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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林靜好點點頭,作為一個良心賣家, 她還是說了一句:“熱著好吃。”


    “那我回頭再來嚐吧。”他舔了舔嘴,其實這個糯米味兒更要誘人一些, 尤其是之前煎了好幾個, 那股子味道在空氣裏麵久久都不散去, 哪怕是他剛吃飽,都還有些饞勁兒,隻是他是衝著棗花酥來的,這會兒胃裏麵又鼓鼓的。


    算了, 左右這小攤跑不了,下次再來也是一樣的。


    “好。”林靜好麻溜的翻著棗花酥。


    年輕人後麵那人站了許久, 等人都買完了, 才擠上來,指了指籠屜裏麵的竹筒說:“給我來個竹筒飯, 鹹的,煎一把。”


    “鹹的沒了……要不您嚐嚐甜的?”林靜好看看籠屜, 隻有不到五個了, 還全都剩的是甜的。


    因為棗花酥是甜的,所以林靜好做的竹筒飯裏麵,特意鹹的占了十□□個,甜的其實並不算多, 結果這還剩下了……


    那人聽了林靜好的話, 站在三輪車前, 眼睛盯著籠屜裏麵的竹筒,又看了看鐵板上的棗花酥,再看看竹筒,再看看棗花酥……林靜好半天沒吭聲,還是讓他自己想吧,她先把自己手裏麵的六個棗花酥煎熟了再說。


    年輕人拿著六個棗花酥走了,後麵新來的客人也拿著棗花酥或者竹筒飯走了,人來人往,竹筒飯隻剩下了最後一個……那個人還站在三輪車前,在棗花酥和甜的竹筒飯之間糾結著。


    林靜好瞧著車來了,隻好跟那人說道:“公交車來了,您是吃棗花酥,還是竹筒飯,該趕不上車了。”


    這攤子前頭已經沒有別人了,就他還站著,其他人早就已經在站牌下麵等著了。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漸漸駛來的公交車,急的額頭上麵的汗都要滴下來了,就是說不出他到底要吃哪個,可是他又不肯走,就在這站著。


    林靜好歎了一口氣,看來,他有選擇綜合症啊。


    “您是想吃煎的,還是沾糖的?口感不一樣,棗花酥咬起來酥酥的,糯米很有嚼勁,看您是想嚐什麽口味的?棗花酥的味道要重一些,竹筒飯就稍微清淡些。”林靜好指指棗花酥,又指指竹筒飯,很細致的介紹了一番。


    “我……我想吃糯米,但是又想吃油煎的。”那人皺著眉頭說著,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汗,又回頭看了一眼公交車,老半天,還是沒能邁開要走的步子。


    “要不,我給您……煎一下這個甜的?”林靜好用手指戳了戳那竹筒,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這有糯米,也是煎的,條件看來都是滿足的。


    唯一的就是……煎甜的,她還真不知道是個什麽味兒。


    畢竟這竹筒飯和棗花酥不同,棗花酥主要是靠著棗泥和油酥還有豬油的結合,其實就是一個膩字,這個年代口比較淡,平時也吃不到這麽甜膩的東西,這是棗花酥的一大特點。


    但是,甜的竹筒飯就是靠著清甜味兒了,每個竹筒飯裏麵隻有兩個紅棗,配料以紅豆和糯米為主,加上竹子的清香,在薄薄裹上一層糖,甜而不膩,這要是煎一下,那個味道吧,是膩還是清甜膩呢?


    沒等林靜好想出來會是個什麽味兒,那人就拳頭一拍手心,忙說:“行行行,好主意!”


    這……


    那就煎吧。


    林靜好直接劈開最後一個竹筒,把裏麵的糯米條一下子倒在鐵板上,甜竹筒飯裏麵林靜好抹的是玉米油,比豬油要貴一些,但是不腥氣,有股清香味兒,和紅棗紅豆更搭,因為配料的關係,成本倒是和鹹口的一樣。


    “您往後點。”林靜好一邊提醒,一邊飛快的翻著手裏麵的糯米條,眼睛還時不時的看一眼公交車,這可是最後一趟了。


    那人倒是沒有林靜好這麽著急,兩隻眼睛就盯著林靜好手裏麵的動作,糯米條一接觸到鐵板就開始亂濺,尤其是糯米裏麵的水分,在燒熱的鐵板上簡直恨不得跳舞。


    他吸了吸鼻子,棗花酥那股子味道漸漸淡去,取代的是一股強烈的糯米味兒,這味兒裏麵夾雜著紅棗香,和棗花酥裏的紅棗味是完全不同的。


    公交車站穩,林靜好也用筷子加起來四麵泛金的糯米條,然後插入竹簽,說:“沾不沾糖?”


