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禺本以為事情會很順利,她跟子鬱神不知鬼不覺帶上春素櫻便能離開。


    誰知道他們去到柴房的時候春素櫻卻不見了!


    而子鬱更是不找人就算了,竟然帶著她到一片荒郊野嶺發呆!


    “你到底想做什麽!”


    顏禺氣得要死,一腳就踹到了斷崖處的一顆高大野果樹上。


    野果樹不堪重力,高大的枝幹愣是搖晃了好幾下,撒落一地豔紅色的小果子。


    子鬱之前一直看著斷崖發呆,直到野果子撒落才隨意地撿起一顆放進嘴裏。


    “這個能吃?”顏禺見到他的動作瞬間眼睛發亮,剛剛的火氣也消失無蹤。


    子鬱還沒點頭,顏禺就已經盤著雙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紅色的汁液順著她的嘴角留下來,在炭黑色的麵龐上顯得格外的恐怖。


    子鬱默默轉開眼。


    “我給你講個故事?”


    “唔?嗚嗚!”顏禺嘴巴塞得太滿,胡亂地點點頭。


    這個時候講什麽故事啊?腦殘?


    子鬱沒理會她,轉眼看著斷崖繼續自己的話。


    在二十多年前,這裏還不是這樣的,而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島。


    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著淳樸的民風也避不了人性的自私粗鄙。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小島上來了一個瘋瘋傻傻的丫頭,見人隻會傻笑,衣衫襤褸,頭發也像個鳥窩一般,渾身上下滿是汙泥。


    傻姑娘靠著村子裏善良人家的接濟填飽肚子,夜裏就隨便找個草堆過夜,不吵也不鬧,僅僅是見人就傻笑。


    漸漸地,村民們也習慣了她的存在。


    有一天,傻姑娘像往常一樣來到小溪邊用手掬起水來喝,看著溪水裏麵倒映著一個髒兮兮的姑娘,不由得指著倒影嘻嘻笑了起來。


    恰巧兩個村裏出了名的遊手好閑之輩走過,聽見傻姑娘的笑聲,正好悶得慌就想著逗逗傻姑娘消遣一番。


    賴子笑著衝傻姑娘叫到:“喂,我說你,在那笑什麽呢?”


    傻姑娘愣愣地看著水裏又多了兩個人,疑惑地看著兩人,突然猛地拍起手來,歡笑道:“你們……你們進去了!”


    兩人看她激動地指著水中的倒影,瞬間明白了這傻姑娘要他們看什麽。


    兩人互翻了一個白眼,傻子就是傻子!


    強子衝賴子招招手,一臉有好戲看了地走近傻姑娘:“那咱哥倆就送你進去吧!”


    說完,兩人抬起傻姑娘撲通一聲丟進了水裏。


    傻姑娘嚇得尖聲叫喚,在水中撲騰起來,好在溪水淺,不一會兒就整個人濕淋淋地坐起來了。


    傻姑娘抹掉臉上的水跡,直覺這兩個人不是好人,戒備地瞪向岸上。


    殊不知,由於在水中撲騰,本來破破爛爛的衣服完全黏在身上,展現出了姑娘家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被水清洗過的臉蛋嬌嫩甜美。


    賴子與強子兩人齊齊暗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瞪住溪水之中的傻姑娘,原來竟然是這麽一個尤物!


    兩人相視一眼,都明顯地看見對方眼中翻滾的欲念。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而這遠離農田的小溪也是少有人涉足,眼前惹火的尤物又是這麽一個傻姑娘,傻蛋都知道要好好珍惜這麽一個難得的機會!


    兩人一起緩緩逼向水中的傻姑娘,邊走邊對滿臉戒備的她輕聲哄到:“對不起,剛剛隻是和你玩玩,現在我們就扶你上岸哈,別怕哈!”


