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沈佳恩雖然仍舊有氣無力,氣色卻比先前紅潤了許多,抑製不住心頭狂喜,也不顧大庭廣眾,雙手捧著她的小臉,就是一陣狂親。


    包小司等人見沈佳恩恢複氣力,也都很高興。


    唐老太君悄聲讓蚊丁去喊常百草過來。


    沈佳恩到底害羞,用手掌隔開我的嘴,嬌嗔道:“相公別鬧,叫人看笑話了。”


    她忽然見到我手掌上還未凝結的血痕,柳眉一蹙,抓著我的手,惶急道:“相公你……剛才那是你的血?”


    見我點頭,沈佳恩嘟嘴道:“以後不許你再傷害自己。”


    “可是——”


    “沒什麽可是。”沈佳恩不讓我辯解,偎在我懷裏,柔聲道,“我不想看你為我受傷。”


    謝絕看向包小司,嘖嘖道:“這恩愛秀得,真羨煞旁人。”


    包小嬋衝謝絕笑道:“怎麽,小絕哥哥也動凡心了?”


    謝絕不理她,仍舊看著包小司,笑嘻嘻地道:“是呀,也不知道我的另一半在哪兒呢?”


    說話間,蚊丁領著常百草進屋。


    我先前因為心急,冒犯了他,此刻沈佳恩轉好,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態度粗劣,忙衝常百草拱手賠禮。


    常百草搖搖頭,表示並不介意。


    他上前捏了捏沈佳恩的脈搏,又翻著她的眼皮檢查了下,還看了舌苔顏色,眉頭緊擰,似乎並不覺得樂觀。


    我看在眼裏,忙問他怎麽回事。


    常百草斟酌了許久,歎息道:“我不想掃各位的興。不過醫者父母心,該說的還是得說。範少主的血,雖然暫時能給姑娘續命,但治標不治本。想要根治,光飲血可不行。”


    他這一番話,讓所有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常百草見大家神情委頓,安慰道:“不過有應急的方子,總比幹坐著等死強。範少主,煩請你這些日子,就留在府上照顧姑娘,我盡快讓苗疆的醫家朋友,找到根治這相思蠱的藥方。”


    我道了謝,讓蚊丁送常百草離開。


    唐老太君也讓謝絕等人都出去,屋裏就隻留下我和沈佳恩。


    沈佳恩招呼我過去,板起臉,抓著我的手道:“相公,我不許你聽常大哥的話。”


    我佯裝答應,扶著她躺下,讓她先好好休息,我去常百草那兒問問情況。


    沈佳恩卻搖搖頭,用手臂勾著我的脖子,眼神衝身旁的枕頭一轉,嬌笑道:“相公,你陪我睡,好不好?”


    我心裏一動,情難自禁,在她微微發白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好好休息,等你完全康複,我會讓你下不了床的。”


    沈佳恩愣了愣,明白過來,臉一紅,白了我一眼,嚶嚀道:“相公真壞。”


    我在心底歎了口氣:自從上次從孽鏡台回來,我倆已有多久,沒有這般親昵了。


    我哄著沈佳恩入睡,悄悄掩門出去,找到常百草,問他我身上的血,能不能混著藥湯,一道給沈佳恩服下。


    常百草說可以,不過藥性會減弱許多,最好少吃多餐。


    就這樣,我每天除了等包小司她們給沈佳恩喂藥湯時,悄悄放血滴進去,就是守在常百草的疾病司府上,苦等能夠根治沈佳恩身上相思蠱的藥方。


    這樣過了五天。這天我正和常百草在屋中調配藥方,蚊丁忽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見到我,“哇”地就大哭起來。


    我料想不對,讓她先別哭,趕緊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蚊丁抽抽搭搭,止住眼淚,衝我結結巴巴地道:“師……師父,師娘……師娘她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