    “沾!”甜的當然要沾糖了!那人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口味有些奇特,又煎又沾糖,會不會太膩了點?


    不過林靜好還是飛快的在糖上麵滾了一圈,然後遞給他說:“快去吧,車要開了。”


    這才從香味中回過神來的人立馬掏出來一毛錢丟給張美蘭,拿著撒丫子就往公交站跑,好在不遠,也好在今天等車的人多,算是有驚無險的上了車。


    一上車,竹筒糯米條的味兒就在公交車裏頭蔓延開來,售票員瞅著那玩意兒沒見過,就問了句:“這是啥?”


    “竹筒糯米飯,賣點心那姑娘新做的。”那人也不著急吃,經常坐車也知道售票員是棗花酥的粉絲,就幹脆的回了一句,聽著糯米上的聲兒漸漸下去才咬了第一口。


    隻是沒想到這一口下去,他完全驚呆了,直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


    一早上過去,棗花酥賣掉了十幾個,竹筒飯則是賣了個幹幹淨淨,本來就做得不太多,今兒又是頭一天,暢銷也是正常的。把所有扒下來的竹筒全部都放在一起裝進麻袋,林靜又把丟在地上的竹簽撿起來收到帶來的垃圾桶裏麵,才和張美蘭回了家。


    吃了午飯,林靜好把棗泥餡炒好,張美蘭留在家裏洗衣服和麵,她則背上那裝竹筒的麻袋又去了一趟篾竹店,早先她就問過,這竹筒劈開後也是可以回收的,隻不過價格比買的時候要低。


    三十個竹筒,回收價格是一毛錢,林靜好又添了一毛五分錢,換了五十個完好的竹筒,拎著回了家。


    按照折價後的竹筒,林靜好回去細算了一番,竹筒飯的成本算下來還不到四分錢,因為牛皮紙袋子不能回收,所以竹筒飯比棗花酥的成本還便宜了一分多。


    她幹脆和張美蘭分工明確,張美蘭暫時負責棗花酥,林靜好隻幫她炒個棗泥兒餡,至於林靜好,竹筒飯現在是她的主要任務。


    為了達到最完美的口感,紅豆和豌豆還有糯米,林靜好都會事先泡一下,大概時間都要五個小時以上,之後在上鍋蒸的話,糯米的口感會變的軟而勁道,紅豆和豌豆會變得很麵,反而和糯米更融合,也不會吃著沒勁兒。


    也是因為這樣,下午在做一鍋出來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她幹脆就先把材料泡起來,之後和張美蘭多包了不少棗花酥,下午主要還是賣棗花酥。


    因為竹筒飯,棗花酥的生意不如從前,晚上回來,還剩了三十來個,林靜好和張美蘭把它們在籠屜裏麵裝好,又裹了幹淨的麻袋,才放到外麵的窗台上,還好現在天冷,放上一夜也是壞不了的。


    吃過晚飯,林靜好把甜口的材料和鹹口的材料分別攪和在一起兌上水,又叫張美蘭今兒不包了,來和她一塊往竹筒裏頭抹油。等抹完了油,材料的味道剛好互相融合在一起。


    兩個人一起幹活就快了許多,五十個全部裝完,林靜好數了數,二十個甜口,三十個鹹口,剛剛好,都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蒸饅頭的籠屜裏麵,放在煤氣上,林靜好沒有開火,和張美蘭直接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張美蘭和林靜一塊兒起來,林靜好照顧火候蒸竹筒飯,張美蘭則又包了十幾個棗花酥,和昨兒的擺放到一起,兩個人收拾妥當,就推著三輪車出了攤。


    平日裏頭林靜好來的時候,因為天冷了,這公交站上幾乎沒有人,也就遠處王大爺亮著一站小燈。


    結果今兒不同往日,她們娘倆推著車往攤位跟前走的時候,就瞧見那位置上早早就站了一個人,人高馬大的,站在不見亮的夜幕裏一動不動,嚇了她們一跳。


    “楊,楊大哥?”林靜好走近,細瞧了瞧,才試探性了問了一下。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張美蘭,把手裏的棗花酥直接扔在桌上說:“媽你說什麽?你就直接教給人了?”


