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堆問題丟給張美蘭, 她也不知道先說哪個,愣了半天也沒吭聲,林靜好先去倒了一杯熱水給她放在跟前, 然後又去翻找了一下菜籃子,裏麵的東西倒是都買齊全了,字條也還在裏麵, 就是有些亂,放的位置都不太一樣,不難看出應該是後來被撿回去的。


    因為看她還有些神情恍惚,林靜好沒有在逼問,又看了看張美蘭, 把她袖子也都擼起來檢查了一遍,除了手腕子上還有些淤青, 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麽事兒,頭上臉上也都好著呢, 沒什麽大問題,她也就放了心,又把水放到她手裏。


    等張美蘭回過神來, 抱著杯子喝了一口, 然後和林靜好說:“媽沒事。”


    “身上還有別的傷嗎?除了胳膊上和手上的淤青。”林靜好問她。


    “沒有了,就這兩塊,沒啥大不了的, 就是嚇了一跳。”張美蘭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和她說道。


    沒追著問, 林靜好站起來找了塊毛巾給她擦了臉,然後又想著要不要在附近找個衛生所拿點藥,不過這淤青看著也不是很嚴重,估計幾天也就散了,就怕疼的厲害。


    看她好些了,又幫她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林靜好的手放在張美蘭的後背上,一下一下的給她順氣兒,順了好半天,張美蘭才給林靜好講到底咋回事,是真的把她嚇了一大跳。


    她本來去附近的市場,也不遠,大概三五站路就有一個市場,還挺大的,她就想著一次性多買些,省的沒幾天就要出來買一次,又想著時間還早,就細細的逛起來了,市裏的市場是縣城市場的好幾倍,菜也要多一些,大多數大概也都是從農民手裏麵進來的。


    轉了好幾圈,終於把所有東西買全乎了,但是沒想到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幾個地痞流氓,抓住了一個菜販子就要打,那個菜販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家人跟哪兒賣東西,個個都是壯漢,幾個人吵吵了幾句,誰也不讓著誰,然後就動了手。


    張美蘭算是運氣不好的,因為她剛買完最後一樣,還偏偏是在那個菜販子跟前買的,也湊巧那個時候買菜的人不多,跟前就站了她一個。


    其中一個混子看張美蘭手裏的籃子還裝著那家的菜,一把就給她打掉了,張美蘭去撿,那流氓混子還捏著她胳膊不讓,力道不小,直接就給她嚇傻了,看著那混子一動都不敢動,腿肚子直打顫,然後又不知道讓誰跟撞了一下,那混子鬆了手她就摔倒了,還碰了手。


    那市場全都是水泥台子,菜販子站在裏麵,台子上擺著菜,人在外麵走,一行一行的,被這麽一撞,她剛好摔在那個水泥台子下麵,靠著那個台子張美蘭蜷縮起來,也不敢再去撿東西。


    那些流氓一看就是來尋仇的,個個都沒打算善罷甘休,在她麵前就開始火拚,她哪見過這樣的陣仗,當時腿都軟了,站也站不起來,就看著兩撥人在自個兒麵前打架,下的全是狠手,幾個人都出了血,她就更害怕了。


    最後有人報了警,派出所來了人,把那幾個鬧事的都給帶走了。


    張美蘭這邊還是不敢動,在原地坐了好半天,最後碰上了一個好心人給她扶了起來,還幫她撿了菜,看她魂不守舍的,就問了她需要啥,當時張美蘭還傻著呢,就記得林靜好出門前說過的話,給那人重複了一遍,那人翻了翻她的籃子,後來又給她買了不少放裏頭。


    等她回過神來想給錢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要不是那個人,怕是張美蘭這會兒還在那傻站著呢,林靜好這邊接著給她順氣,現在治安雖然不能說很差,但是也說不上太好,外麵你的地痞流氓很多,打打小架其實也不會被抓進去,加上國家已經出了立法,條條目目明確著呢,但是卻並沒有那麽完善,這頭隻是小打小鬧,鬧得再凶沒出人命,也就是拘留。


    那些混子根本一點都不怕拘留,左右我不給你打死人,你也不能拿我怎麽辦,哪裏都有這樣的人,後世也有,隻不過就是看遇不遇的上。


    沒想到就隻是出去買個菜,也能碰上這種事,林靜好這邊趕忙安慰了張美蘭,別說張美蘭,就算是林靜好撞見,自持冷靜的她也無法做到毫無感覺,怕是腿也一樣會發軟,隻不過可能不會傻站著,會本能的先跑。


