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本事,遠在謝絕和範無咎之上。


    我原先以為,隻有秦廣王親自下手,或者施鮫、子煊這樣的厲害角色,才有可能傷到他,卻沒想到會是南良不艮。


    我皺眉問蔣子歆:“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幫我們?”


    蔣子歆身子單薄,被屋外刮進來的寒風一吹,咳了兩聲,這才道:“我是個商人。場麵話我就不說了。我會認識你師父、你,還有南良不艮,做的是哪一行的生計,你是聰明人,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想著這兒是卞城王的地盤,同時又是子午門靈素堂的堂口。這公子哥模樣的蔣子歆,似乎黑白通吃,很可能是舊事八門的人,專撈死人生意,問他跟南良不艮有什麽過節,幹嘛要對付他。


    蔣子歆歎道:“我就是個生意人。那家夥擋了我的財路,害我和合作夥伴關係僵化。”


    他招手示意圍在氈房門簾的手下離開,邊往門外走邊道:“你們做什麽,我不管,也管不上。我來,不過是要提醒你們,那家夥先前放言,要對你們身邊最重要的人下手。你們自顧不暇,他才有時間韜光養晦。現在他應該去河上了。”


    北風呼嘯。蔣子歆說完話,人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見沈佳恩目光呆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讓她回神,問她怎麽了。


    沈佳恩搖搖頭,皺眉道:“沒什麽,就是覺得剛才那人有些……有些眼熟。”


    我見她一時也想不起來,也就沒追問,轉頭正要問謝絕二人,河上是什麽地方,卻見謝絕臉上閃過一絲憂色。


    他似乎怕我看到,慌忙別過頭去,佯裝沒事。


    我盯著他的臉,忽然渾身一顫:河上?河上鎮?那不是謝絕的姐姐,謝妙所在的鎮嗎?


    南良不艮先是用計傷了師父,現在又衝謝妙去了。他這樣東一槍西一炮的打遊擊,顯然是想擾亂我們的視線,讓我們應接不暇。


    可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謝妙不像師父,有那麽好的身手和本事。找師娘的事,一時半會兒也搞不定。


    事不宜遲,我們四個也不歇息了,趕緊穿戴整齊,往東邊的河上鎮趕去。


    夜風凜冽。我們好說歹說,終於說服寄宿的牧民,用農用車拉我們去了最近的縣城。


    從縣城到河上鎮的班車早已停運。這兒是卞城王的地盤,我們也不知道陰陽門的位置,雖然心裏焦急,卻也實在沒有辦法,隻好一邊安慰謝絕,一邊在車站附近苦等。


    好不容易等到首班車。我們坐上車,輾轉倒了兩趟,這才到了河上鎮。


    除了沈佳恩,我們三個徹夜未眠,都有些疲倦。不過眼下也都顧不上了,下了車,就直奔謝家的花圈壽衣店。


    謝絕和範無咎當先衝進弄巷,我和沈佳恩尾隨其後。到了店門口,我們見店門緊閉,喊了幾聲,也沒人應。


    幾個人麵麵相覷,心裏都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謝絕呆呆地站在店門前,手腳冰涼。


    我們知道安慰也沒用,隻好默默地站在他身後。


    四個人沉默了許久,謝絕忽然一跺腳:“我怎麽這麽笨!”


    都沒來得及問他怎麽回事,謝絕一招手,示意我們跟著他,從石屋旁,一道有些鬆散的石階,往石屋頂上爬。


    爬到屋頂,謝絕皺眉掃了一圈,眼睛一亮,指著一個方向道:“那兒!”


    我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見石屋後,是另一條逼仄的小巷。


    巷子中,如同民工宿舍一般,一字排開兩排平房。左側最尾的一間,在門口晾著幾件女孩子的貼身內衣褲。


    我心道謝絕咋會認出,這內衣褲就是謝妙的?


    見他一臉焦急,從石屋頂下去,徑往小巷中衝去,我們生怕南良不艮埋伏在暗處,趕緊也都跟了過去。


    謝絕也不怕吵醒鄰居,火急火燎地邊用力拍門,邊大聲喊“姐姐”。


    喊了大半天,也不見有人應門。


    我們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謝絕眉頭一擰,向後退了兩步,一腳將房門踹開,人已經像隻兔子似的,衝了進去。


    內堂沒人。空氣中滿是令人不安的血腥味。謝絕臉色煞白,徑直往臥房衝去。


    他在臥房轉了一圈,又跑了出來,臉色有些古怪。


    我強忍著內心的恐慌,剛要問他怎麽了,就聽身後腳步聲響——有人從後廳走了出來。


    “啊!”


    謝妙和我們同時大叫。


    我們怎麽也沒想到,那人居然就是謝妙。


    此刻她渾身赤裸,隻穿了件底褲,一手拿著沾了血的刀,另一隻手上,卻是隻已經咽了氣的大公雞。


    不得不說,這樣的畫麵,莫名地充滿了誘惑。


    “出去!都出去!幹啥呀這是!”


    她邊往房間跑,邊喝令我們出去。


    謝絕見她沒事,又哭又笑,領著我們出門。


    等了好一會兒,謝妙這才喊我們進屋。


    她化了淡妝,麵帶微笑,恢複了過往那種鄰家大姐姐一般,溫柔甜美的模樣,與先前一臉彪悍的女漢子,簡直判若兩人。


    “姐,這大清早的,你幹嘛呢?”謝絕納悶道。


    謝妙擰著他的耳朵,笑罵道:“你還有臉問我?我一大好的姑娘,就這麽被你這小白眼狼,領著一群人看光了。往後我還怎麽嫁人?”


    謝絕吃痛求饒。謝妙放開他,有些羞澀地掃了我們一眼,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沈佳恩搶著把蔣子歆告訴我們的事,跟她說了,反問她剛才在幹什麽。


    謝妙搖頭笑道:“這是我們謝家祭祖的規矩。這猴頭不在,我一姑娘家,也沒辦法。今天是家父的祭日,按規矩,子嗣要寬衣沐浴、殺雞祭拜,以示虔誠。”


    範無咎沉聲道:“這樣看來,那姓蔣的多半是騙人的了。該不會……”


    我見他支支吾吾,讓他有什麽話隻管明說。


    範無咎搖頭道:“我也隻是瞎猜。你們說,那蔣子歆,會不會就是卞城王?”


    我們都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範無咎見沒人認同,有些不甘地道:“你都能是轉輪王,他為啥不能是卞城王?他以為咱們去他地盤上惹事,逼急了,自己出來招呼,也說不定。”


    我們都配合著點了點頭。


    謝妙咬著下唇,像是在深思,忽然道:“那南良不艮未必認得我。你們想,一陽和小絕是鍾師父的徒弟,所以他找鍾師父的麻煩;照這個邏輯來看,如果那個姓蔣的沒撒謊,那南良不艮要找的,應該是先前跟他有過節的人的麻煩。”


    “啪嗒。”


    謝妙話音剛落,範無咎手中的黑傘,忽然掉落在地。


    他本就毫無血色的臉色,此刻看起來,顯得越加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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