    “嗯……怎麽了?”張美蘭嚇了一跳,她記憶中,林靜好鮮少會這麽和她說話。


    “你為什麽教給她啊?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我們吃飯的手藝?”林靜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張美蘭,眼神中的怒氣掩飾不住。


    “趙大娘總打她,我就想……她是想哄趙大娘開心,在這求了我好半天。”她解釋說。


    “求了你好半天?媽你是不是有些不清楚?棗花酥是我們吃飯的手藝,你教給了別人,回頭人家也賣起來了,我們賣什麽?幾句好話還能當錢使嗎?”林靜好扶額,之前她沒有和張美蘭提過小薈的事情,是因為她想張美蘭好歹也四十好幾,心裏頭難道能沒點數嗎?


    “啊?”對於林靜好這一通炮轟,張美蘭直接被轟傻了。


    “我十六歲,人家十五歲,有爹有媽有房,你在同情她什麽啊?總是挨打挨罵?那是她活該,小小年紀不學好,也不幹活,成天吃幹飯,她挨打她怪誰?”林靜好站起來,提高音量說道,她原本沒提小薈的是,也是覺得,張美蘭她雖然不聰明,但至少不是個蠢貨啊!


    “這是怎麽了?”在裏屋縫衣服的吳豔芬聽到外頭吵吵鬧鬧的,開門出來,就看見林靜好站在那,眼淚嘩嘩的往下落,三步做兩步走過去,就問她:“靜丫頭咋了?”


    林靜好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流的更凶,鼻子也一吸一吸的,說不出話來。


    “咋哭的這麽厲害,來來來先坐下。”吳豔芬拉著林靜好,眼神瞟了瞟張美蘭,張美蘭看著還有些發愣,她邊拿了塊帕子給林靜好擦臉。


    “蘭丫,有人欺負你們了?”林靜好不說話,吳豔芬隻好問張美蘭。


    “沒有……”張美蘭說。


    “沒有什麽沒有,都是媽幫著外人!”林靜好邊擦眼淚邊說,這一說,哭的更厲害了。


    “這是咋回事啊。”吳豔芬趕忙把帕子塞在林靜好的手裏,然後問她。


    “讓媽說。”林靜好吸著鼻子說。


    “今天下午小薈來,坐了好一陣子,就說趙大娘總是打她,她在家裏麵很可憐,想做點好看的點心哄趙大娘開心,看棗花酥樣子好看,就求我教她,我琢磨著孩子小,就教了……”麵對吳豔芬的問詢,張美蘭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心裏頭有些虛,原本她不認為是什麽大事,可是林靜好剛才那一番話……


    吳豔芬聽了一愣,隨即眉頭便緊鎖起來,看著張美蘭,直接就問:“你是不是傻?”


    “你是不是蠢得慌啊張美蘭!你把吃飯的手藝直接教給別人,那你們娘倆呢?你想過沒啊?”吳豔芬算是知道林靜好為什麽哭成這樣了,這簡直就是蠢貨!