    這一消息,渾如晴天霹靂,頓時將我擊得搖搖欲墜。


    我感覺心口一陣絞痛,險些立足不穩,讓常百草和蚊丁扶著,跌跌撞撞,往包家姐妹的閨房衝去。


    唐老太君等人都候在門口,見我來了,都歎息著,搖了搖頭。


    包小司本想說什麽,卻被唐老太君攔住。


    唐老太君眼含淚光,衝我道:“孩子,去看看她吧。”


    我急忙衝進屋去,見沈佳恩倚在床頭板上,臉色蒼白,雙目微闔,竟似已經昏了過去。


    我心裏一痛,輕聲喊了她一下。沈佳恩緩緩睜眼,見是我,努力想坐起來。


    我趕緊跑過去扶住她,讓她偎依在我懷裏,顫聲問道:“怎麽會這樣?不是已經好轉了嗎?怎麽突然就病得這麽重?”


    說著說著,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淌到沈佳恩的頭發上。


    沈佳恩在我懷裏,勉強笑了笑,氣若遊絲地道:“相公,我知道,你這幾天不聽話,還在喂我喝血。那藥湯雖濃,但你的血,我喝得出來。相公,別再為我做傻事了。”


    “我願意!”我心如刀絞,失聲大喊。


    沈佳恩緩緩抬起手掌,摸了摸我的臉,眼中無限留戀:“相公,看來這次真要離開你了。相公人這麽好,佳恩……佳恩好舍不得。聽佳恩一句勸,等佳恩走後,包家姐姐、謝家姐姐、小蚊子,還有……還有那隻貓女,她們都不錯,讓她們……讓她們代替我,照顧相公。”


    “我不!”我眼淚止不住往下淌,將她摟得更緊,“我今生今世,隻愛你一個!我不會讓你死。你絕不能死!我不答應!”


    沈佳恩臉上浮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忽然間,摸著我臉龐的小手,慢慢垂了下去。


    那個絕美的、燦爛的笑容,也永遠凝固在她臉上。


    強烈的悲痛,讓我一瞬之間,胸口發悶,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樣,疼得根本叫不出聲來,隻渾身顫抖,用力抱緊懷中漸漸冰冷的美人兒,仍由淚水,浸濕她仍舊透著清香的發絲。


    我就這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抱著沈佳恩的屍體,呆坐了很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我感覺有個嬌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


    “出去。”


    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蚊丁怯生生地道:“師父,師公……鍾叔叔來了。他……他有話跟你說。”


    至愛之人在自己眼前離開,這種心境,或許隻有同命相憐的師父,才能理解。


    我仍舊緊緊抱著懷中的沈佳恩,有氣無力地,衝蚊丁點了點頭。


    師父推門進來,麵向我,也沒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似乎察覺到我在看自己,師父這才幽幽地道:“我進來,不是要安慰你。有個人來找我,說有法子救這丫頭,不過要你自己去。”


    我心頭一顫,慌忙道:“什麽人?在哪裏?”


    師父歎道:“施鮫。他說你要救這丫頭,就去山腳下的涼亭找他。”


    我腦海中立馬浮現,當初在機關塔七層,在幻境中與施鮫相遇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卻沒想太多,小心翼翼地將沈佳恩平躺在床上,拔腿往門外跑去。


    師父在我身後,意味深長地道:“一陽,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別忘了,你是我鍾成的徒弟。”


    我一時沒聽懂,隻點點頭,讓包小司帶著,離開泰山府君殿,到了山腳下的涼亭。


    施鮫一身狐裘,背負雙手,站在涼亭中等我。


    見我來了,他開門見山地道:“我可以幫你救活那丫頭。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雖然心急,但是非還是拎得清,不敢輕易答應他。


    施鮫冷笑道:“那丫頭的死活,跟我毫無關係。我要不是誠心幫忙,也不會冒這麽大風險來找你。救不救,你自己決定。”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臉,見他麵帶微笑、神情自若,沒有露出一絲狡黠或慌亂,眼前晃過沈佳恩嬌滴滴的小臉,把心一橫,咬牙道:“好!我答應你!說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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