    隻能說碰上就是沒辦法,好在張美蘭還好,看著精神恢複多了,林靜好隻慶幸人沒什麽事兒,稍微受了點驚下,回頭過幾天就好了。


    “還記得那個好心人長什麽樣子嗎?或者給咱買了啥,都在市裏頭,回頭遇上了咱還給他。”林靜好盡量不讓張美蘭去想起來當時那個場景,而是提了提後麵的好心人,在那個時候拉了張美蘭一把,至少會讓她覺得世界還很美好,前頭的血腥也就能衝淡一些。


    “不記得了,當時懵了,我這一路都是念叨那些東西過去的,順嘴就說了,長相啥的都沒看清。”張美蘭仔細去想了想那人的長相,最後還是沒想來。


    “沒事,機會多著呢,喝點水,保不齊哪天你就突然想起來了。”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林靜好就開始去翻框裏麵的東西,其實也就是她要的那些,拿起來看了看,順便誇了誇張美蘭,說了說市裏頭的東西到底是多,啥啥啥都能買到一類的。


    還問了張美蘭價格怎麽樣,是不是貴很多,這邊張美蘭被林靜好一問,就開始說哪個是多少錢,哪個是她講了不少價格的,這麽一來二去的,下午那回事也就沒咋想起來。


    因為怕張美蘭害怕,林靜好這一下午也沒咋去廚房,客人多的時候就在外麵招待一下,客人不多的時候她就把麵端出來,和張美蘭在櫃台裏麵,一邊聊天一邊做甜甜圈,沒時間去研究新品,想著晚上她睡了再說。


    生意倒是還不錯,因為昨天賣來的人不少,今天基本上都是回頭客,來了也都是一個兩個的買,現在有折扣,不過沒有人拚的話,也就不會買那麽多,人一多,張美蘭的注意力一分散,一直到關門,也沒有出現太大的波動。


    關了店門,今兒飯是林靜好做的,張美蘭收拾屋子,她想了想,決定把白天買的魚做成紅燒的,平時吳豔芬喜歡喝魚湯,所以她們家買魚從來都是燉湯,倒是很少做別的花樣。


    想著給她媽換換心情,林靜好撈起來放在盆裏麵的活魚,先給它一刀敲暈了,然後處理幹淨,把魚從中間切開成兩截,又剁下來魚頭,然後找了平底鍋,在裏麵淋了油,小火燒熱。


    把魚放進去,因為油不太熱,所以並不會到處亂濺,又抓了一小撮糖灑在上麵,翻個麵,瞧著魚皮有些變了色,立馬就撈了出來,放到另外一個爐子上的鍋裏頭,那鍋裏麵是涼水,放了蔥薑蒜,魚丟進去上麵就翻起來一層浮油,林靜好打開火,然後放了不少醬油,等水開了又滴了兩滴醋,才把火轉小,蓋上鍋蓋。


    魚燉起來要快多了,林靜好出來看見外麵已經讓張美蘭收拾妥帖,就去鎖了門,又掛上牌子,香味兒已經從廚房出來了。


    “你做了啥?”張美蘭在外頭都聞見這味兒了,平時她做飯的時候,就沒覺得特別饞,女兒不管是上新還是做飯,都會在整個樓上引起騷動,她的味蕾也是受不了這樣的味道一直縈繞在鼻子跟前的,感覺嘴裏麵一陣陣的分泌口水。


    “今天咱們吃紅燒魚,趁著姥不在,換換口味。”林靜好笑起來,自個兒也聞見那股味,又去廚房裏頭把豆腐切了扔裏頭。


    大火蓋蓋收汁,香味兒徹底開始四溢,林靜好把窗戶打開,讓蒸汽往外頭走走,然後瞧著差不多了,把蓋掀開,丟了鹽攪和開,直接就出鍋倒進了小鐵盆裏頭,滿滿一盆,還帶著小半盆的魚湯。


    張美蘭把最後的東西都收拾妥當,進來準備端飯,結果這步子差一點就要邁不動,一路跟著林靜好一塊兒出去。


    把筷子遞給張美蘭,林靜好又放了個勺子在鐵盆裏麵,笑著和她說:“媽你聽過一句話沒?腰纏萬貫,不吃魚湯泡飯。”


    聽這話,張美蘭搖搖頭,她是當真沒聽過,還問林靜好:“這是啥話,你擱哪兒聽的。”


    “之前聽別的大娘說的,就說一個人再有錢,也不會吃魚湯泡飯。”林靜好說著,用勺子挖著魚湯澆在張美蘭的米飯上,紅燒的汁兒是那種偏黃色,這會兒淋上去,很快就滲透了下去,米飯香裏麵立馬就透著一股紅燒味兒。


    “為啥?”張美蘭不懂,有錢為啥不能吃魚湯泡飯,這有啥關係呢?