    “媽……”真的這麽嚴重嗎?張美蘭有些嚇到了。


    “自個兒的日子都沒活明白,上趕著心疼起別人來了。”吳豔芬看著她一臉呆樣,心裏頭那個恨啊,一下子火就燒了眉毛。


    “那小薈圍著廚房繞了幾天,你看不到?你那眉毛下麵兩個窟窿眼是擺設?不能動動腦子?不說明白你那豬腦子就不知道了?她來說幾句好話,你就覺得她可憐得很了?你可不可憐?靜丫頭可不可憐?人家閨女有爹媽心疼,用得著你心疼?”吳豔芬這一連串的問,讓張美蘭有些招架不住。


    “給你兩句好話,你就給人當媽了?自個兒都要靠閨女養,還心疼起別人家閨女來了?”吳豔芬氣的說話都一喘一喘的。


    把帕子捂在臉上,林靜好哭出聲。


    “我看你是掉福窩窩裏頭了還不知道惜福!擱別人家攤上靜丫頭這麽好的閨女,早就偷著樂了,你還上趕著給她找事兒!閑得沒事兒,你倒是給我搗騰蜂窩煤去啊!等人家把攤子支起來,你就喝你的西北風去!你老娘也想管你了!”


    “跟姥回屋去!”張美蘭一把拉起來林靜好的胳膊,就把林靜好拉進了裏屋去。


    張美蘭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急衝衝的站起來,打開門就要往外走,這還沒走出去,就瞧見門口圍了一群人,看見她,都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筒子樓本來隔音就不好,剛才吳豔芬的聲音不小,這鄰裏另外全都出來聽戲,這會兒還沒散呢。


    想到吳豔芬的那些話,張美蘭低著頭就鑽進了廚房裏頭,剛站穩腳,就聽見後麵議論聲四起。


    “你不知道那個棗花酥的生意得多好,我瞅著怕是以後沒這個福分咯。”


    “可不是麽,我前幾天路過公交站,看著排著長龍呢。”


    “那模樣那麽好看,在外頭根本瞧不見,她居然也舍得教給別人,要是我,藏著掖著都不給別人看!”


    “怪不得一個人帶著閨女回來了,婆家那頭是不是嫌她傻啊。”


    “我看她就是這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


    張美蘭聽著這些話,抬不起頭來,恨不得把手裏麵的帕子都給它攪碎了。


    “這看啥戲呢啊?”人群後頭冒出來一個青澀的女聲,這會兒化成灰張美蘭也知道這是誰的聲音。


    “小薈,你說你學做棗花酥是做好了給你媽吃的對不?”張美蘭上去就推開了人群,抓著王二薈的胳膊劈頭蓋臉的問。


    “啥啊。”王二薈一看張美蘭,這眉頭就皺起來了,把她的手弄掉說:“張姨你在說啥呢?”


    “下午啊,你下午來找我,說是要做幾個花樣點心哄趙大娘開心,我就教了你棗花酥怎麽做。你說啊,你就是哄趙大娘開心是不?”張美蘭說的著急,一雙手又抓住王二薈的胳膊,恨不得馬上小薈就點了頭,她一顆慌張的心就可以放進肚子裏頭。


    “你說啥呢啊,你自個兒要教我的,又不是我求你的,怎麽現在這麽說了?”王二薈甩開張美蘭的手。


    “你怎麽這麽說,明明是下午你來求我,讓我教給你的!”張美蘭指著王二薈,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我隻是去串門兒,你說你教我,我就學了啊。”王二薈說完,腳底抹油,一轉臉就進了自個兒的家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屋門。


    “我看她啊,就是腦子裏頭缺根弦。”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還問什麽問啊,就那還沒想明白呢。”


    “散咯散咯。”


    ……


    周圍的人一個個離開,就留下張美蘭一個人站在那。


    *


    解放街頭新開了個小吃攤,嶄新的三輪車,煤氣罐加煤氣灶,發光的大鐵鍋,還有一個八層高的木頭籠屜,擺攤的是個小姑娘,瞧著也就十五六歲,穿著大花圍裙,編著麻花辮,好看得很喲。


    王二薈站在發亮的三輪車跟前,用抹布又狠擦了兩下,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又摸了摸早上她媽給編的大辮子,那灰灰的補丁衣服以後就和她徹底告別,頹廢樣兒什麽的都走開!她的攤兒已經支起來了,還都是新的,比公交站那個鄉下野丫頭的二手車好多了!


    想到這兒,王二薈就覺得開心,精氣神兒特別高,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就衝著過路人柔聲道:“大哥,來個棗花酥不?七分錢一個”


    棗花酥?七分錢?


