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相安無事,天色剛亮院門就被推開,趴在窗戶看去,見秦玲玲一家人已經走了回來。


    昨晚村廟內並沒有發生任何恐怖的事情,可在醜時這兩個鍾頭,所有人都聽到佛經聲從四麵八方傳入耳中。


    不管比丘尼有沒有原諒村民,但這個村子內的所有人都死過一次,也算是了了她的遺念。


    恐怕也是因為這次處理了秦池嶺的滅村之災,秦父秦母對張美麗非常的看重,說倆孩子既然願意在一塊處著,隻要張美麗家人不反對,他們完全讚成這門親事。


    張美麗隻是嘿嘿傻笑,讓二老放心,他一定會真心對待秦玲玲,不會欺負她。


    雖說是兩情相悅,但畢竟剛剛認識,怕村裏人說閑話,讓秦玲玲繼續留在家裏。等時機差不多了,再把秦玲玲接到我們這邊。


    離開的時候,村長領著村民站在村口對我們倆深深鞠了一躬。


    開車回去,一路上張美麗都在說著秦玲玲的好。異地戀也就是這麽回事兒,若是真可以修成正果,我也替這家夥高興。


    主幹道已經疏通,開了一半路程,張美麗突然沉默了下來,長歎一聲後這才說:“修然,這心中要是有佛,走到哪裏都是佛光普照。”


    我沒好氣說:“別搞得自己跟得道高僧一樣,老老實實開你的車吧。”


    回到店裏便繼續著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張美麗隔三差五的跑過去來跟我訴說著自己的思念之苦。


    可每次說了一半,便會拿著手機快速發送信息。


    以前沒活兒的時候這家夥都會嘮嘮叨叨說個沒完,現在倒好了,有秦玲玲把他給拴住,我耳根子也清淨了不少。


    這種日子持續了五天時間,可第六天在店裏呆坐到了十一點鍾也沒有看到張美麗出現。


    就在納悶這家夥是不是太過思念秦玲玲而獨自開車去了秦池嶺的時候,就看到張美麗拿著手機,一邊發著短信一邊走了過來。


    等進入店裏,連招呼都沒打,一條信息發完之後,這才直勾勾的看著我納悶問:“修然,我來你這兒做什麽來了?”


    我有點哭笑不得,搖頭說:“我怎麽知道,要是沒什麽事就快點滾蛋吧。”


    張美麗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嘿嘿笑著說他想起來了,早上有人打棺材,他又給我接下了一單生意。


    看著他再次按動著手機,我一把將其奪了過來,壓在桌子上問道:“這次喪葬怎麽回事兒?”


    “你也真是的,有了生意也不讓我發信息了。”張美麗不滿一聲,將手機搶了過去,說他給秦玲玲知會一聲現在有事情。


    等將手機重新放在桌上後,張美麗這才說叨了起來。


    死者是新娘,昨天娶妻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突然就讓司機停車。可還沒停穩當,新娘就蒙著紅蓋頭從車上衝了下去。


    偏不巧一輛大貨車從後麵疾馳而來,因來不及踩刹車,當場從新娘的身上輾了過去。


    新娘的脖子被輾斷,紅喜帕裹著新娘腦袋滾了好幾米這才停了下來。


    血淋淋的一幕當場就嚇暈了好幾個人,而貨車司機也嚇得站不住,抱著腦袋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張美麗說完,咂吧了一下嘴巴,點了個香煙問我:“修然,你說這大喜之日就橫死而亡,會不會有什麽遺念?”


    我皺眉點頭說:“大喜之日本應該就是喜慶的,可喜事變喪事,而且死的如此突然,這遺念有八成可能。”


    張美麗眼睛突然發光起來:“那也就是說,這次可以多要點錢了?”


    一聽這話,我拉了臉:“美麗,我們這一行本來賺的就是非常晦氣的死人錢,你現在的心理很有問題,這不是明擺著趁火打劫嗎?”


    張美麗唉聲歎氣起來,說他沒法達到我這種道德高度,現在就隻是想多賺點錢,給秦玲玲置辦一個隆重的婚禮,讓秦玲玲覺得嫁給自己並不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我擺手,張美麗總是可以找出一堆可憐的理由。


    在得知死者是我們隔壁縣城的,本想推辭過去,但在張美麗的軟磨硬泡之下,還是換了套衣服跟他驅車駛去。


    我們這一行或多或少都有幾個不成文的規矩。


    有些走陰陽的先生不給產子而死或是新婚期橫禍而亡的男女操辦喪葬,而棺材匠也是如此。


    這些大多是從老祖宗那邊傳下來的,也有些是想要獨樹一幟,自己定下來的規矩。


    隔壁縣城死人,理應在他們縣城打棺材,但卻大老遠跑到我們縣城,明擺著是別人不敢接他們的活計。


    張美麗現在心還熱著,我並沒有給他潑冷水,等過去之後看一眼就知道什麽情況了。


    兩個鍾頭才來到隔壁縣城,按照地址很快找到一個叫做二裏溝的村子。


    一進村子就聽到歇斯底裏的哭喊聲從村裏麵傳來,開車進村,能看到幾波人聚集在一起,各個臉色惋惜的議論紛紛。


    按理說婚禮當天新娘慘死,是要拉到新郎家裏處理身後事的。


    可新郎家卻死活不同意,說還沒領結婚證,就不算是他們家的人,硬是把屍體從家裏扔了出去。


    看著死者母親躺在床上不斷的捶著床板痛哭,我感觸也很深。畢竟喜慶的事情變成陰陽兩相隔,確實打擊很大。


    來到靈堂將蠟燭點燃,冰棺上麵有一頂染了鮮血的紅蓋頭將死者的臉龐遮擋。


    車禍而亡的人死相都非常恐怖,我沒有湊過去看。


    倒是張美麗有些好奇,趴在冰棺前瞅了一眼,臉色頓時就白了起來。


    沒有理會他,在院子裏麵轉悠了一圈,死者父親到算是堅強。坐在台階上抽著悶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管事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遞給我一根香煙就問我是不是景先生。


    我點頭,接過香煙點燃後問他為什麽不在當地找一個走陰陽的先生,非要去我們縣城。


    管事的歎了口氣,說這孩子死的太慘了,他們這裏硬是請不到一個走陰陽的先生。


    張美麗好奇一聲,詢問道:“你們這是怎麽個講究?”


    管事的搖了搖頭,帶我們來到後院,這才說道:“景先生,我也不瞞著你們,這喪葬你們要是能做就做,做不了我也不攔著你們。”


    看他說的也挺嚴重,我讓他說叨說叨。


    管事的苦笑一聲,扭頭朝靈堂那邊瞥了一眼說:“這孩子是被鬼拉去當替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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