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搬到陳洛安那裏住以後,這是第一次,我們就像以前一樣,躺在床上談天說地。


    和以前每一次一樣,說感情,說生活,說未來,也會不可避免說到我們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


    比如王恒,南哥,陳洛安……


    輕曼一直覺得很好奇,可是沒有問,現在有機會就問我,“你怎麽突然決定要出來賺錢啊,按理說你不是想每天守在你家陳洛安身邊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換成以前可能是這樣,我就守在空房子裏,等著陳洛安來,懷孕這件事,我還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


    其實就是因為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可是如果是輕曼的話,好像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想了一下,該怎麽告訴她這件事才會顯得不那麽突兀,會讓她接受。


    畢竟對我和她來說,孩子也是一個禁區,我沒有忘記薇薇是怎麽死的,就是因為懷了一個有錢人的孩子。


    可是我也許不一樣,畢竟陳洛安和秦商言是兩個完完全全不同的男人。


    可是我能說嗎,這個事實隻會讓我們想到那些不好的回憶,關於我的朋友和她的親人,有時候我們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已經忘了那些人的存在。


    就好像那些已經在我們生活中消失很久的人,就在我們以為忘了的時候,現實就會站出來,狠狠打我們一個耳光,告訴我們,想忘記,想都不要想。


    於是乎,我們就隻能把那些不想記起來的經過永遠藏在心裏,每個人心裏都一定會有那樣一個位置,裝著心裏最黑暗的東西。


    這一部分,是不願意拿出來給別人看的。


    可是如果這個人是輕曼,我願意嚐試,我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會和我一樣對這個孩子沒有惡意,那麽這個人一定是輕曼。


    我拉著她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現在不過才兩個月,什麽感覺都沒有,她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以為我是在跟她鬧著玩,就把手往下滑,“嘿嘿嘿”奸笑準備往下摸。


    可是一直抓著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不讓她亂動,讓她和我一起感受這份生命。


    她還是很不明白,我這樣做是想幹什麽,輕輕叫我的名字,“念曉,你肚子疼?”


    本來已經凝聚好的氣氛,被她這一句話打消得徹底,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是該哭還是該笑。


    偏偏罪魁禍首改裝成什麽都不明白的樣子,一副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麽的表情,我放棄了,想用一個很文藝的方式讓她知道,這一點顯然不現實。


    我歎了口氣,準備直接說。


    輕曼也好像知道我有什麽話要說,而且還是很嚴肅的事情,也就沒有再開玩笑,安靜下來聽我說。


    她知道這件事可能是很大的事情,所以給我足夠的時間緩衝,一直在等我。


    反正早晚也是要說的,倒不如幹脆一點,我深吸一口氣,默默的說出四個字。


    “我懷孕了。”


    我知道雖然隻有四個字,給輕曼的帶來的震驚就像當時我知道的時候那樣,我也和她一樣,給她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她好像比我想象的還要排斥這件事,等到明白我說的什麽意思的時候,整個人都顫了一下,想把手從我的小腹上拿開。


    可是我抓的很緊,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這是我們必須經曆的過程,我知道她想到了什麽,除了薇薇就沒有別的了。


    我也能想起來,當時薇薇是怎麽從我的麵前墜地,如果我說她失去了一個親人,而我,就是親眼見證消失的那個人。


    相比起來,我們心裏的悲傷大同小異,沒有誰忘了,也沒有誰提起。


    輕曼還在掙紮,想把手抽出來,可是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本來隻有一隻手,現在另外一隻手也按在她的手上,然後就聽到她帶著哽咽尖銳的聲音,“你先放開我。”


    我猜她想用平靜的語氣說這句話,可是她的聲音暴露了她現在的情緒,可是我沒有放手,眼淚已經掉下來了,在黑夜中可能沒有那麽明顯。


    過了一會兒,她也不掙紮了,應該是冷靜下來了,開始小聲啜泣。


    “你忘了我姐嗎?你忘了她當時懷孕以後得下場了嗎?”


    我翻個身把她抱在懷裏,有時候她很成熟,其實就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隻是在我們曾經生存的那個環境裏,我們必須要把所有的軟弱都收起來,所以總給人一種很堅強的感覺。


    可是在熟悉的人這裏,我們就變成了一個孩子。


    有時候我也覺得不公平,同樣是二十來歲,為什麽人跟人的差別可以那麽大,有時候看到姚詩南我還是會嫉妒,為什麽她就可以心安理得擁有那麽多東西。


    不光是好的家庭,物質條件,還有陳洛安對他無條件的付出,這一點是我這一輩子都可望而不可求的。


    可是能怎麽辦呢?


    上天在我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我們的命運,這輩子都不可能更改,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接受,奮起反抗,不管生活在怎樣的環境中,都要善良。


    這是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原則。


    我輕輕拍著輕曼的背,眼淚往下掉,順著她的臉一直流下去,最終和她的眼淚混在一起。


    這一瞬間,我有種感覺,我們就是這個世界上彼此僅存的親人,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既視感。


    但是,不可否認,我們的確是最親密的人。


    “我沒有忘記,我和你一樣,都記得薇薇,記得她當時遭受著怎樣的不平等。”我在她的哭聲中語氣平穩,可是每說一句話,眼淚就順著往下掉,怎麽都止不住,感覺到輕曼的哭泣聲好像小了,我接著說,“我們曾經生活在那樣的一個環境中,見多了生命的流逝,我們都是去最親的人,就是這樣,我才覺得生命可貴。我也知道可能以後會很難,可是我想生下這個孩子,這是一條生命,我希望你跟我一樣,歡迎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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