場玩耍,悶在家中,雖然一切都很自由,可是不和外麵的世界融為一體,多麽豪華的住所,其實都是監獄,甚至比監獄的日子都難受。她下定決心,幹脆出門去,到九天歌舞娛樂城找朋友們玩玩,不行就在九天娛樂城上班算了,在家閑著實在是沒有一點意思。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來到車庫,開上孫策為她新買的一輛帕沙特車準備出門。


    這是她第一次開這麽高檔的車,比起她先前在新疆開過的捷達車來說真不知好了多少倍,悅娣上車,發動汽車,熟練的倒出車庫,打開導航,開出了院門,剛要開上大路,車前突然冒出幾個人來,差點就被汽車撞上,悅娣趕忙刹車,汽車“吱嘎”一聲停了下來,結果還是晚了,一個中年男人還是被他撞倒在車前了,悅娣趕忙下車,看看被撞的人傷得怎樣了,那人還能坐起來,傷的並不重,悅娣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小學同學蕭和孫李村的其他幾個同學。蕭何一看是悅娣,十分難為情,悅娣並不知道蕭何在這裏幹什麽,她估計蕭何他們是專門來找自己的,便熱情的邀請他們到自己家裏玩。


    蕭何更加難堪,幾個同學進了悅娣的家,悅娣開心極了,好長時間沒有這麽多人在一起玩算了,更何況是自己的小學同學!蕭何等人進到悅娣家中,嘰嘰喳喳的,樓上樓下的鑽到每一個角落看悅娣家的陳設,拋下了無數個唏噓,無數個驚歎,無數個嫉妒之後,終於落了座。


    悅娣請老同學吃水果,問大家要咖啡還是茶水,蕭何等人分別要了自己的飲料,蕭何問悅娣是否認識這些老同學了,因為這些年來,大家都天南海北的,即使是每年春節,彼此之間見麵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悅娣生氣的說道:“蕭何,你當我是什麽人了,你們今天來的這幾個人,就算是燒成灰了,我也不會忘記的,小時候一起摔跤,一起打豬草,一起上學的同學,有哪一位我會忘記!你不就是何天棒,你不就是孫曉娥,你不就是李春梅,你不就是孫杏花嘛,你個蕭何,還這麽問我,你不知道,我和李春梅關係有多好呀。”


    李春梅說道:“就是,瞎問一氣”。


    蕭何問道:“那你知道,我們這幾個誰和誰是一家人嗎?”


    李悅娣說道:“這個還真不知道!你們結婚也沒告訴我呀!”


    蕭何說道:“李春梅就是我老婆;孫曉娥是何天棒的老婆,孫杏花的老公就是李二狗,今天沒來。”


    悅娣說道:“啊,你們怎麽就和身邊的同學結了婚,這也挺好的,青梅竹馬的”。


    蕭何說道:“你還不是和小學同學結了婚,孫策還不是你的小學同學嗎?”


    悅娣:“就是這樣啊,還真是!我也沒有跳出去,看樣子,咱們孫李村都是自產自銷了,這樣我們的後代會不會有問題喲!”


    何天棒說道:“怎麽沒問題,村裏現在能讀書的孩子很少,象孫策這樣的,幾十年了,沒有第二個,考上好大學的人越來越少了!”


    悅娣說道:“看樣子,這個自產自銷不是什麽好事情,以後咱們的孩子們一定不要就近找媳婦,找老公了,唉,對了,你們幾個怎麽今天找了我了”。


    何天棒說道:“我們並沒有專門來找你,碰巧了”。


    悅娣:“不是專門來找我的?碰巧了?有這麽巧的事!”


    孫杏花說道:“真的是碰巧了,我們真不是專門來找你的,我們知道你在海域市,但是我們不知道你家就在這裏”。


    悅娣說道:“那你們是到海邊來玩的”?


    蕭何說道:“我們有資格到海邊玩嗎?我們倒真想到海邊玩,可是沒有那個命呀!”


    悅娣說道:“那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蕭何說道:“我們是來找錢的”。


    悅娣:“找錢的?”


    蕭何:“是呀,生活所迫,沒有辦法”。


    悅娣:“這裏也沒有錢呀,怎麽找錢?”


    孫杏花說道:“沒有錢,可是有別墅呀,有別墅就有錢呀”。


    悅娣:“在這一片找工作,當保姆?保安?”


    蕭何說:“不是!”


    悅娣:“那你們怎麽找錢?”


    孫杏花說道:“蕭何,你就直說吧,都是老同學,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蕭何為難了半天,終於說出了讓悅娣萬萬沒有想到的一種掙錢的方式。幾個老同學居然為了錢,玩起了“碰瓷”,難怪悅娣的汽車差點就碰上了他們。悅娣氣憤了,她訓斥著蕭何說道:“你們……你們……,怎麽能幹這樣的事呢?你們的道德,人品都到哪裏去了,不要命了,多危險呀,萬一出點問題就要命呀!你們怎麽能這樣,窮瘋了嗎”!