    可是,他們眼中毫不遮掩淫意完全被傻姑娘捕捉到,動物般的敏銳直覺讓她感覺到危險在逼近,她猛地站起來,慌亂地掙紮著向身後跑去。


    可是,溪水中圓滑的鵝軟石還是讓她狼狽地再次撲倒進水裏。


    隨後來到的兩人抓小雞般輕易地將她抓進懷裏,大笑著走向岸邊,天為被地為席,懷中的獵物雖然叫得淒厲但憑添了一份情趣。


    什麽聲音?子風突然皺皺眉,提提背上沉甸甸的獵物,收住繼續向前的腳步改而向聲音的來源走去。


    然後,就看見了這樣一幕。


    傻姑娘即使不知道麵前兩個男人要做什麽,但心中警鈴大作的傻姑娘還是發出了困獸的嗚咽,徒勞無功地奮力掙紮。


    就是祿山之爪即將要襲胸的時候,英雄出現了。


    英雄救美一般結局不是英雄變狗熊就是贏得美人歸。很顯然,相對於那兩個軟腳蝦,子風這人高馬大的小夥是不可能會走向狗熊的悲慘結局。


    而實際上,並不需要動手,隻喝一聲:“你們在幹嘛?”兩個無賴就撿起衣服跑路了。


    同一個村子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知根知底,什麽樣的人惹得什麽樣的人惹不起還是心中有數的。


    所以,子風很輕易地贏得美人歸。


    但很顯然,美人是美人,但卻絕不是撿到了一個便宜,事實證明,他這純粹自找麻煩。


    “你到底跟著我做什麽?”


    子風再回到家門口才轉身看向一直默默跟在他後麵的傻姑娘。傻姑娘怯怯看他一眼,隨後委屈地摸摸肚皮:“我……我餓。”


    子風:“……”


    今後,傻姑娘再也沒出現在村裏瞎晃悠,而是天天守在子風的家門口,看見他出來就像小狗似的討好地傻笑。


    村裏人看了直搖頭,什麽人纏著不好,偏偏找上少言少語,孔武有力一看就嚇人的子風,這傻姑娘連看人都不會!


    看吧,人家冷言冷語,對於蹲在他門前三五天的傻姑娘就當做空氣,該幹嘛就幹嘛。


    就在村裏人都習慣了到處晃悠的傻姑娘成了子風家的看門狗後,她突然在某一天就成了子風的老婆,至於內情到底如何,就算最資深的八卦姑婆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傻姑娘就被子風娶了個名字叫“鬱鬱”,接著,兩人倒過起了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早上子風上山打獵,鬱鬱也會出現在山上,提著一籃子吃的努力與灌木作鬥爭。


    偶爾落在子風身後太多快要急出眼淚的時候,子風就會像身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止住步伐等到她跟上再繼續前行。


    午時子風在農田中揮汗如雨,鬱鬱就舉著一把大扇子在旁邊扇啊扇的,臉上汗水滴滴答答卻還是隻顧著時不時衝子風傻笑。


    晚上子風什麽也不做了,僅僅是定定看向鬱鬱,鬱鬱臉紅紅地走向床鋪,躺床上眨巴著濕潤的大眼睛看男人走向自己……


    然後鬱鬱懷孕了,再然後小娃出生了,他老爹再次發揮省心省事的取名原則,子鬱成了陪伴那個小奶娃一生的名字。


    平凡的日子在鬱鬱的傻笑聲中緩緩流逝,直到子鬱五歲那年。


    這天早上,子風如往常一般背上工具就要上山去打獵,鬱鬱提著子風早早準備好的一籃子好菜傻笑嘻嘻地牽著子鬱就要跟上。


    可是,子鬱突然抱住肚子喊疼,掙開鬱鬱的手就向著廁所跑去。


    子風想著應該是今早吃壞肚子了,就讓鬱鬱今天就不要跟著了,留下來陪著子鬱。


    鬱鬱不依,子風一走,她還是要跟上。


    最後,子風不得已隻好假裝生氣地大聲喝止她:“叫你留下就留下,在跟著我就要生氣了!”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鬱鬱留在原地,原本咧得大大的嘴就這樣慢慢嘟了起來,眼淚也在眼眶中開始打轉。


    子風仿佛有所覺地再次轉身回來,歎口氣走向她,輕輕擁住她嬌小的身子,在那撅起的小嘴上輕點了一下,柔聲道:“乖,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見鬱鬱再次咧開小嘴傻笑,並且乖巧地點點頭後才再次向山上走去。


    可是,他失信了,這一走就沒再回來。


    等到本應回來的午時還不見丈夫回家,鬱鬱抱著子鬱傻呼呼邊笑邊奔著子風常去的地方跑去,心裏想著帶上兒子上山他就不會生氣了。


    可是,無論怎樣呼喊都沒有熟悉的低沉回應,翻遍了灌木叢也沒看見熟悉的高壯身軀。


    傻姑娘越來越驚慌,隻會傻笑的臉龐布滿了被遺棄的恐懼。


    村裏人知道情況紛紛幫忙上山去尋覓。


    在太陽快要下山時,一個小夥子突然大聲驚呼:“在這裏!”


