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一路上都在追問我,我去了哪兒,好幾次我都想直接告訴他,我就是範一陽,不過想著眼下情況特殊,到底還是忍住了。


    我自己心裏也滿是疑問: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唐老太君很可能早就猜到師父他們會來,她把簪子給我,有可能就是為了給師父他們解圍;而她帶著變成我的沈佳恩,故意在師父等人跟前露麵,顯然也是要把他們引來這兒。


    她既然早就料到這一切,為什麽不直接現身相助?


    她既然知道師父和包小司他們相見會很難堪,又為什麽要引他們過來?


    我實在搞不懂,齊雲山、師父、丁家兄妹,包括這唐老太君,這些人為何做事總遮遮掩掩的,好像在擔心,或者說害怕什麽。


    沉吟間,就聽謝絕小聲問師父,他到底過來找什麽人,為什麽非要從這兒去東海。


    師父道:“陽間有陽關道,冥界有獨木橋。那鮫人行蹤詭秘,多半是從冥界過去的。咱們從陽間去東海,隻怕找上一年半載,也未必能找到。東嶽冥界,有直通東海幽境的歸墟池。他們這兒,也有渡人過河的船夫。當然了,能在冥界渡河,就絕非一般人。”


    我和謝絕點點頭。路過一麵斷崖,我耳邊忽然聽到沈佳恩輕噓了一聲,道:“跟著我的聲音過來,別讓其他人發現。”


    我心裏一動,見斷崖漆黑的陰影裏,似乎有個身影晃了晃,借口頭暈,要歇一歇,讓師父他們先走,看他們走遠,飛快地朝人影消失的方向跑去。


    到了那麵冰冷的斷崖,卻沒看到料想中的洞縫之類。


    正納悶間,感覺兩腿被人從身下猛拽了一下,登時收不住腳,仰麵朝後倒去——這一倒,卻掉進一口昏黑的深洞裏。


    我迷迷瞪瞪地爬起來,見奴兒、沈佳恩和唐老太君,甚至先前在田間見過的老漢都在,幾個人站在一起,笑眯眯地看著我。


    正要問這是咋回事,唐老太君搖搖頭,扶著我,讓我和沈佳恩坐在地上,如先前那般麵對麵,兩手緊扣,說是得趕緊先讓我倆換回來。


    又是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兒,我睜開眼,見自己和沈佳恩已經換了過來,忽然覺得肚子裏像裝滿了堅硬的石塊,脹得難受,皺眉問沈佳恩,對我的身子做了什麽。


    唐老太君笑道:“這丫頭,飛醋吃得起勁,又沒辦法,隻好逼著老婆子給她買甜甜圈,一個一個地往肚子裏塞,還說反正占的不是她的肚子,權當對你的懲罰。”


    果然,天下女人都一樣,這醋要是吃起來,簡直凶殘得可怕。


    我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沈佳恩。唐老太君擺手道:“好啦好啦,小打小鬧才恩愛。我先帶老哥哥上去,你們三個趕緊回去,別讓你師父他們發現少了人。”


    我點點頭,和奴兒、沈佳恩往洞外走。唐老太君見奴兒和沈佳恩當先出去,在我身後悶聲道:“小朋友,好好照顧她。”


    我回過頭,見洞中漆黑一片,唐老太君和那老漢已經消失不見。


    我們三個快步趕上師父他們。謝絕見我和沈佳恩、奴兒同時出現,問沈佳恩剛才去哪兒了,怎麽眨眼間就不見了。


    沈佳恩看了看我。我撒謊道:“是我叫住她的。老夫人救了我和奴兒,怕耽誤事兒,讓我們在這兒等你們就好。”


    謝絕不疑有他,點點頭。沈佳恩指著身前白霧繚繞的深潭道:“這兒就是歸墟池?”


    我想起先前在這兒沐浴的赤裸少女,臉上微微發燙。好在光線暗淡,師父他們都沒有發覺。


    見大夥兒都靜靜地站在岸邊,沈佳恩忍不住問道:“我們在等什麽?”


    “等船。”包小司不知何時摘下了麵具,笑眯眯地看著她。


    說話間,遠處濃霧飄散,一團漆黑的身影,蹲在好似快艇的大家夥中,飛快地衝我們這兒駛來。


    奇怪的是,盡管快艇身後揚起一大片水浪,卻絲毫沒聽到快艇馬達發出的噪音。


    一個穿著膠鞋,漁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從快艇中下來,看了我們一眼,濃眉一凜,轉向包小司道:“司主,這些人要進海?”


