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孟瑞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是空蕩蕩的了,牆上的空調還在乎乎地吹著,那一陣一陣的暖風,帶得他一陣反胃。臉頰幹到不行,他歎著氣坐起來,手指觸到陳亦旋的枕頭,濕濕的,他頓了頓,立刻翻身起來,往門外走。


    陳亦旋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整棟別墅恍若一瞬間進入了寒冬。


    孟瑞忙拿起手機給陳亦旋打電話,但是傳來的卻隻是忙音。他懊惱自己昨晚的大意,隻顧著自己的想法,卻沒有考慮到陳亦旋的感受。


    那個李鬱,不隻是孟誠晨的愛人,更是陳亦旋的哥哥,對陳亦旋來說,那是比親哥哥還要親的親人。


    孟瑞用力地握著拳頭,狠狠地捶著牆壁。陳亦旋向來是個樂天派,很少會透出消極的情感,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會傷心難過,昨晚她明明已經很傷心了,自己卻沒有好好去安撫她,沒有太放在心上,一心隻想著先睡覺,睡完再起來思考這個問題。


    可是這問題,根本不是睡一覺能解決的!


    方勝寧打來電話,說是中國配合東南亞那邊抓捕了一批海盜,有人承認北山集團那艘小型貨輪是被他們所劫持。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是焦慮,失了他往日引以為傲的淡定。


    直覺告訴孟瑞,事情遠不止這麽簡單,隻得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前往公司。這邊脫不了身,路上,他給阿卡打了個電話,讓他去幫忙找到陳亦旋,時刻關注她的動向。


    阿卡插科打諢:“怎麽?你惹人家姑娘生氣了,讓我去幫你擦屁股嗎?”


    “少廢話,你去做就好了。”孟瑞的語氣有些暴躁。


    阿卡被孟瑞的語氣驚了一驚,平日裏他雖然也被孟瑞嫌棄,但是不像今日般的憤怒,看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了如今的局麵。阿卡想到了他還沒有打開看的郵件,是老黑昨天發給他的,心裏有了答案。


    “是不是老黑那邊的消息?”


    “嗯。”孟瑞頓了頓,“對不起,剛剛態度有點差。”


    “跟我這麽客氣?是不是兄弟了?”阿卡捂著電話笑,“哦,對,說不定是姐弟呢!”


    “我倒是覺得兄妹更好!”孟瑞淡淡地道。


    阿卡忙諂笑著掛了電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將老黑的郵件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孟瑞沒有細說,但是指明了郵件與陳亦旋有關,那她肯定是來上海調查李鬱當年的情況了。


    阿卡心道:得提前找到她,不然出了馬腳,打草驚蛇,那群人早就溜了,孟瑞那邊的情況也有可能暴露。


    事實證明,陳亦旋並沒有像阿卡和孟瑞想的那樣莽撞,她確實是傷心,但是多年的訓練讓她學會了三思而行,謀定而後動。


    夜裏,她輾轉發側實在睡不著,腦海中一直浮現著李鬱的身影,那個莽撞的少年和如今的成熟精英在她腦子裏轉呀轉的,整個人變得有些恍惚。枕頭下,她的手機裏,陸長明用暗語給她發來消息,小型貨輪的事情有了結果,但結果並不好。


    這讓她瞬間驚醒,自己當初要求來到北山集團,信誓旦旦地對陸長明說,自己的專業性毋庸置疑。現在卻沉浸在一個尚未有定論,隻是一個荒唐的想法裏無法自拔,不禁有些羞窘。


    她閉著眼睛理了理頭緒,發現自己自來到北山集團後,從各個方麵的數據和信息進行了調查,但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源,也是讓陸長明同意她來北山集團的原因——孟瑞,她沒有調查過。甚至連孟瑞對於北山集團的事情知道多少,她都還沒有摸出一個底,反倒是差點將自己的秘密抖了個幹淨。


    就像之前孟瑞給她看的那份文檔,孟瑞是通過什麽方式,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拿到這份文件的呢?陳亦旋發現自己似乎完全不了解現在的孟瑞,不對,是她從來沒有了解過孟瑞,她知道的隻是孟瑞的性格,而不是他的人生。


    一個人的成長會經曆很多,孟瑞回國的時候,她也曾猜測孟瑞和她一般,是來尋找九年前的隱情的,但是現在看來,孟瑞的目的並不止於此。


    姑且不論孟瑞的目的是什麽,他現在掌握了什麽情況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她偷偷地起床,將孟瑞筆記本電腦裏的資料拷了個幹幹淨淨,又去到他的書房翻翻找找,亦確實讓她找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書房的大桌子地下有個保險櫃,陳亦旋蹲在那兒想了半天密碼,在試過了孟瑞、孟阿姨以及孟北山的生日均未果之後,不敢再輕舉妄動,隻能繼續在那兒托著腮思考。


    她還沒來得及細看孟瑞書桌上的各項資料,隻是在書桌的一個死角,突然發現了一本日記本,她一手撐著身體,一手往裏麵探,慢慢地將日記本拿了出來。


    日記本的封底上是厚厚的一層塵垢,但是封麵上卻幹幹淨淨,想來被丟在那個地方沒有多久。日記本的封皮已經有些脫皮了,應該是經過歲月的洗禮了。中腰及以上部分的磨損相當厲害,應該是有人經常翻閱的緣故。


    陳亦旋蹲在桌子底下,點了照明,小心翼翼地翻著。


    她看了眼扉頁,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陳美珍劄記。


    這是孟阿姨的日記本!陳亦旋有些驚訝,她又隨手往後翻了幾頁。


    2003年7月13日,台風。


    今日北山與南山兩兄弟在辦公室大吵了一架,因為台風過境,港口已經停工了,但是南山卻強行報關,搶在台風來臨之前,挽救了一個集裝箱的貨物。


    原本這是一件利於公司的好事,但是北山的態度,我不能理解。我試著去問他,他卻隻是搖搖頭,喝了杯水。


    前幾天沒日沒夜地趕貨,我想他應該是累了吧。


    等台風消停一點了,去佟阿姨那兒買隻土雞給他燉湯,補補身體吧!不知道佟阿姨那兒的情況怎麽樣!江城臨海,台風季最不好過了!


    陳亦旋連續翻了幾頁,都是孟阿姨記錄的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情,沒看出什麽毛病來。這日記出現在這棟別墅,應該是孟瑞經常看吧!而它出現在桌底,大概是因為她吧!


    陳亦旋的臉微微紅了紅,她拍拍臉頰,試圖去平複自己的心跳,卻福至心靈般在保險櫃上輸入了自己的生日,她驚訝得嘴都沒有合上,保險櫃發出“滴”的一聲,將她拉回現實。


    裏麵有兩層是現金和金條,還有孟瑞和阿卡的護照。最中間那層放著一個舊舊的賬本,正是孟瑞去泰安從沈先生那裏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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