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沒料到,沈佳恩會在這時候醒來,當真欣喜若狂,這些天積壓在心底的苦悶,頓時煙消雲散,當即下令全府大擺盛筵,慶賀夫人病愈。


    酒過三巡,包小司將我拉到一旁,告訴我,沈佳恩很可能前陣子,就已經有康複的跡象,隻是她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放不下,沒敢表露出來。


    臨走前,她衝我狡黠一笑,道:“大帝,你和夫人久別重逢,該好好慶祝一下。”


    我見她俏臉一紅,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裏一動,笑著點點頭。


    剛巧周格收到赫卡忒捎來的口信,要來向我匯報,包小司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


    周格說,赫卡忒得知我擊敗酆都大帝的消息,向我表示祝賀,同時已命尼克斯將爬爬送回,說是想在大戰之前,祝我一臂之力。


    我明白赫卡忒的意思。她是想讓爬爬,再給我多注入一些戾氣。


    我隻是覺得奇怪,她似乎對我們這邊已經發生的事,甚至即將要發生的事,都了如指掌,一時有些警惕和懷疑。


    周格離開後,黃峰來報,說是收到一位姓陳的神秘人的來信。


    這人在信中說,他已得知我們在鬼國神宮的事,也知道沈佳恩已經醒來,讓我務必用在玄牝洞中的方式,從沈佳恩身上采陰,做萬全準備。


    一時之間,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似乎很多人,都已清楚,這些天即將發生的事。而我在這些事中,隻是個穿針引線的重要棋子,必須按著他們的方式來把控全局。


    很自然的,我想起了陳子行和秦仇對我說過的,那些天道輪回、因果循環的大道理。


    我不是天人,達不到他們的境界。眼下我最關心的,是和沈佳恩相處的這段寶貴時光。


    我讓唐老太君張羅,重新為我和沈佳恩,舉辦了一場低調的婚禮,也沒請其他人,權當為三天後的大戰,振奮地府軍心,也為我倆接下來的美事,做個水到渠成的鋪墊。


    重新穿上大紅嫁衣的沈佳恩,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嬌俏誘人。


    我不想辜負這大好時光,慢慢褪去她身上的衣物,抱緊她,將這段日子對她的思念和擔憂,化作動力,盡情釋放。


    一夜雲雨,竟顯得如此短暫。


    隔天清早,我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狗吠聲吵醒。


    沈佳恩渾身赤裸,羞紅了臉,躲在我懷裏,不讓我出去。


    我疼愛地在她留著紅暈的小臉上,啄了一下,披衣出去,見尼克斯領了爬爬,候在廳堂中。


    爬爬見到我,汪嗚汪嗚叫了兩聲,撒著歡,衝我撲了上來。


    師父和齊雲山都曾說過,我的一生,都和生命中最重要的兩樣東西牽扯在一起,一個是沈佳恩,一個是爬爬。


    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我這才逐漸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沈佳恩於我而言,既是愛人,又是最佳的陰氣提供者;而爬爬,既是愛寵,又是將我體內不斷衝撞的戾氣,做最佳轉化的引導者。


