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我的話,她並沒有任何回應,她淡淡地看著我,我一開始還可以和她對視,可不知不覺間,我就覺得整個人都被穿透一般。


    我顯得弱智又低能,之前的種種煩躁,種種自責,在一瞬間就都變地喲需誒無所謂了,在她麵前,我像一個逞強然後犯了錯的孩子一般。


    可笑又可憐。


    她清清淡淡地說道:“說說吧,你們抓住了哪些人。”


    我長出一口氣,好歹她沒繼續我無能的話題不是,我說道:“鍾無量和孫奔。”


    畫音晃蕩了一下酒杯,嘴角勾起了微笑,然後說道:“明天把這兩個人送過來,我來負責和鍾家談,你回去吧。”


    所以我這就算是犯了錯回家找媽媽?


    然後自然會有大人來替我處理一切?


    憋屈啊!


    我搖搖頭說道:“人我可以給你,能不能讓我知道你準備怎麽做?”


    她看著我,嘴角的笑意消失,然後說道:“是不是覺得受到了輕視?”


    被一下子說到心事,總是讓人難堪的,但我在她麵前,又有什麽難不難堪的說法呢?我準備跳進江水之中結束生命的時候,夠不夠難堪?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我似乎從來都沒能給你做些什麽,你卻一直在幫我,我不知道我能幫你什麽,但至少,這一次,我自己的事情讓我自己處理可以麽?”


    她搖搖頭,堅決地很。


    她的堅決讓我情緒一下子有些失控,我站起身,胸口的刺痛讓我皺緊了眉頭,我咳嗽了兩聲問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廢物,對麽?”


    她嘴角勾起,微笑了一下,繼續搖頭。


    我慘笑,問道:“那你為什麽要幫我?”


    畫音從桌子上拿起酒瓶,給我倒了一杯之後說道:“我幫你,自然是為了讓你幫我啊,我們是盟友,你忘了麽?”


    我忘了麽?我怎麽可能忘呢?


    溫涼,曾文倩欺辱我,我像一條狗一樣地狼狽的時候,是她出現,讓我挺直了腰杆,不僅重新獲得了淑蘭姐的理解。


    還讓我能夠報仇,讓我能夠親手打斷溫涼的腳。


    當淑蘭姐被鍾家劫持,我五內如焚,連空氣都壓抑著我的時候,是她出手,幫我救出了淑蘭姐,讓我的世界恢複正常。


    就連今天,如果沒有她及時通知,讓王力能夠趕來救我,我大概不是死也是殘廢,甚至可能成為一個被仇人利用的籌碼。


    而且就在那麽危急的視乎,她都能細心地考慮到我的想法,無論怎樣都把淑蘭姐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我怎麽可能忘掉這麽偉大的一個盟友對我的幫助?


    我安安靜靜地搖頭說道:“我沒忘。”


    她繼續問道:“我讓你失望過麽?”


    繼續搖頭。


    她點點頭說道:“那就把人給我,我自然會幫你討回公道。”


    我劇烈地搖頭說道:“你到底聖人還是魔鬼,能不能讓我知道你會怎麽做?我能在你的計劃當中做些什麽?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呢?老板,不對,畫音!”


    聲音很大,我已經有些趨近瘋狂的意味了,從落地窗中可以看見王力甚至已經下了車,似乎稍有不對就準備衝進來。


    而刀疤,隻是端著酒輕輕嘲笑。


    我無力地坐倒,端起酒杯一口引盡。


    畫音再次給我倒了一杯酒,這才輕輕地笑道:“我還以為這段時間之後,你總能成長一些,但沒想到,你還是那個剛剛從監獄當中走出來的毛頭小子,”


    她笑著搖頭,絕美的臉上此刻竟然有些溫柔的色彩,她繼續說道:“對,一個毛頭小子,衝動而熱血,總想著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那些複雜的問題。”


    我歎了口氣,我受不了別人用這種長輩一般的語氣說我,可她說我,我隻能聽著。


    畫音看著我繼續說道:“翠玉扳指你是見過的,像這樣規模的組織,不管是曾家,還是鍾家,甚至是送你汽車的福建王老板,都不可能一口氣打倒,我們要徐徐圖之。”


    我抬頭看著她,我已經平靜了下來,我輕聲問道:“怎麽圖呢?”


    她搖搖頭說道:“你還不懂,也沒有必要懂,你隻要知道,現在的你太弱小,隻要聽我的就好,明白麽?”


    畫音從來沒有這樣跟我說過話,過去的時候,她的語言就是命令,但今天不同,她似乎看見了我內心的焦急,看見了我的恐懼,


    她在安慰我。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我明天把人給你送過來,一切就交給老板了。”


    她點點頭,我看向了在樓梯上等候許久的淑蘭姐,衝她走了過去,淑蘭姐多少還是有些擔憂地來到了我的身邊,牽著我的手和我一起離開了。


    回到車上,淑蘭姐才終於擔憂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剛剛怎麽那種語氣和她說話?她不是在幫你麽?”


    我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苦笑著說道:“發生了什麽?也沒發生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見我似乎不願意說,她雙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壓抑不住,又咳嗽了兩聲,淑蘭姐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不等我回答,她就開始在我身上翻看,掀開我的衣服,我扭動著躲閃,但劇烈的動作再次帶著我的胸口火辣辣地刺痛。


    我劇烈地咳嗽,淑蘭姐的眼眶便紅了起來,終於,她一把掀開了我的上衣,她僵住了,我也低著頭不再動彈。


    青紫一片,血痕遍布,我的胸膛上是一片可怖的顏色,我盡量平靜地把衣服拉下去,心裏想著該怎麽安慰她。


    我咳了一聲,現在倒不是因為痛苦,而是為了給我那無從說起的話強行開個頭,我說道:“別擔心淑蘭姐,這不算什麽的。”


    她低著頭,淌著眼淚,我有些慌,伸手抱住了她,她不掙紮,但也沒有回應,我低聲安慰,她也沒有回應。


    我終於還是選擇了沉默,她心疼我,我自己也心疼自己,可心疼有意義麽?


    畫音說完我還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衝動無比幾乎沒有長進,可起碼,從當初被溫涼欺壓就受不了,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倒黴蛋的狀態,我已經有了長進。


    最起碼,我已經學會了不再自怨自艾。


    起碼,我知道同情自己是最卑劣者的勾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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