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推了推房門,發現原本緊閉的房門,不知何時被那接頭人從裏頭打開了,記著孟少農的叮囑,和謝絕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卻猝不及防,被一道強光晃得睜不開眼。


    屋裏沒燈,我們看到的燈光,是從接頭人手中的手電發出來的。


    上來就用強光射我們,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友好了。


    不等我們大罵,那人“啪”地關了手電,端坐在病床上,冷冷地道:“關門,過來坐。”


    我們不知道他此舉何意,很不情願地走過去,在他對麵的病床上並排坐下。


    幾個人相對無言,病房中死一般的寂靜。


    隔了有一會兒,就聽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聽腳步聲的密集程度,看來還不止一個人。


    我們以為是那看門的保安大爺,見我們遲遲不走,領了人,去而複返,心中暗自納悶:不過是個廢棄的醫院,這些人這麽重視幹嘛?


    等了好一會兒,腳步聲漸漸遠去。那人重又擰亮手電,冷冷地看著我們。


    荼荼兒實在憋不住,問他搞得那麽神秘幹嘛,門外那些又是什麽人?


    那人不理她,看著我,似笑非笑道:“你們就是季師傅的師侄?看著智商也一般嘛。”


    我們見他年紀隻與我們相仿,長得英挺帥氣,卻總是一副輕佻挑釁的模樣,心裏有氣,也不回他。


    那人笑了笑,衝我們伸手道:“我叫許幻,請多指教。”


    許幻說,他也不是故意要刁難我們。我在樓梯上看到的阿拉伯數字,確實就是他和我們接頭的暗號。


    那數字代表的是醫院的病房號,用白蠟寫的,一般人發現不了。


    他每次和人接頭,病房號的號碼都是不定的,他也不可能成天守著這鬼氣森森的破醫院。他隻比我們早到了半個小時,隨機約定了一間病房號碰麵,以免被人發現。


    門外那些人,不是保安,而是跟蹤我們的人。


    我們從陰陽門出來,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謝絕問那些是什麽人,為什麽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


    許幻卻搖搖頭,說他也不清楚,不過這些人來者不善,隻怕跟我們有些瓜葛,隻有見到師叔,問問他認不認識。


    本以為這醫院有密道之類,許幻會領著我們,從密道去師叔那兒,結果他徑直帶我們出去,大搖大擺地離開醫院,從醫院後牆一條小河趟過去,到了林蔭公路上。


    早有一輛出租車,躲在漆黑的樹影裏。見我們過來,出租車亮起燈,從路旁開了出來。


    許幻簡單介紹,說出租車司機是他們店裏的夥計,叫陶子。這車也不是真的出租車,而是他們“清洗”幹淨的凶車,正準備轉手賣掉。


    這車容易打掩護,所以就開來了。


    一路無話。車子向著城郊開去,到了山腳下的一座別墅。


    許幻交代了陶子幾句,陶子看了我們一眼,默不作聲地離開。


    許幻手一揮,示意我們跟他過去。


    我們實在沒想到,師叔過得可比師父滋潤多了,住得也實在招搖,滿心羨慕地跟上去。


    進了別墅,我們見廳堂上坐著兩個男子。一個戴著金邊眼鏡,西裝革履,大腹便便,嘴裏還叼著雪茄;另一個卻像師父那樣,穿著灰色長袍,手裏搖著折扇,笑眯眯看著我們。


    那大腹便便的男子,將我們四個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眯眼看著躲在我身後的荼荼兒和蚊丁,衝灰袍男子點頭道:“既然是季師傅和孟老板介紹的,自然差不了。我還有點事兒,況且你們故人相見,肯定也要敘敘舊,就少陪了。”


    我們這才看明白,這別墅不是師叔的,而是這大富商的。


    師叔揮別富商,讓我們都入座,微笑道:“敘舊的話晚些再說。現在有件要緊事兒,你們得幫幫我。張老板的愛車被人動了手腳,鎖在深山裏,弄不出來。我抽不開身,你們就替我走一趟吧。”


    “不。”我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師叔估計猜到我會是這個反應,擺手道:“你別急著拒絕。我不是讓你們幫我做生意。你們為什麽會來這兒,我心裏清楚。對你沒意義的事,我也不會讓你去做。”


    他忽然壓低嗓子,沉聲道:“你們在路上,是不是遇到了麻煩?”


    我們點點頭。師叔歎道:“製造麻煩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個麵包車司機。”


    “啊?”


    見我們都回不過神來,師叔淡笑道:“我沒跟少農說實話,是不想他也卷進來。你們從陰陽門出來,那些人就收到了風聲,一路跟著你們,想伺機下手。接你們的麵包車司機,和之後跟蹤你們去醫院的,是一夥人。”


    “師叔,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啊?為什麽要跟著我們?”謝絕問。


    季爻乾回道:“當年舊事八門分崩離析,弟子散落各地。之後聽說,有個姓秦的年輕人,重新將這些人歸整。是什麽人,你們該清楚了吧?”


    我駭然道:“師叔的意思是,對我們使厭勝術的,是子午門的人?”


    季爻乾點點頭:“子午門靈素堂的弟子。他們善於用符,是過去魯班門的嫡係傳人。”


    謝絕皺眉道:“可師父說過,子午門是名門正派,怎麽會……”


    師叔搖頭道:“莊稼種得再好,總也有些壞穀子。誰又能保證名門正派裏,沒有幾個敗類?”


    我冷冷地道:“可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師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謝絕,眼中精光閃動,意味深長地道:“你也不想想,他們為什麽要跟蹤你、阻攔你?那丫頭為什麽離開你,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這……”我心裏隱隱有了答案,也忽然不安起來,“佳恩在他們手上?”


    師叔歎道:“你是個聰明孩子,不用我多說。我讓你幫忙,表麵上是跟那夥人搶生意,其實是讓你自己去麵對。要讓他們知道,你範一陽不是個孬種。”


    隔天一早,我和謝絕、許幻坐車,前往張老板愛車被困的深山。


    蚊丁和荼荼兒想跟來,被師叔攔住。他說這事兒風險太大,兩個女孩子在身邊,我們容易分神,讓她倆別跟著添亂。


    我本以為,既然是偷摸動手腳,這車怎麽也得藏得嚴實些,卻沒想到,張老板那輛嶄新的賓利車,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停在了山道上。


    山道兩側,全是嶙峋的山崖。


    我們三個麵麵相覷,下了車,確定山崖上沒有埋伏,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輛賓利。


    說實話,我對厭勝術雖然有些了解,但隻是看個熱鬧,這裏頭的門道還沒摸清,讓我來破解,實在有些趕鴨子上架;謝絕的情況不比我好多少——我們隻能寄希望於許幻身上。


    好在看許幻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我們三個檢查了下賓利車的外部,確定沒有什麽地方動過手腳。許幻讓謝絕在車外把風,我和他進車裏看看。


    我倆一個拿著羅盤,一個拿著師叔的丁蘭尺,在駕駛室裏一寸一寸地搜尋,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一遍下來,卻仍舊毫無發現。


    許幻皺眉道:“奇了怪了……”想試著發動車子看看。


    到底是豪車,許幻試著踩了幾下油門,掛了空檔,發動機發出令人振奮的“嗚嗚”聲,開始慢慢往前行駛。


    許幻把著方向盤,一臉納悶看著我,攤手道:“沒毛病啊。”


    我卻沒工夫看他,因為我分明看到,在方向盤的下方,有個滿臉死灰的小女孩,仰著腦袋,眼角淌著血,咧著嘴,露出陰邪的微笑,雙手死死地抓住了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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