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鬱伏在車麵上,似乎對此早已預料,苦笑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扭過頭遙遙地望著副駕駛座裏的孟誠晨,眼裏滿是擔憂。


    若說這世上對李鬱來說,有什麽不可以失去,那麽一定是孟誠晨。他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孟誠晨。


    醫護人員已經小心翼翼地將孟誠晨從車上抬了下來,轉入了孟家大宅。


    從來沒有見過有關部門抓人還會考慮得如此周全的,想來孟南山在其中扮演了很重的角色。


    李鬱早上過去公司的時候,提出辭呈的那一刻他便已知曉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早。


    李鬱就這樣被帶走了。


    八卦網站剛剛放上他與孟誠晨的秀恩愛的圖,點擊率還未上去,立刻就被撤下來,換了標題,再次掛在了上麵。


    孟家別墅這邊,孟誠晨一直昏睡不醒,醫生也有些為難,交代了孟夫人讓她靜養之後便離開了。


    孟夫人看著女兒皺起的眉頭,深深地歎了口氣,看著一旁的孟南山道:“明天就是婚禮了,今天怎麽出了這檔子事情?老孟,你就沒點關係?後天再去配合調查也不遲啊!”


    “哪有這麽多的關係?能讓他們在帶人的時候提前兩分鍾讓我打個急救電話,已經是最大的關係了!”孟南山站在一旁,手裏仍舊拄著那根文明杖。


    孟夫人歎息,無論是商界還是政界,她都不曾有過什麽關注。雖然外界尊她一聲孟夫人,她不過是一直在孟家過著相夫教子的懶懶散散的日子,一顆心全都放在了孟誠晨的培養上。好不容易看著女兒即將出嫁,誰承想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唉!晨晨啊!”孟夫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淚水順著眼角細碎的魚尾散布開來。


    “行了行了!女兒沒事就成,好在她還沒和那小子結婚,孟家想撇幹淨還算容易!”孟南山的嘴角抽了抽,眼神一直就沒在這對母女身上停留過。


    孟夫人擦了擦眼角,柔聲道:“老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應該找找關係把李鬱帶出來啊!那孩子看著挺不錯的,不至於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成天隻知道到處玩,對於這些你知道什麽?要不是你任著晨晨胡來,非要嫁給一個窮小子,還生米煮成了熟飯,我能這麽輕易地鬆口?”孟南山的情緒有些激動,連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他有些嫌棄地拿出胸前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又接著道,“窮人就是窮人,永遠對更多的錢有著渴望。誰知道他對孟家有什麽企圖?孟家難道就這麽一個窮親戚嗎?當初你弟弟那事兒,不也是我兜著的,兜出什麽來了,你還記得嗎?”


    “這孩子要是能拿掉就拿掉了吧!沒有孩子,晨晨以後還能嫁個好人家!”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孟夫人聞言,整個身子一頓,仿佛蒼老了十歲,她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丈夫說的話。她弟弟那件事情,還不都是為了他!她哭著求著他去救,最終還是沒能落得一個好下場!


    想到這裏,她似乎又重新認識了一遍這個與她同床共枕三十年的男人。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孟誠晨,心裏一陣陣心絞痛。


    哪個女人深愛的男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都不會沒事!晨晨現在還躺在床上就是最好的證明,而現在丈夫似乎已經在打算完完全全剝離孟家與李鬱的關係,並且是在一切尚未有定論的情況下。他說的那麽篤定,沒有一點轉還的餘地,好似這件事情在他心裏早已為李鬱判了刑,板上釘釘。


    孟夫人不是沒有見過風浪的人,隻是沒有想到,丈夫會如此功利,晨晨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若是真由著他這麽去做,怕是離一屍兩命也不遠了!


    看著孟南山離去的背影,孟夫人心裏已經下了決心,她的一生已然是這樣了,她不能讓女兒再走上另一條泥濘不堪的路。


    陳亦旋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整個下午她和孟瑞以及方勝寧都在整合這些天來關於貨輪的調查信息。


    天色已經漆黑了,孟瑞和陳亦旋連晚飯都沒有吃,就直奔了孟家。孟南山不在家,管家讓兩人進去的時候,兩人就看到孟夫人呆呆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眼呆滯,偶爾間或一輪,讓人能看到她似乎還有些活力。


    “嬸嬸!”孟瑞上前禮貌地打招呼。


    “孟夫人!”陳亦旋也跟著道。


    管家上前叫了兩聲,孟夫人這才恍然轉醒,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兩個年輕人,眼神有著片刻的茫然。待分辨出來人,又不免長長地歎息:“是小瑞啊!你姐姐在樓上的房間,還沒醒呢!”她看向陳亦旋,疑惑道,“這位是?”


    “晨晨姐的朋友,過來看看她。”孟瑞出麵解釋道。他有些擔憂,不想讓陳亦旋搭上李鬱的關係,以免再刺激到麵前的人。


    “哦。”孟夫人點點頭,“你們去吧!我有點累,就不招呼你們了。”


    “嬸嬸好好保重身體,晨姐姐現在最需要您了!”孟瑞勸慰道。


    “我知道,我知道。”孟夫人拍了拍他的胳膊,“去吧!去吧!管家,帶小瑞他們上去吧!”說完,也不待他們還在說些什麽,已經將茶幾上的小本子拿上,緩緩轉身去了書房。


    陳亦旋覺得孟夫人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待管家走了之後,她拉著孟瑞的袖子問:“為什麽感覺孟夫人有些不太對?”


    “怎麽不太對了?”


    “她的狀態,有種被抓進去的李鬱是她的兒子一般,並且是已經被判了重刑,毫無轉還的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陳亦旋歪著腦袋,神色猶疑。


    “你怎麽總是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李鬱是晨晨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親,更何況晨晨姐的狀態是這樣,嬸嬸很難不擔心吧!”孟瑞摸摸她的腦袋,“你怎麽就不擔心李鬱?”


    “如果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李鬱,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法律會還他一個清白。如果他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李鬱了,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他送進去。”陳亦旋說著揚起頭看他,“那你相信李鬱嗎?”


    “我?”孟瑞搖了搖頭,一臉苦笑,“說真的,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我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還是關心關心誠晨姐吧。”


    兩人在孟誠晨的房間坐了一會兒,孟誠晨毫無醒轉的跡象,陳亦旋拉著她的手輕聲道:“晨晨姐,鬱哥哥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和孩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好保護孩子,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我們都不相信鬱哥哥會做這樣的事情,你要好好地等他出來呀!”


    陳亦旋一直在她耳邊碎碎念,提著孩子,絮絮叨叨地和她聊一些有的沒的。孟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道:“她隻是累了,過一會兒就會醒的,你不用把她當成植物人來對待的。”


    “這叫心理療法知道嗎?她最需要的,是一個堅持下去的動力,不然有很大的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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