    包小司點點頭:“老規矩,來回接送,工錢回來算。”


    漁夫點點頭,也不看我們,徑直坐回快艇,漠然道:“上來吧。”


    不知怎麽,我總覺得這漁夫的眼神裏,透著股慧黠貪婪的光,心中隱隱不安,當下又不方便說,隻捏了捏沈佳恩的手,希望她能明白。


    師父當先上了快艇,我和沈佳恩、謝絕尾隨其後。


    奴兒也想上來,被包小司拉住。奴兒怒目看向包小司。包小司笑了笑,道:“你留在這兒,省得他們賴賬逃走。”


    眼看謝絕就要上船,包小司忽然從身後拉住他,猶豫了半晌,囁嚅道:“照顧好你師父。”


    謝絕看了看一臉漠然的師父,又看了看她,點點頭。


    漁夫衝岸上眾人比了個手勢,發動馬達。快艇分開潭水和眼前的濃霧,往黑暗中駛去。


    先前從崖壁上落下,又一下子見著那麽多美女,我都沒仔細留神這歸墟池的景況。


    眼下雖然四處煙霧繚繞,但我還是隱約能看到,這歸墟池遠比我想象中要更寬更長,就像一條大江。


    江水溫熱,飛濺起的水花拍在身上,非但不覺得冷,反倒讓人覺得挺舒服。


    隻不過,這種舒服,隨著眼前驟然變黑,消失得幹幹淨淨。


    快艇不知何時,衝進一道狹窄的水洞中。


    兩側洞壁堅硬濕滑,離快艇邊緣不到一寸的距離。漁夫駕輕就熟,絲毫不以為意,隻悶頭把著船錨,也不開燈,在黑暗中左突右突,搞得我們暗暗心驚。


    這麽有驚無險地開了約莫十分鍾左右,我們眼前豁然開闊,濃霧也消失地幹幹淨淨。一股清新的海風迎麵撲來。


    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能隱隱看到閃爍不定的,燈塔的光芒。


    我們出海了。


    快艇也慢了下來。海麵很平靜,似乎潮汐剛剛漲退,眼前茫茫無際,除了遠處若隱若現的燈塔,和身後巍峨的大山青影,其他什麽都看不到。


    師父和漁夫都是悶罐子,我們三個也不好開口問什麽。幾個人相顧無言,在海上慢慢漂流,隻覺得就這麽漂下去,搞不好能漂到天涯海角。


    我其實心裏有個疑問:昨晚我過陰去泰山府君殿,已臨近破曉,沒理由我們在地下待了那麽久,這天還沒亮。


    可眼前卻仍舊黑蒙蒙一片,看不到半點破曉的跡象,實在古怪。


    正疑慮間,身旁的師父忽然悶聲喝道:“誰!”


    我們都下意識地起身,就見快艇後的海麵上,忽然翻騰起一大片水花。


    水花中,分明有條魚尾般、銀白色的巨物曇花一現,又快速沒入海水之下。


    漁夫似乎也嚇了一跳,臉色驟變,發動馬達,想趕緊撤離。


    冷不丁船頭湧來一大片水浪,快艇被水浪擊中,幾乎離水飛起,震得我們幾個直肝顫。


    “咕咚……”


    水花拍打在甲板上,卻似乎凝固住了,變成一粒粒渾圓剔透的小銀球,骨碌碌,直往船艙中滾落。


    我們看得分明,那居然全是拇指蓋大小的珍珠。


    這樣的珍珠,數不勝數,堆在我們腳下,足足堆滿了大半個船艙。


    “謔嗬,發財了啊!”


    謝絕笑嘻嘻地捧起一把珍珠,往臉上抹去,邊抹邊忙不迭地喊涼。


    沈佳恩看著有趣,哈哈大笑,也學著他的樣子抹起來。


    我搖頭苦笑,正要問師父這是怎麽回事,忽然感覺身前那名漁夫,眼中閃過一絲陰戾。


    我心裏一沉,看著滿艙泛著銀光的珍珠,已經隱隱猜到他想幹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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