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林幼希回憶這段往事,霍擎蒼問她,“林幼希,當初你為什麽那麽恨我?明明,我是那麽愛你,你應該能感受到我的無奈和對你的愛護,我不想讓你看到更多的黑暗和醜陋,你偏偏對我恨之入骨,為什麽?”


    林幼希看著夕陽沉思了良久,“阿蒼,一個女人一旦愛一個男人,愛情便是她的全部,如果她不愛這個男人,剩下的日子,她該幹什麽?除了恨,我想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還能幹什麽,畢竟,就算是恨,這個男人依舊還在,還在和她糾纏不休……”


    ……


    林幼希憎恨地看著霍擎蒼,霍擎蒼伸手將她抱起來,朝外麵走去。


    身後傳來方洛尖銳的叫聲,她傷心欲絕,當作方家所有人的麵,當作霍家所有人的麵兒,霍擎蒼對她的感情肆無忌憚地踐踏。


    她的尊嚴全無。


    霍擎蒼將她抱到外麵,對林幼希低聲說道,“上車!”


    林幼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霍擎蒼的車子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後,默默地。


    她快一步,車子便快一步,她慢一步,車子便慢一步。


    不聲不響地,林幼希心裏的火氣不減,她看著霍擎蒼的車子,站了下來,車子也停了下來。


    “霍擎蒼,你到底想怎麽樣?不要再跟了,再跟,我就瘋了!”她煩躁不安地吼道。


    霍擎蒼的語氣溫和,看著林幼希,“上車吧,下雨了!”


    他停下車子,走下來,伸手去拉她的手,她生硬地甩開了。


    “霍擎蒼,別碰我!”她憤怒地吼道,“以前,你嫌棄我髒,現在我嫌棄你更髒,你的心汙濁不堪,我無法想象,這五年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變成了這樣!你已經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霍擎蒼了,求你放開我!”


    霍擎蒼的眼眸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和無盡的悲涼,他將林幼希的手緊緊地握在手中,仿佛怕他一鬆手,她就會跑掉。


    林幼希無力地看著他,“霍擎蒼,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完這句話,她用手製止他開口,不再信任他的話,又喃喃地說道,“我已經無法相信你們所有人,你們都在欺騙我,我腦袋亂極了,我要自己發現真相……”


    說完這些,她繼續喃喃自語,“不,我累了,疲倦了,我什麽都不願意想了,你們豪門,我沒有辦法生存,我要走了,帶著我爸和孩子走了,擎蒼,如果你還愛我就放我走吧!”


    天空的雨滴越來越大,越來越密。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雨中,心痛到極致,痛到渾身顫抖。


    大雨嘩嘩地響起,霓虹燈打落在地麵上,倒映著人影,不時有車子疾馳而過,濺起水花。


    她渾身濕淋淋的,頭發貼在臉上,分不清眼淚還是雨水從臉上滾落下來。


    她心裏太憋屈,太痛,痛到渾身麻木。


    “擎蒼,你再讓我繼續留在桐城,我會死的,如果你讓我死,我可以選擇留下來!”


    她的聲音在大雨裏被衝淡,聲音模糊。


    “小希!下大了!”霍擎蒼將外套脫下來,擋在她頭上。


    雨下了大,這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她茫然地想,死還是走,都已經不是她說了算了。


    林幼希昂著頭,眼睛睜不開,渾身冷到發抖,她將頭上的衣服扯掉扔到雨水裏,霍擎蒼,如果你這樣折磨我,就折磨吧,反正他們已經不是一日相互折磨了,不如我們一起折磨死對方,就再也沒有痛苦可言。


    霍擎蒼抱著她,使勁地將她往車子旁拉。


    她身子僵硬得如同一塊鐵塊。


    “上車!”他的聲音短促有力,這一次,他真的著急了。


    林幼希最後看了他一眼,嘴角帶著淡漠的笑容,她慢慢地倒了下來,太累了,就睡去吧,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睜眼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充滿了痛苦和黑暗,她已經沒有力氣支撐自己活下去。


    ……


    林幼希在夢裏掙紮著,無休無止的墜落和惡魔。


    她在掙紮,夢裏,她看到小時候媽媽愛她的模樣,那個女人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可是一樣地愛著她。


    霍千凝是她的親生母親,卻高傲漠然,甚至充滿了蔑視。


    好奇是潘多拉魔盒,打開了就再也關不上了,她打開了那個信封,謊言和惡夢無休止地飛來。


    林之謙給她的信封裏,有霍擎蒼和陌生女人見麵的照片,既然這個陌生女人和霍千凝又是什麽關係,為什麽霍擎蒼要試圖引導她,勾起她的好奇心?