    “因為,再富有的人,也會吃窮呀。你嚐嚐。”林靜好和她說。


    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張美蘭覺得這話說的太大了,這飯還能給有錢人吃窮了?在林靜好期待的目光下,她用筷子夾了一塊頭放進最裏麵。


    吃下去才知道,這話說的那是一點都不浮誇。


    嘴裏的飯還沒咽下去,她就用勺子也給林靜好弄了不少魚湯,然後又夾了寫魚肉給林靜好說:“靜靜,這個味兒……我明白為啥能給人吃窮了。”


    紅燒魚湯和清燉魚湯不太一樣,清燉魚是有股子鮮味,白湯,紅燒魚則是醬油和鮮味完美的結合,在加上薑去腥,蔥蒜吊味,出來的味道和紅燒肉的那股油膩不同,就是聞著香,吃著也想。


    尤其是泡了飯,這股味和米飯香完美結合起來,讓人簡直可以襯得上是吃了一口想兩口,吃了三口想四口。


    什麽叫腰纏萬貫,不吃魚湯泡飯就是這個道理。


    一條一斤半的魚,張美蘭和林靜好吃的幹幹淨淨,其中還帶著小板塊豆腐和半盆湯,之前留著準備明早煮粥的米飯也讓兩個人給吃了個幹幹淨淨,林靜好一下子沒收住吃了兩碗米飯,張美蘭也一樣,這魚湯一泡,真的是,太下飯。


    兩個人胃都吃的撐起來,林靜好還指著她媽笑了半天,這吃的走路都覺得身子特別沉,後麵活幹起來都不咋利索了。


    好在白天做了不少甜甜圈,所以晚上也可以早點睡下,吃過飯之後張美蘭雖然心情好多了,精神頭瞧著也比下午好了,但是還是怕她休息不夠,林靜好早早就讓她先睡,自個兒還不困,就準備在琢磨點別的。


    因為下午嚇了一跳,晚上客人又不少,張美蘭本身也有點累了,躺下就睡著了,林靜好這頭則是看表才十一點,也不準備睡覺,就坐在桌子跟前把今天的賬給算了,然後順便又記了一下總數。


    存錢罐是從她姥家帶過來的,來的時候裏麵已經空了,林靜好拿著零碎錢在市裏的銀行換了整錢,隻留了一百塊左右的零錢,這個店開起來,總共花了她們五百多塊的存款,除了三個月房租,還有一些日常的開銷,包括新添的東西,其實都不少,還要比林靜好想象中便宜了。


    本來這一千塊錢,她是準備全投入進去的,現在看來還有的剩就是好事,回頭屋子裏麵還要擺一些展櫃,包括加桌子都是錢,這錢就可以到時候用了。


    這兩天的生意可以說不錯,甜甜圈翻了一倍的價格,和在縣城裏麵賣的也差不多,於是每天的收入還是很好看的,就保持現在這一種吃食,那也是不賠本的。


    都算完了,林靜好鑽進廚房裏頭,把從縣城裏麵帶來的煤爐找了個角落擺起來,之後又拿了一些紅磚,把那個煤爐圍起來,現在她是買不起烤箱的,市裏頭也沒得賣,估計就算去省城,也都是進口貨,從國外來的,那肯定不便宜。


    上次林靜好和張美蘭去那個新華街,看見冰箱,她隨口一問都要一千二,看來這些東西隻能先放放,好在這個簡易的烤箱如果圍結實了也不是不能做,做出來的味道可能就是會稍微的差一點,回頭去市裏頭買點更好的蜂窩煤,看看能不能在改良一下。


    從儲存食材的小框裏麵把明天要用的東西拿出來,林靜好才上床睡覺,想著明天早上人不多的時候,倒是可以把新品做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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