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長這麽大,還沒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樣,遇到這麽多糟心的事情。


    她以為被濺了一身的土路黃泥水,已經夠髒了,結果到了唐果家,才知道什麽叫做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廚房,髒!


    餐桌,髒!


    洗澡的地方,髒!


    然而最髒的地方,要數他們家的糞池!竟然沒有衛生間!


    她之前看過很多新聞:去了趟男朋友農村老家回來後我果斷提出了分手……


    不分手才怪!


    唐母本想帶小柳她們去村裏好點的人家洗澡什麽的,結果見到小柳這樣,她也就禮貌性的接待一下。而唐果一回到家,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沒再出來。


    “馮姐,咱們先去縣城吧,我快瘋了!”小柳感覺渾身都不舒服,唐果家她一刻也不想呆。


    “好像走不了了。”


    馮姐上屋頂一看,前去縣城的路,汪洋一片,路被洪水淹了,幾輛小三輪貨車也已經往回開。問了唐母,唐母也說走不了,往縣城方向去的一段路,洪水至少有兩三米深。


    “馮姐,我看村頭好像有農村別墅耶,咱們去借住吧?”小柳也站在樓頂,看到一座漂亮的小洋房,建議道。


    小柳心想,原來自己來的是全村最窮的一戶人家。瞧看看那叼絲男,一臉窮相,不窮才不科學。


    “最好別去。”唐母卻過來道,“那戶人家,剛走了一個人,還沒過三七。”


    “迷信!”小柳不耐煩說了句。


    唐母沒再說什麽,搖了兩勺吃剩的白粥,加了一大勺米糠和玉米渣,攪拌均勻後,喂鴨去了。


    等唐母喂鴨回來,沒見兩人,車子也沒有開走。唐母搖了搖頭,心說這城市裏來的姑娘,就是嫌棄她家窮,也不至於表現出來呀?特別是較年輕的女孩,都不知道尊重人。難怪果兒被傷的那麽深。當初她就不該勸果兒找一個城裏的女朋友。


    過了大約七八分鍾,兩人回來了,臉色均不對勁。村裏是有幾戶不錯的人家,可兩人都被嚇了出來。


    “馮姐,怎麽辦?我們要留在這個過夜嗎?聽村裏人說,洪水至少要兩天才能消去。”


    自早上八點之後,又斷斷續續下了幾場暴雨,降雨量也有幾十毫米,加上上遊的大水不斷往下流,現在洪水的水位又漲了不少。


    馮姐決定,今晚就在唐母家過了,這裏雖然不怎麽樣,至少安全。而現在,也隻是大中午。馮姐打算是找唐母聊聊,了解農村家豬的市場。


    家裏平房就兩間,兩個二人一人住一間,唐母住的是一間瓦房。馮姐進來後就見有臉盆在地上接水,屋子漏水。唐母正鋪著一張幹淨的竹席子,坐在竹席子上麵忙活手工編織。就是網上賣的很火的編織收納籃。


    “嬸,在忙呢。這玩意兒,一隻的手工費也有十來塊吧?”


    唐母搖頭。要是有十塊一隻,她可以一天賺個兩三百。


    馮姐是個生意人,起先唐母不願意說話,沒多久就被她打開了話匣子。原來這網上賣七八十的手工藝品,手工費才一塊幾毛一隻。等問到農村家豬的養殖情況,唐母告訴幾乎沒人養了。因為不管是農村豬還是飼料豬,豬價都一樣。而農村豬飼養成本是飼料豬的兩倍。


    難怪她找了好幾條村,都沒能找到幾頭農村豬,唯一找到的兩頭,人家要留到國慶節給兒子辦婚禮用的。


    馮姐聽後更擔心了。如果再沒有農村豬,她的十幾家連鎖快餐店,離關門也不遠了。


    “小馮啊,你要買農村豬可以找豬牙佬幫忙介紹……”一番交談後,唐母對馮姐的排斥也少了,馮姐不像小柳的忸怩作態,是個好說的人。


    “這豬牙佬好像也沒人幹了……唉,大家都不養豬了,這一行也沒了。就連獸醫,閹雞、閹牛的也沒了,養豬場都有自己雇的獸醫。”


    豬牙佬,馮姐是知道的。


    豬牙佬是一種靠磨牙花、練嘴皮謀生的嘴皮勞動。這名稱聽起來還有點邪,但在嶺南地區,卻是少數人掌握的有智慧又有一技專長的職業。


    豬牙佬類似今天的經紀人。一個好的豬牙佬,不但要具備天生的口才,還要有豐富的養豬、相豬知識。


    相比豬牙佬這一職業的沒落,農村的另外一個職業——媒婆,則火爆異常。


    這些馮姐都了解,問題是沒能找到豬牙佬啊。來白江縣還是她店裏一名員工推薦的,說這裏的農村豬小有名氣,價格又低。


    “你說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像我小兒子,要是他早個七八年前就能大學畢業,也能分個單位。”唐母歎息道。


    剛好小柳回來,聽了唐母的話,心說果然如此,唐果看起來是斯斯文文的,應該是個念過書的人,不過人品確實差,這樣性格的大學生在大城市裏是混不下去的吧?


    不想,小柳又猜對了。


    “做什麽銷售行業要壓10000的保證金,扣了保證金還要賠償20000多?”


    “噓!”唐母不想讓兒子聽到她們的議論,免得又引起兒子的傷心。


    “缺心眼的孩子,怎麽問他也不說。”說著說著,唐母的眼眶都紅了,“小馮啊,你在那城市開飯店,如果可以,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怎麽一回事嗎?唐果這個心結沒打開,他這一輩子……”


    “行,一會兒唐果出來,我找他談談。至少我得知道到他上班的地方,好去打聽。”


    “咦?你是誰,在我果子哥家門口幹嘛?”


    小柳聽的正入神,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拍拍胸口,回來一看,是一個肩膀扛著一蛇皮袋東西的少女。


    “嬸,我給您和果子哥帶了幾條魚。”


    “是小靜呀!”唐母趕忙穿鞋出來,“這發大水了,你咋過來的?”


    “我家的山塘水滿了,魚要跑,被我阿爸用漁網捕的。發大水了,也拉不去鎮上賣……”小靜撓頭道,“對了,果子哥呢?她們又是誰?”


    “你果子哥在睡午覺呢。嬸去喊醒他。”


    唐母喊了半天,唐果也沒答應。唐果的態度,反而令小柳不滿了。這都什麽人啊太無禮了吧,人家小姑娘好心好意給他送魚,他還在裝睡。


    小靜也不想耽擱太多時間,她送了魚就要回去了,魚是她偷偷拿來送的,七八天條,十幾斤,要是被阿爸知道,指定得罵她。唐母無論如何也得讓唐果出來,護送小靜回家。洪水湍急,小靜是梁屋村人,兩村之間的路早也被洪水淹了,小靜不顧危險過來,怎麽也得安全送她回去。


    “馮姐,你說現在的男生怎麽都這麽沒擔當呀?”


    小靜臉上也寫滿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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