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刀疤眯著眼睛收刀,笑著拍馬哲的肩膀說道:“厲害,佩服,我這種蠢人還是需要你的幫助啊!”


    說完,他吃了蜜蜂屎一樣地哈哈大笑。


    我看著馬哲,馬哲沒看我,他看著窗外,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刀疤走向了我,王傑站到了我身邊,一隻手不能動彈的他單手舉刀,似乎打算殊死一搏。


    我跟王傑說了聲抱歉,王傑衝我笑了笑就朝刀疤衝了過去。


    刀疤冷笑,舉刀迎來,一聲銳響之後,王傑倒在了地上,肚皮被豁開的他開始抽搐。


    我靜靜地看著,什麽都沒法想,什麽都沒法做。


    刀疤看了看手中隻剩下半截的刀,摸了摸脖子上被劃出來的血口,輕輕吸了口涼氣,這才俯身從王傑手中搶過了威棱長刀,感歎道:


    “真是好東西啊。”他拋掉斷刀,揮舞著威棱朝我走來,臉上是得意的笑容,他笑著說道:“溫瑜,我沒食言吧,說殺你就一定親手殺了你。”


    他把刀放在了我脖子上,笑著問道:“馬哲,不吱聲我可就真殺了他哦?”


    馬哲嘿嘿一笑,說道:“要殺就殺咯,雖然我很想勸你別動他,不過為了避免惹火上身,我還是閉嘴比較好。”


    “哦?”刀疤回頭,一臉微笑地看著馬哲說道:“為什麽不能動他呢?”


    馬哲不耐煩地皺著眉頭看著他說道:“你殺他,為了出氣?把他交給那些大人物能換多少錢?退一萬步,你準備好在三年之後承受楚家的怒火了?”


    刀疤點點頭,嘿嘿一笑,他用刀輕輕拍了拍我的臉,然後一腳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劇痛讓我痙攣,然後趴在地上嘔吐,刀疤帶著厭惡地說道:“帶走,關起來,明天試試能不能讓韓畫音開口。”


    有人上前下走了我身上的短刀,拖走了腸子開始往外流的王傑。


    被拖出去之前,我看了馬哲一眼,他眯著眼睛,皺著眉頭。


    刀疤拍著他的肩膀,笑地很開心,說著請他去喝酒。


    出門之後,我被蒙上了頭套,順便被綁了起來。


    我仿佛不知道時間是怎麽流逝的,我一直睜著眼睛麵對黑暗,卻仿佛睡著了一般。


    我很快被塞進了某輛車的後備箱中,當他們把我從後備箱中拖出來的時候,應該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頭套被拉下的我像一隻麵對陽光的鬼魂一般,跪在地上,把臉貼在在大腿上躲避光明。


    我流著眼淚被人拉著頭發抬起了頭。


    邱敬明那張陰鷙帥氣的臉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他冷冷哼道:“不錯,是他。”


    李天侯在他邊上笑道:“馬哲雖不可信,但手段確實狠啊。”


    邱敬明冷冷一哼說道:“都是一路貨色,垃圾,帶進去給那個臭女人瞧瞧,跟她說清楚,三天之內還不說,這就是她的榜樣。”


    他順手給了我一耳光,鬆開了我的頭發,我軟在地上,被人架了起來,我這才發現已經身處山中,而不遠處是一個幾乎隱在翠色之中的民居。


    我被他們帶到了那裏,打開大門之後他們把我扔了進去,很快就離開了。


    一個身影慢慢地走到了我的身邊,蹲下身之後,她伸出手輕輕撫摸我的額頭,之後歎息了一聲,慢慢地給我解開了身上的繩子。


    她起身,回去坐下,我趴著,臉貼在地上,不想起身,不想閉上眼睛,也不想看她。


    沉默了很久之後,她才淡淡地說道:“溫瑜,眼下沒人能保護你,所以你不能做死人。”


    是啊,不能裝死,我沒資格死啊,我伸出手撐在了地上,緩緩地爬了起來。


    她手中拿著書,身邊放著茶,淡淡的微笑浮在她的臉上,她的狀態看起來好極了,甚至沒有之前在別墅之中的疲憊。


    她看上去神采奕奕,如果在她的眉心點上一點朱砂,她簡直就是從仕女圖中走出的仙子。


    我看著那張讓我心動神馳的臉,緩緩開口問道:“你永遠都要這麽淡定麽?”


    她輕輕喝了口茶,然後笑著問我道:“溫瑜,你很怕死?”


    我慘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笑道:“你不怕死?這世界上有不怕死的人?”


    她微笑著看著我,甚至帶著了些調侃的意味開口說道:“不,我肯定怕死的,而且很怕,不過我覺得你不怕。”


    我實在是很難在她的麵前保持怒氣,我搖搖頭以示反駁,然後來到她身邊坐下。


    她看著我,纖細的手指輕翻,將一個茶杯放在了我的身前,然後端起茶壺給我倒了一杯淡綠色的茶水,她一邊倒茶,一邊解釋她覺得我不怕死的原因:


    “我有的時候覺得,你自從殺了第一個人之後,就一直在等這一天,對麽?所以你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往幾乎必死的圈子裏鑽。”


    “先前救王菲,後來是你的弟兄們,然後是曾韻曾雄,這次是為我,我很榮幸啊,但很好奇,溫瑜,你這條命在你眼中就這麽不值錢麽?”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她總是有這種魔力,讓你不自覺地開始認同,那個被我割開喉嚨噴著血的死人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是困擾我很久的夢魘,當它消失的時候,我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想問你。”


    畫音聳聳肩膀笑道:“問吧,不過有些問題我可能不能給你答案。”


    我看著那張溫柔的,平靜的,帶著笑容的臉,問道:“你不是很聰明麽?為什麽會把自己陷進這種局麵裏?”


    她眯著眼睛笑道:“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我早就絕望了,一個已經絕望了的人不會再失望,我搖搖頭說道:“我沒興趣問別的了,但提醒你,馬哲承諾幫刀疤找到名冊和扳指,如果你想靠那些翻盤的話,沒機會的。”


    她眯著眼睛,臉上的笑容漸盛,繼而笑出了聲音問道:“馬哲?你是說馬哲背叛你了?”


    我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畫音端起茶杯,輕輕吹拂了一下問道:“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越詳細越好。”


    人之將死,這種荒誕的事情說出來也就顯得平淡了許多,我慢慢地把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韓畫音輕輕點了點頭,她看著我笑道:“你為什麽一定要救我呢?按照馬哲的計劃,你和刀疤他們四分陽城的幾率很高。”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韓畫音站起了身,歎了口氣之後低頭笑著看我,問道:“溫瑜,你喜歡我麽?”


    我厭煩地抬起頭說道:“臨死之前為什麽一定要說這些無聊的東西呢?”


    這種惡劣的態度都沒有打散她繼續她想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她笑著,調皮地原地轉了一圈問道:“是啊,快死了,可是沒人規定快死之前一定要聊什麽問題啊,你喜歡我麽?”


    我搖搖頭,說道:“算喜歡吧,別誤會,長得好看的我都喜歡。”


    她輕輕一笑,臉上生出了歡樂,那是一種站在雲端的神仙,俯視人世間情愛時,覺得有趣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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