    有他倆幫助,我才會成為地府之下,無往不利的真正霸主。


    我讓各府閻羅對外廣布,向後卿發出戰書,一來逼迫他從暗處站出來,以免突遭偷襲;二來,我想盡量避免大規模的戰爭,再度讓地府和人間,變得生靈塗炭。


    後卿收到戰書,同意在冀州郊外,與我殊死一戰,但拒絕了和我單挑的要求。


    換句話說,地府眾將士和僵屍之祖的戰爭,在所難免。


    第三天清早,我讓丁影、蚊丁、包家姐妹,護送唐老太君、沈佳恩離開,經由陰陽門,前往西方冥界躲避戰亂,會同地府各處勢力,浩浩蕩蕩,往冀州郊外進發。


    我知道沈佳恩、蚊丁幾個女孩子的脾性,嚴令隨行的冥將陰兵,務必攔住她們,違者軍法處治,不顧沈佳恩等人哀求的目光,硬下心腸,領著大軍離開。


    這一戰,我已無法回頭,也再難保全自己和身邊摯友、兄弟的性命,我隻求她們能平安。


    可千算萬算,我還是算錯了後卿的人品。


    我們中伏了。


    我們趕到冀州郊外,後卿那邊卻不見人影。


    正感到不妙,四下裏喊殺聲頓起,九幽痋王、施鮫、江波兒、綃綃等人,領著各地養屍地裏的僵屍,殺氣騰騰,將地府大軍包圍起來。


    各殿閻羅和地府陰帥,領了我的命令,各自帶兵突圍出去。


    我特別吩咐,不要戀戰,隻要能全力脫困,能逃就逃,不用管我。


    各將領口頭稱是,咬牙離開。


    這一戰,當真飛沙走石、地動山搖,慘烈異常。


    一天下來,雙方都傷亡慘重。


    地府大軍,除了謝絕、範無咎、墨鳶、秦廣王蔣子歆、轉輪王薛讓,其他人都在亂戰中陣亡;後卿那邊,九幽痋王、施鮫、江波兒戰死,綃綃不知所蹤。後卿兵力,已不到兩萬。


    再打下去,隻怕雙方要同歸於盡。


    後卿主動命人發來請戰書,要與我單挑鬥氣。我倆不管誰輸了,都要在對方麵前自裁,其他人不得報仇。


    我知道,他也耗不起,不顧謝絕等人反對,同意了他的要求。


    後卿說的鬥氣,是比拚體內戾氣,共分三局。


    第一局,雙方拚掌,誰先後退,即為失敗;第二局,各擊對方胸口一掌,誰退得更遠,即為失敗;第三局,雙方在各自陣營裏,選一死士,誰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死士變作幹屍,則對方失敗;死士在眼皮子底下逃離半米,也為失敗。


    前麵兩局,我還勉強能應付。可第三局,我實在做不到。


    後卿也可能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與我約戰。


    正左右為難,謝絕主動請求,成為死士。


    我說什麽也不同意,可也不願其他人替他送死,一時難以抉擇。


    眾人筋疲力盡,商討一夜,依舊無果,約戰的時間卻已悄然而至。


    隔天清早,我讓其他人凝神戒備,帶著薛讓,到約定的土丘,與後卿見麵。


    我和薛讓已經商量好,如果前兩局未分勝負,等到第三局,後卿將手下大將戾氣吸幹,我和他就同時發難,務必一擊即中,將後卿擒下,就地正法。


    見到後卿的瞬間,我有些愣神。


    他分明換了副樣貌,赫然是蔣子歆,確切的說,是陳靈祁的皮囊。


    我倆也不打話,各自蓄氣,將戾氣灌注到手掌上,大喝一聲,拚了一掌。


    戰前範無咎特別叮囑我,後卿體內,有一股異於常人的屍氣,要提防他對掌時,將屍氣參雜進來,令我身中屍毒,變成那種瞬間屍化的腐屍。


    隻要感覺到不對,就馬上及時撤掌。


    果不其然,我和他拚了幾秒鍾,就聞到一股無法遏製的惡臭味,從他手掌間傳來。我及時收掌,冷哼道:“這局算我輸。”


    後卿咧嘴笑了笑,揚手道:“第二局開始。輸家先請。”


    我心裏一動,重新凝聚戾氣,用力擊出一掌。


    後卿眉頭微皺,硬生生接下,身子一顫,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三步,臉色一變,定下身來。


    他眼中凶光畢露,同樣舉掌,朝我胸口擊來。


    頓時一股陰寒,迅速傳遍全身,同時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逼迫我往後退。


    我強忍著喉嚨腥甜,暗中將戾氣退回全身,往後退了一步,也定下身來。


    我學著他的樣子,咧嘴笑道:“第三局開始。輸家先請。”


    後卿卻站著沒動,指了指薛讓,慧黠一笑,道:“這一局,贏家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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