    公交站不是也有一個賣棗花酥的嗎?好像要一毛錢一個呢!他好幾次都看見那圍滿了人,但是太貴,舍不得買,


    那人走到王二薈的三輪車跟前,往那鐵鍋裏麵瞧了瞧說:“喲,看著和公交站那家的模樣倒是一模一樣的呢。”


    “味道也是一模一樣的,我這個棗花酥啊,比她用的料還足,瞧見沒,這個頭就大了一圈呢。”王二薈像模像樣的拿著筷子把棗花酥從鍋裏頭翻了個個兒。


    “您聞聞,甜不甜??”王二薈扇了扇手問那人。


    那人湊近一聞,果然空氣裏麵又甜又香的,琢磨著,模樣差不多,聞著味道也差不多,反正來回不就那些個東西?掏出來一毛錢遞給王二薈說:“那給我來一個吧。”


    王二薈忙點頭,收了錢,麻溜的給人找了三分,一轉煤氣灶,把火兒加大了一些說:“馬上就好,您不用等。”


    煤氣灶這大火燒起來,果不然快得很,棗花酥不一會兒就煎成了金黃色,王二薈一關火,把棗花酥裝進袋子裏,就遞給他說:“大哥,您吃好了再來,多買我給您便宜。”


    “好嘞。”那人拿著就咬了一口,喲,甜甜酥酥的,他聽著別人說解放街公交站上那家也是甜甜酥酥的,那一準沒錯,這才七毛錢,他可不是賺大了麽,回頭他可要和那些經常去買的人說道說道,一毛錢一個,老虧了。


    *


    自那天之後,吳豔芬就不讓張美蘭陪林靜好出攤了,她親自上陣,和林靜好一塊兒做棗花酥,第二天在一塊兒出攤,一句話都不和張美蘭說,也不讓她插手。


    張美蘭心裏麵急的直上火,吳豔芬再也不和她說一句話,連林靜好都是,睡沙發的人也變成了她。


    家裏的麵粉和棗子不多了,張美蘭瞧見那個小筐空了一大半,抓上荷包就出了門,想著要多買點,等林靜好他們回來的時候把麵都和好了才成。


    “來咯,新鮮出鍋的棗花酥,個頭賊大,味兒特香,七分錢一個,不好吃不要錢嘞,您走路過不要錯過,保證您吃了我家的棗花酥,再也不想去別家。”王二薈的吆喝聲中氣十足,十幾米外都能聽見。


    張美蘭剛走到解放街頭,就聽見那頭的吆喝聲,頓時身邊不少人都圍過去。


    那些人瞧著那鍋裏頭的棗花酥,就和公交站那家一模一樣,還真是個頭大了一圈,才七分錢一個,頓時就有人問:“你咋賣的這麽便宜?”


    “不過就是棗子白麵加豬油,能花多少錢?我們出來做生意的,講究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能叫上天價,去賺黑心錢!”王二薈說的那叫一個鏗鏘有力,好像她要為民除害似的。


    棗子白麵豬油?張美蘭也湊上前去,結果這不看不要緊,一上去就聽見王二薈在那說:“跟您說吧,我這都擺了好幾天了,一天生意比一天好。因為您看啊,我這個棗花酥,是不特好看?聞著是不特香?個頭還大!比您之前吃那個是不好多了?”


    張美蘭一伸脖子,果然,王二薈那鍋裏頭真煎著好幾個棗花酥,那個頭確實大了好一圈,聞著味兒也沒錯,模樣都一樣。


    “七分錢是真的不?”後頭又有個人問。


    “可不是真的,騙你幹啥,你買多了我還給你再便宜呢!”王二薈又說。


    一聽這話,不少人都掏了錢說來一個,張美蘭不一會兒就被擠出了人群,遠遠的還能聽見王二薈邊笑邊說:“別擠別擠,都有份兒。”


    張美蘭感覺好像自己被天上的雷劈中了一樣,身體一動不能動,隻能任由後來的人把她推推搡搡的擠到一邊去,在看著人往王二薈的手裏麵送錢,王二薈掛著的笑容在她眼中格外刺眼。


    她總算是明白了,她媽說的沒錯,她就是腦子裏麵進水了!四十年的日子都過給狗了,被十來歲的丫頭片子給騙了,就這麽把養家糊口的手藝就教給了別人,瞧著那大個頭的棗花酥,那人擠人的生意……張美蘭的眼眶就忍不住酸了起來。


    她是不是沒長腦子啊,她對的起孩子嗎!?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還不是因為她這個沒用的媽,養不起家糊不起口,連孩子都照顧不好。


    日子好不容易有一點起色,又叫她自個兒給糟蹋了!