    李春梅說道:“李悅娣,你也不能那樣說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那麽做的,老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土地就那麽一點點,一年到頭來也掙不了幾個錢,所以就隻好出來打工,我們不像你,天生好嗓子,我們唱不了,也不像孫策那樣,天生就是讀書的料,我們都沒有上過高中,現在這個社會,沒有文化,到哪裏能找到什麽好的工作,我們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也過了學習技術的年齡,學什麽都不行了,到了這個海域市也隻能做一些清潔工、建築工地的小工一類的活,累死累活,也掙不到幾個錢,可是家裏吧,什麽都要錢,什麽都漲價,父母看病,一天比一天貴,一個小小的感冒,沒有幾百塊錢都下不來,孩子上學要錢,我們的孩子讀書不行,考的全是些三批次本科,學費貴的要死,一年學費生活費都要五六萬,我和蕭何拚死拚活的幹活,也就可以掙夠一個孩子的開銷,可是我有兩個孩子呀,他們還要成家呀,我還得給他多少準備點買房子的錢吧,可是我們又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怎麽辦呢,不隻能這麽幹了嗎,你想我們都是孫李村出來的,我們那裏的人都好麵子,可是,真的到了沒辦法的時候,麵子又值幾個錢呢”?


    悅娣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好了,好了,別說了,就算是這樣,你們也不能拿生命開玩笑呀,多危險呀,你們不知道嗎,汽車都是人在開,要是那個駕駛員不留神,一慌張,把刹車當成油門,你們不就完了嗎”?


    何天棒說道:“李悅娣呀,我知道,因為這件事你會瞧不起我們,可是,正如剛才李春梅說的,真的沒有辦法,我們也知道這麽幹很危險,可是不這麽幹,我們就不危險了嗎,不是呀,我們天天生活在別人的白眼中,不是照樣被別人瞧不起嗎?我們要是像你這麽有錢,我們能那麽幹嗎?”


    悅娣說:“你們可以做點小生意呀,買菜,修鞋、當保安,不都可以嗎,為什麽要這麽幹呢,在重慶,“棒棒軍”不是都可以掙不少錢嗎,不要為自己找理由了,你們真是給孫李村丟臉,你們要是在這麽幹,我就不認識你們了!”


    蕭何說道:“有錢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好有底氣喲,你不認識我們,就算你不認識我們,我們也要生活呀”。


    悅娣更加不耐煩了,說道:“好了,好了,不說了,咱們老同學見麵了,先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我先請你們吃一頓大餐吧,你們說出去吃,還是在我家裏吃,在家裏吃,我就叫餐廳送過來,想吃什麽,你們隨便說,我把孫策也叫回來,看看他怎麽說你們”。


    孫杏花說道:“我們還是走吧,我們跑到你家來,聽你們兩口子訓斥,沒勁!”


    悅娣看到幾個老同學起身要走,趕忙說道:“你們不準走,你們要是敢走出這個門,就別怪我和孫策永遠都不認識你們,我保證想不告訴孫策,先吃頓飯,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比較適合你們工作的地方,待遇一定會比你們現在的好很多的”。


    蕭何說道:“這樣還差不多,都是老同學,不要光訓斥我們,拉我們一把吧,我們真的很需要錢”。


    悅娣說道:“那就在家吃飯吧,不叫孫策回來了,這裏是幾個餐廳的菜單,你們選一個餐廳,想吃什麽隨便點”說著悅娣遞給幾個老同學一疊餐廳的菜單,讓他們點菜。幾個家夥點完菜,繼續聊天,悅娣給劉繼寶打通電話,說了自己的幾個同學找工作的事,劉繼寶一口答應了下來,悅娣要求劉繼寶盡可能給他幾個同學工資高一些,劉繼寶也答應了下來,劉繼寶告訴悅娣,廠子裏男工工資最高六千元,是技術工人,如果沒有技術,還想工資高,就隻好到材料車間做裝卸工了,不知道幾個同學能不能幹?悅娣問了問蕭何,蕭何表示願意去南城,可是李春梅的工作不太好解決,但是又說是李春梅如果願意給他家當保姆,照顧他媽媽的話,管吃住,工資也可以出到六千元,但是希望工作態度一定要好。李春梅、蕭何高興的答應了下來。何天棒、孫杏花,孫曉娥不願意去南城,理由是那個地方太熱了,受不了,悅娣沒有辦法。心想,什麽人呢,沒什麽本事吧,還這不幹那不幹的,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是這三個怎麽辦呢,要是自己不知道他們在玩那種危險遊戲,倒也可以不管不問,現在知道了,讓他們繼續這麽幹,萬一出了問題,將來怎麽向他們的家人交代。要想讓他們不再那麽玩,就必須要把他們分開。她想問問九天歌舞娛樂城,也許可以接納,孫策說不定也有辦法,不管他,先讓他們美餐一頓再說,悅娣拿出了家裏的茅台酒、五糧液,大家舉杯暢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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