    讓她得到又要破壞這一切嗎?


    如果那個女人不出現,她就不會對霍千凝有好奇心,如果沒有好奇心,她和林之謙還是一家人,他們家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小希,回去吧!”夢裏她媽媽在說話,“回去吧,念念離不開你,你要照顧她長大!好好對待你爸,你爸做錯了事情,我無論多恨他,你都不能恨,因為他還是你爸,你得照顧他!”


    “媽,我不想回去,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我爸和霍千凝出軌,對我是殘忍的,我不想回去,讓我留下來陪你吧!”


    夢裏,她拉著媽媽的手,泣不成聲。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夢終於變得平靜了,她聽到一個幼小孩子的聲音,“媽媽,你回來吧,你不能不要念念!念念想你了,媽媽!”


    她突然睜開了眼睛,對的,自己還有兒子,還要養他長大,如果沒有自己,他會變得很可憐,她沒有媽媽,她不能讓念念沒有媽媽。


    兩行熱淚從眼角滾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睜眼,看見夏陌。


    夏陌正拿著熱毛巾為她物理降溫。


    “小希,你醒了!”夏陌欣喜地說道,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夏陌,幫我!”林幼希張了張幹裂的嘴唇,伸手拉住了準備叫醫生的夏陌。


    夏陌神色凝重起來,重新回到林幼希身邊,沉思了一下,“小希,我給你一周的時間好好考慮,如果你的想法不改變,我幫你!”


    林幼希警惕地看著病房內,對夏陌說道,“夏陌,霍擎蒼呢?”


    夏陌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他在病房外麵,他怕你看到他情緒激動,所以一直守在外麵不敢進來!”


    林幼希心裏仿佛如長針紮著一樣。


    “我爸呢?”林幼希又問了一句。


    夏陌歎了一口氣,“你爸也不敢進來,他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他怕你情緒激動,小希,事情來了,要hold住!”


    夏陌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好!”林幼希輕聲說道,“讓我爸進來吧,我想和他說話!”


    夏陌很快走出病房,對著林之謙說了一句話。


    林之謙心思沉沉地走了進來,看見林幼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孩子,我是怕失去你,才一直不肯告訴你,我知道你肯定會怪爸爸,爸爸對不起你!”


    “爸,你應該向我媽媽說對不起,那麽多年,她那樣愛著你,我看過她的筆記本,她愛你愛的那麽深沉,你卻背叛他,爸,我媽死的時候肯定情有不甘……”林幼希聲音哽咽了一下,“不過,爸,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拋棄你的,你對我和念念怎麽樣,我心裏有數!”


    林之謙猶豫地看了一下林幼希,“小希,當初,爸一直不敢將實情講出來,就是擔心你和霍擎蒼……豪門,我們高攀不起,爸爸怕你受傷害,所以才一直極力反對,你昏迷的時候,霍擎蒼都快緊張死了,我覺得他這個人……”


    “爸,今天我不想說這個!”林幼希淡然地說道,“我累了,感情上的事兒,我不想再說了,你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


    林之謙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想讓爸爸留下來陪你,還是讓爸爸出去?”


    看著林之謙的模樣,林幼希心裏一陣悲涼,什麽時候父親變得如此卑微,她能輕易地原諒父親,就是原諒不了霍擎蒼。


    “爸,我還有一個問題,霍千凝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記不起來,我讓她看了你們倆在一起的照片!”林幼希疲倦地躺在床上。


    “什麽?”林之謙條件反射的反問一句,“不可能!”


    “對,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她的反應就像真的一樣,除非她是偽裝的,要麽她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林幼希歎了一口氣,“爸,那天去我們家的那個女人是誰?我想見見她!你幫我約約她!”


    林之謙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林幼希慢慢地睜開眼睛,正想和林之謙說話。


    一抬眼,看見霍擎蒼站在病房門口,靜靜地看著她,像一個哀傷而手足無措的孩子。


    她心裏狠狠地一縮,痛到極致,她怕看到他這幅模樣,愛得太深,痛得就越深。


    林幼希看到霍擎蒼,一句話再也不願意說,她身子翻了翻,給他留了一個背影。


    她靜靜地說道,“爸,我累了,我給你說的事情,希望你去做,我再也經不起欺騙和折騰,我想親口問問那個女人!”


    她又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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