    張美蘭拎著籃子,挪著步子往前走,滿腦子的懊悔,自責,把她逼得抬不起頭來,從市場的東頭走到西頭,又從西頭繞回東頭,籃子裏麵還是空空如也,一點兒東西都沒買,她甚至都沒有朝著那小商販看一眼。


    這可咋辦啊?


    她們娘倆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啊!


    起風了,涼風順著脖頸灌進她的衣領裏,張美蘭一個激靈,猛地抬頭,才看見自己正站在市場中間,對,她要趕緊去告訴靜靜!


    快步往公交站跑,張美蘭一刻都不得停歇,等她跑過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一輛公交車橫在馬路上,她站在對麵,看著那輛車停穩,然後在慢慢駛離。


    一大波人群擠在在公交車站,四下走去,有三五個人擠在林靜好的攤位前麵買棗花酥,還有不少熟悉的麵孔三三兩兩的結伴往解放街頭走去,都沒有在林靜好的攤位前駐足了一下。


    她看見林靜好把籠屜掀開,第二層的棗花酥還沒賣完,她的腳上就跟灌了鉛一樣。


    燒熱的鐵板很快煎熟了棗花酥,攤兒前又沒了人,天冷了,她們娘倆還沒有來得及去買幾件厚衣服,吳豔芬額角的白發變得更加醒目,她跺著腳,把林靜好的手包裹在她手裏,邊搓邊往煤爐那邊湊了湊。


    “今天應該是賣不出去了,姥,咱回家吧,熱熱當晚飯吃。”林靜好抽出手來,反握住吳豔芬的手說。


    張美蘭往前走,在聽見林靜好那不高不低柔柔弱弱的聲音後又停了腳,她早已淚流滿麵,風刮在臉上生生的疼。


    看見林靜好走進來,那人有些局促,趕忙從沙發上站起來,一下子就遮住了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又高又壯實。


    逆著光林靜好看不太清楚,隻能走上前,有些疑惑的看著張美蘭。


    “靜靜,叫舅舅。”張美蘭趕忙說。


    “舅舅好。”林靜好露出一排牙齒,乖巧的喊著。


    張寧剛這人比較死板,平時不多話,他是張美蘭帶大的,從小就和他姐親,和他媽都沒幾句話,昨兒夜裏有人從家裏頭去廠子上夜班,就給他帶了話,說是他那個失蹤十幾年的姐回來了,張寧剛這心突突了一夜,大清早就請了個假趕回了家。


    這進了屋,瞧見他姐,張寧剛眼眶子就紅了一圈,兩人坐下剛說了說生活,這個突然來的外甥女就冒了出來,張寧剛還有點緊張,他沒結婚,也沒孩子,平時接觸的都是大老爺們,自然不知該咋說話。


    “靜靜,你去買點菜回來吧。”張美蘭了解張寧剛,他從小就有點怕生,尤其是對女孩子,這事兒吳豔芬不知道,她以前經常不在家,所以吳豔芬昨天說他還沒結婚,張美蘭就知道,八成還是老毛病。他這頭一次見到林靜好,還需要適應適應。


    “好。”接了張美蘭遞過來的四塊錢,林靜好有些驚訝,明白張美蘭的意思,不動聲色的接下來,乖乖的和舅舅姥姥道了別,帶上門,去廚房提了籃子下了樓。


    張寧剛難得回來一次,張美蘭怕是想讓林靜好做些好吃的。


    市場離得不遠,林靜好路上問了一個人就找到了,吳豔芬怕是住在比較熱鬧的地方,這一路上都不少人,有的忙忙碌碌,有的就在路邊嗑瓜子聊天,林靜好不急不忙的走著,大清早的,市場上又是人滿為患。


