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一直跟著她,看著他彎腰撿起了什麽,我不明所以,還以為他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結果隻是一塊石頭。


    他一抬手,把手裏的石頭扔到海裏,我心裏還有一點失望,然後,我看到他朝著大海的方向微笑,像是一種儀式。


    我沒看懂,這個動作莫名其妙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也沒問,過了一會,他往岸上走。


    “走吧,先去吃飯。”


    這裏平常也有人來,旁邊有些人家,陳洛安帶我去附近的一家人家裏吃飯,這也算是一種商機,他們在海邊周圍,給遊人提供簡單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陳洛安用流利的英語跟他們交涉,回來的時候帶了兩個三明治和一打啤酒,我還有些好奇,他閑著沒事那買酒幹嘛。


    看出了我的疑惑,他也沒有解釋,一隻手拿著東西,另外一隻手牽著我,回到剛剛的海邊,拿出來一個三明治遞給我。


    “吃吧。”


    我不挑食,但是還是不喜歡沙拉混合著生菜的感覺,不過的確是餓了,還是大口大口吃起來。


    陳洛安沒動,等我吃完了,把另外一個也遞給我,一個三明治還是挺多的,吃一個就飽了,沒接。


    “我吃飽了。”


    他笑了,“看你這個吃相,還擔心兩個夠不夠你吃,還好,給我剩了一個。”


    聽著他的調侃,我想打他,被他躲過去。


    等吃完,他把酒放在海水裏,看我不解,跟我解釋,“這樣會比較涼。”


    我恍然大悟,等做完這些他帶我上車午睡。


    看著他好像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我還有些疑惑,不過也沒有問出來,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決定還是跟著他的意思。


    他幫我把座椅放下去,昨晚上本來就有點累了,躺下來的時候閉著眼睛就睡著了,他比我晚睡一點,確定窗戶關好,還從後座把外套拿過來,蓋在我的身上。


    很溫暖,我徹底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是被陳洛安叫醒的,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他溫柔的笑容。


    “起來了,看日落。”


    可能是剛睡醒,我的反射弧還有點跟不上正常水平,而且沉浸在他的笑容裏,他沒有等我反應,先下車,然後轉過來打開我這邊的門,等我下來。


    這種和喜歡的人在海邊看日落的場景好像很少出現在現實生活中,還剩一點點,陳洛安把剛剛泡著的酒搬過來,打開一罐遞給我。


    我心裏有事,接過來也沒有想就喝了一口,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啤酒的味道,總覺得酸酸苦苦的,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是這個啤酒本來就帶著一點甜味,還是和陳洛安在一起的心情原因,我竟然覺得甜甜的。


    陳洛安坐在我旁邊,也打開一罐,我沒說話,一口接一口喝,他就是為了讓我發泄,不阻止,看著酒瓶空了就又打開一罐遞給我。


    不得不承認,海邊的日落真的是很漂亮的,一點一點掉下去的感覺,橙色和金色混合在一起,很美很美,我都不敢眨眼睛。


    這個過程中,我們都沒有開口,誰也不願意破壞這樣的氣氛,都盯著遠方。


    很美,很媚,讓人陶醉。


    相信從這一刻開始,我一定會喜歡上鮮豔的顏色,特別是太陽的顏色,希望和光明,還有熱情。


    慢慢,看著太陽一點一點現實在海平線,然後黑暗一點一點侵蝕,剛剛的光明被取代,光輝不再。


    心裏突然就感覺空落落的,剛剛的熱情已經被澆滅,看了剛剛的光彩,就不願意接受灰暗的顏色。


    眼淚就這樣掉下來,沒有防備,我忍著不哭出生,現在的天比較暗,我相信陳洛安還是看到我在哭,隻是沒有打擾我,給我一個釋放的空間。


    我一直喝酒,一直到腦袋低著就能沉下去,還在繼續。


    陳洛安的目光從遠方落到我身上,我看不清楚,可是能感覺到,我也知道今天他一直都在遷就我,為了讓我舒服一點。


    所以,我才沒有一點防備。


    “我好累啊。”我低著頭,聲音啞啞的,“你說我該怎麽辦比較好?你說,我都聽你的。”


    我需要一個人替我做決定,這個人隻能是陳洛安,隻有他,才能讓我無條件相信。


    可是,他很理智,很多事情他能替我決定,很多事隻能我自己來,他沒有馬上回答,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知道我為什麽會帶你來嗎?”


    我搖搖頭,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他看不到,可是不影響。


    “十二歲,我第一次知道我母親是小三,我在這裏待了一晚上,之後每一次,我隻要心裏有事就來這裏,一個人坐很久。”


    他說著說著停下來,我迫切想知道後文,“後來呢?”


    “沒有後來。”他頓了一下,這一頓就是很久,再開口時,聲音很嘶啞,聽著讓人覺得心疼,“我和任何人都沒有後來了,那個時候隻有詩南陪著我。”


    我其實很不願意在我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聽到這個名字,可是突然也就理解了,姚詩南對陳洛安來說就是黑暗中的稻草,就跟陳洛安對我來說一樣。


    轉過來看著我,就算是黑暗中,我還是看到了光,“所以,念曉,你還有弟弟,就已經很幸運了,我不能替你決定,可是你要知道,你心裏最希望得到的結果是什麽,不可能讓他就這樣一輩子。”


    他在勸我,每一句話都說到我心裏,我很亂,他說的很對,我沒有權利讓念一這樣躺著。


    我心裏太壓抑,迫切需要發泄,站起來對著海水大叫一聲,“啊……”


    在黑暗又安靜的環境,這樣的聲音還是有點突兀,不過他沒有阻止我。


    得到他的默認,我把所有心裏想的都喊出來……


    “我好累!”


    “我想看到念一好起來!”


    “我撐不下去了!”


    最後……


    “我愛陳洛安!”


    我不知道陳洛安聽到這句話是什麽反應,反正我把自己喊得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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