    鬱鬱拖著子鬱奔上前去,卻隻看見一個斷崖邊放著子風的工具和兩隻已經斷氣的兔子。


    眾人看到這個情況,都表情沉重地看向那深不見底的懸崖,無人說話。


    鬱鬱困惑地看著那一堆丈夫留下來的東西,轉眼看見懸崖邊上眼熟的紅色果子,記憶中的畫麵翻了開來。


    “好吃,好好吃!”鬱鬱裂開的嘴角不斷低下紅色的汁液,手忙著往嘴中塞進一顆一顆子風剛摘回來的紅色野果。


    看到子風在旁邊隻是看不動手,抓起幾顆硬塞進他嘴裏:“你吃,味道好棒的!”


    子風被弄的滿嘴都是紅色汁液,卻隻能無可奈何地看著一臉傻笑的鬱鬱。


    “嘻嘻!”


    鬱鬱突然發出的傻笑讓眾人錯愕不已。


    這傻姑娘大概連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吧,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能笑的出來,憐憫地看看年幼的子鬱,這傻母幼兒的今後可怎麽過哦!


    村民們不勝唏噓地搖著頭,幾個善感的婦女甚至紅了眼睛。


    不理會眾人的表情,鬱鬱隻是頂著往常一樣的傻笑,珍惜地捧著丈夫的遺物,牽著小子鬱離開了。


    第二天,鬱鬱牽著子鬱來到了鄰居的家裏,將身後一個大包打開。


    裏麵是她家所有的東西,鍋碗瓢盆什麽都有,掏出口袋中的錢還有那三畝田地的田地證,將這些全放在鄰居手上後,又把手裏牽著的子鬱推給她。


    鄰居先是困惑,後來就明白了,原來這是托孤,這傻姑娘是不想要這孩子了!


    鄰居看著那一堆東西,隨手打開一本銀行卡,為著裏麵的數字傻了半刻。


    天啊,子風家裏原來這麽有錢!那夠他家吃喝十年不愁的了!


    鄰居忙迫不及待一把拉過小子鬱,衝鬱鬱笑道:“沒事,以後這孩子就是我親生的娃了!”


    鬱鬱隻是咧著嘴傻笑,看也沒在看小子鬱一眼,轉身就走了。


    年幼的子鬱見母親走了,忙要跟上,卻被鄰居死死地拽著。


    眼見母親越走越遠,子鬱猛地在碧莎手上咬了一口追了上去:“媽咪,等等我!你不要丟下習兒!”


    鬱鬱見子鬱追了上來,忙快步向山上跑去。


    村民莫名其妙,但是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情,有幾個也跟著抱起子鬱追了上去。


    鬱鬱跑到那長著紅色野果樹的懸崖邊,回頭看見放聲大哭的子鬱時愣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還是毅然決然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跳下了懸崖。


    至始至終她的麵上都是笑容。


    “好了,故事講完了,走吧。”


    子鬱從草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灰。


    顏禺卻是眼淚鼻涕混著紅色血漿糊了一臉:“那個男孩子就是你?”


    剛剛子鬱說的時候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隻是用了“男孩子”代替。


    子鬱聽了顏禺的問話沒有回答,繼續向著來的路走回去。


    顏禺看看一地的果子,再看看走遠的子鬱,最終還是一咬牙跟著子鬱走了。


    這在以前可是不可能的事情,要她放棄好吃的簡直比天上掉落紅雨還難。


    “喂,你恨你媽媽嗎?”


    好不容易追了上去,顏禺問出的卻是這個問題。


    子鬱顯然也沒想到顏禺會這麽問,愣愣才嘴唇蠕動了一下,卻是沒有發聲。


    顏禺卻是看明白了,麵上帶上笑容:“喂,你為什麽忽然和我講這個?”


    要不是子鬱和她說了,她還不知道這個小島原來是子鬱的故鄉,難怪來的時候那麽順暢,這麽個小地方連指南針都不用就輕而易舉找到了。


    “我剛剛有和什麽人說話嗎?我還以為是對著一頭隻會吃的豬說的。”子鬱的語氣恢複了吊兒郎當。


    “你!”顏禺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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