    買了些肉和豬油,林靜好又擠到人堆裏麵買了些豆角,還買了一把粉條,之後又買了不少大棗,籃子裝的滿滿的,才往回走。


    她沒有進屋,直接在廚房裏麵忙活起來,洗淨了肉,連著皮切成四四方方一塊一塊的,下鍋大火煮,在丟兩片薑進去,林靜好蓋上鍋蓋,拿著豆角去了絲兒,那邊水已經滾的老開了。


    關火,林靜好把肉撈出來,過了涼水洗幹淨,放到盤子裏麵,又趕忙把棗子上了蒸鍋開大火蒸。


    這一個煤氣灶,就是不夠用,林靜好邊想邊開始切蔥薑,蔥切段薑切片,放進一個大碗裏頭兌滿水便開始往裏頭倒醬油,直到一碗水變成深色的她才住了手。


    那邊棗香味兒已經出了,林靜好把鍋拿下來,棗子裝到盆裏,倒了水洗了鍋,大火燒幹,在鍋裏頭倒了一點豬油兒,小火燒到微熱,挖了一勺白糖放裏麵用鍋鏟攪開,融為一體之後,開中火下肉,這肉進了鍋,林靜好的手就不得閑了,翻騰來翻騰去,知道肉炒的泛黃出水,才換了大火。


    這鍋裏頭一瞬間開始劈裏啪啦的作響,林靜好翻騰來翻騰去,等到水幹了,隻剩下油,她趕忙把事先準備好的醬油水倒了進去,大火煮。


    那邊大火燉肉,這邊她開始給棗子去核,等都去了,水也滾了,林靜好便把火關小,蓋子蓋上。


    棗花酥她本來就準備做些,倒是不用做太多,昨晚她隱隱約約聽到張美蘭和吳豔芬說了準備擺攤的打算,她準備露一手,也好讓她姥和舅安個心,好在她現在做起來已經是得心應手。


    都做好又揉了麵,林靜好洗了幾片大白菜,泡了粉條,先把豆角扔到鍋裏,又蓋上蓋,等到燉的差不多熟了邊撈出來,先擱置在盆裏。


    家裏多了個男人,這點才怕是不夠,林靜好先炸了油酥,煎了五六個棗花酥放好,又把那盆肉到了回去,大火滾開,下粉條白菜換小火撒上小半勺鹽小半勺糖,攪開,咕嘟個一分鍾左右,林靜好轉大火,蓋上蓋,壓嚴實,不到兩分鍾,掀開蓋,汁兒已經收好了,滿意的點點頭,林靜好出了鍋,又熱了饅頭,這才端著打開門進了屋。


    他們娘仨兒正坐在沙發上說話,林靜好走進來,端著盆放到桌上說:“不知道舅舅早上吃了沒,就做的快了點。”


    張寧剛沒看林靜好,隻是點著頭,嘴上說著:“好、好……”


    林靜好回身,又端了棗花酥和饅頭進來,拿了碗筷擺好才說:“這是紅燒肉,這是棗花酥。”


    張美蘭看著那一鍋紅燒肉,肉不算多,菜倒是不少,但是林靜好一端進來,味兒就沒散過,香的很。


    “剛子,你嚐嚐,這就是靜靜做的棗花酥,我和你說的我們娘倆準備支攤兒賣的糕點。”紅燒肉再好聞,也不能忘了正事,張美蘭趕忙拿了一塊棗花酥遞給來張寧剛。


    林靜好見狀,也趕緊拿了一個遞給吳豔芬。


    兩人接過來均咬了一口,張寧剛立馬就憋紅了臉,這棗花酥的味兒可真別致,他對吃食一向沒什麽講究,能吃就行,一個人也湊合慣了,竟然不知道還有這等好吃的東西,三兩口一個就下了肚。


    “真好吃。”張寧剛咽下之後,睜大眼睛,由衷了說了一句。


    “靜丫頭不但做飯好吃,這糕點真是把我這老婆子都吃饞了。”吳豔芬把林靜好拉到身邊坐下來,愛憐的摸著她的頭,又轉過去和張美蘭說:“我看那攤子的事兒可以試試,左右你們娘倆現在也不好找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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