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警察見我並不慌張,臉色陰沉,也不回我,衝手下悶聲道:“還愣著幹啥?帶走!”


    我又一次被帶到了審訊室。


    和上次略有不同,盡管我同樣心情失落,但這次,我並不打算認命。


    我還有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在等我,必要的時候,我會想方設法逃走——不管用什麽方式。


    不過還沒等我硬起心腸,那中年警察就和先前給我拍照的年輕女子,一道走了進來。


    中年警察沉著臉,對我身後的警員道:“把他手銬打開。”


    “這……”警員稍稍猶豫,見中年警察皺眉,給我解開了手銬。


    “問一句,你答一句。敢撒謊,就別出去了。”中年警察悶聲說著,看了看身旁的年輕女子。


    那年輕女子長相一般,皮膚卻很白,戴了副無框眼鏡。


    我原以為是記者,或者警局裏請來的顧問。現在看來,這女孩子的身份和職位,竟似乎比那中年警察還高。


    她瞟了我一眼,推了推眼鏡,道:“我叫楊文替,你叫我小楊就行。我有話問你。”


    楊文替把一張照片扔到我麵前,微笑道:“你怎麽知道會有白影?”


    我看了下照片:我和躺倒在地的吳恭進身上,都有一道飄渺的,好似白煙般的光影。白影的輪廓看起來,如同一條蜿蜒的蟒蛇,纏繞在我腳邊。


    我歎了口氣,很平靜地道:“如果我說我是下一個,你們會信麽?”


    楊文替看了中年警察一眼,中年警察微微皺眉,起身招手,喊小警員跟他出去。


    審訊室中,就剩下我和楊文替兩人。


    她慵懶地往後靠了靠,交臂道:“說說看。”


    我把曹炳添大婚之日暴斃,吳恭進打電話叫我過來,他們六個如何發現照片中的蹊蹺,又如何在我麵前一一出意外死去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楊文替秀眉微皺,聽我說完,讓我稍等,起身去門外,似乎跟那中年警察查證什麽,深吸了口氣,進屋對我道:“你說的沒錯,你那個同學……也死了。”


    楊文替告訴我,劉成達在巷尾的垃圾堆被發現。


    他渾身上下,被野狗啃咬得破破爛爛,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和照片中他身上閃閃發亮的無數白斑,剛好吻合。


    我其實也一早猜到,劉成達躲不過去,不過聽楊文替說出來,心裏仍舊很不是滋味。


    我見楊文替眼神有些鬆動,試探著道:“美女,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放了我吧。”


    楊文替卻搖搖頭,輕笑道:“你說這些,隻能表示你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並不能洗脫你作案的嫌疑。或許這就是你殺人的方式呢?我可不敢做主。”


    我見她頑固不化,心裏憋屈,指著她給我拍的照片,揚聲道:“那這張呢?這張怎麽說?”


    楊文替仍舊雲淡風輕,攏了攏額發,道:“可能是巧合吧。”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拿起照片,正要跟她理論,卻忽然眼睛一亮。


    我見照片中,我和吳恭進身後,那些遠遠站在警戒線外圍觀的人群裏,有個格外刺眼的身影——是那個新婚合照中,站在酒店窗口的服務員。


    當時天黑,楊文替這張照片開了夜拍,曝光有點大,距離又遠,所有圍觀群眾的麵孔,都慘白一片,五官模糊不清。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人的臉,比其他人看起來,更加不真實,就好像那件黑色立領的工作服裏,隻籠著一團白霧,並沒有人的軀體。


    而看那人的姿勢,我被警察反剪雙手的時候,他似乎伸出手指,在空中畫著什麽。


    我頓時激動起來,指著照片中的服務員,對楊文替道:“這個人!你們去查這個人!吳恭進他們合照的時候,這個人也在!不信你去翻照片。他才是凶手。”


    楊文替眯著眼,將信將疑地看著我,收回照片,仍舊喊我坐著等,出去了很久,這才帶著古怪的表情,重又回到審訊室,臉上已沒了先前客氣的神色。


    我急忙問她查出來沒有。楊文替冷哼一聲,將幾張紙,連同吳恭進和她拍的照片,拍在我麵前的桌上,指著那幾張紙道:“你自己看吧。”


    我見那幾張紙,是麵部識別的紙樣,經過不斷的放大、對比和重重篩選,最後和一個人的模樣,做了身份驗證。


    那個人,居然是我自己。


    “賊喊捉賊,還是自己。”楊文替冷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見。”


    我心裏一涼,已經隱隱猜到,這件事很可能從頭至尾,就是一個陷阱,在等著我往裏跳。


    想起在機關塔和孽鏡台前,看到的另一個自己,我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我不清楚,為什麽會有兩個你,同時出現在照片裏,但你的嫌疑明顯最大。不過上頭有命令,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下,我們不能判你的刑。周隊長給鍾大隊打過照麵,讓我們不要為難你。局裏商議,這段時間,你就負責幫城郊的小離做做農務,就當思想改造了。”


    “做農務?”我瞪眼道,“什麽農務?”


    楊文替臉上莫名露出狡黠的笑容:“養殖場。小離他們一家,專職養蛇。”


    那一瞬間,我忽然讀懂了楊文替臉上的笑容。


    雖然上麵有規定,他們無法治我的罪;周格也給我說了不少好話;但她仍舊想要一個結果——她想知道,我說的死亡預告,是不是真的。


    而我會不會像自己說的那樣,因為照片上的預示和詛咒,被蛇咬死,她根本不在乎。


    這女人表麵上看起來文弱,內心卻陰狠得如同蛇蠍一般。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悶聲問道。


    楊文替又推了推眼鏡,微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我是專門盯著你這種怪物的人。”


    楊文替剛說完,審訊室的門“嘭”地被打開。兩個孔武有力的年輕警察,上前將我銬住,又往我頭上蒙了頭罩,蠻橫地推著我,出了審訊室。


    我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隻聽到警車“嗚嗚”的轟鳴聲,似乎被那兩個年輕警察押著,上了押送車,連夜往城郊開去。


    我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暗暗下定決心:一會兒要是出現什麽異常,就用手銬打暈押著我的兩個警察,越車逃走。


    押送車開了約莫半個多小時,我眼前終於又恢複了明亮。


    我見天邊已經擦亮,我身後的押送車旁,站著兩個荷槍實彈的武裝警察。


    先前押我的那兩個警察,不由分說,推著我,往一座大山腳下,一座如同農莊般的聯排平房走去。


    其中一名警察對著我正前方的屋子,連喊了幾聲“虎子”。隔了很久,終於有個光著腦袋,賊眉鼠眼,臉上留著一道長長疤痕的年輕男子,掀簾出來。


    “喲,劉警官、程警官,什麽風把您倆吹來了?”光頭賠著笑,出來迎接。


    先前喊他的那名警察指了指我,冷冷地道:“局裏派過來的,好好看著他。”


    兩名警察將我的手銬打開,走到押送車前,又回過頭來,嘴角一揚,道:“虎子,鍾隊說了,這人隨便用,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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