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道那隻不過是機關,心底卻仍止不住害怕,總覺得那些眼睛像是活了過來,如同花貓玩弄瀕死的老鼠一般,衝我們不懷好意的冷笑。


    墨白徹底失了心智,哇哇大叫,拿著石塊,用力去砸牆上的眼睛。


    白墨大聲嗬斥,一把衝了上去,將墨白攔腰撲倒。


    “嘭”地一聲,先前被墨白砸中的眼睛忽然爆出一團銀粉,暗淡下來。緊跟著,我們便聞到一股古怪的幽香,不似花香,也不似體香,而是像凝神安魂的檀香。


    “糟了,是迷香!”季爻乾慌忙掩住口鼻,說牆上那些眼光有古怪,看久了容易致幻,加上這迷香的催動,隻怕更容易中招,得趕緊出去。


    我們立馬掩著口鼻,點頭同意。


    墨白已然目光渙散,我和白墨將他扛在肩上,見宋大有騎在季爻乾肩上,死命將那鐵柵欄拽了下來,暗歎這丫頭實在天生怪力,趕緊將墨白先塞了進去,讓白墨在他身後照料。


    我拖在最後,耳邊聽得土屋深處傳來“嘿嘿”的怪笑聲,知道是那隻魃跟了上來,心中叫苦,趕緊鑽進暗道,見前頭季爻乾停滯不前,又氣又急,拍了拍他的屁股,催他快走。


    季爻乾扭動屁股表示抗議,卻不小心攪動腸氣,“噗”的一聲,衝我臉上放了個屁。


    一股惡臭撲麵而來,差點沒讓我背過氣去。


    我哭笑不得,正要往他屁股上招呼,忽然就覺得不對——我好像比剛才清醒多了。


    等等……莫非對付這股迷香的竅門,竟是一個屁?


    季爻乾見我不動彈,以為我熏暈過去了,用腳尖捅了我一下,問我怎麽了。我照實說了。


    季爻乾“唔”了一聲,連忙喊前頭的宋大有三人停下,難掩激動地道:“我知道了!還原湯!用尿,用尿能解毒!快,快尿!”


    “你們……”宋大有眼看我們三個調整姿勢準備小解,囁嚅了一聲。


    “大有你別看,等會我勻點給你。”季爻乾渾身一顫,用手往褲襠上抹了一把,老實不客氣地往宋大有衣袖上抹去。宋大有嫌棄地“咦”了一聲,卻也顧不得許多,慌忙用袖子捂住口鼻。我們也都用手沾了尿液,捂住口鼻,繼續往前鑽。


    這一通折騰,所有人筋疲力盡。我感覺撐地的雙肘已然不聽使喚,不住地顫抖。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季爻乾在我身前停下,問打頭的白墨怎麽回事。


    白墨吃力地回道:“不清楚,墨白不走了。好像……好像到頭了。等等!墨白你幹什麽?”


    我們不清楚前麵出了什麽狀況,隻聽到白墨忽然慘叫一聲,像是往深淵中掉落一般,聲音越來越遠,最後“啪”地一下悶響,慘叫聲戛然而止。


    季爻乾慌忙拉住身前的宋大有,讓她別探出頭去,尷尬地和她臉貼臉換了位置,讓我抓著他的手,探身出去,回頭衝我倆道:“底下很深,好像是片斷崖。他倆……掉下去了。”


    “什麽?!”我和宋大有都慌了。


    季爻乾擺手讓我倆先別激動,試著往崖下大聲喊雙胞胎兄弟的名字,沒人應答。


    他歎了口氣,回頭讓我千萬抓緊了,將大半個身子探了出去,似是在暗道口尋摸著什麽。


    我將身子抵在洞壁上,和宋大有死死地拽著他的胳膊。


    季爻乾摸了半天,喊我拉他回去,喘著大氣道:“有路下去,不過有些冒險。我先下,沒危險你倆再下來。”


    “小心點。”我捏了捏他的手掌。


    季爻乾笑著點點頭,深吸了口氣,雙手扒在暗道口,一隻腳已經蕩了出去。我見他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知道他在努力用腳尖去夠什麽東西。


    季爻乾畢竟力竭,一下用力過猛,身子微微一晃,嚇得我和宋大有也都跟著心顫。


    他張口想要說什麽,忽然雙目一瞪,手一鬆,在我倆眼前消失了。


    我心裏一痛,慌忙爬到暗道口,大聲喊季爻乾的名字。


    過了幾秒鍾,就聽他的聲音從暗道口下方兩米左右的地方微弱地傳來:“踩著滴水飛簷下來。小心些,別掉下去。底下好像是深潭。”


    我聽他沒事,稍稍放下心來,回頭對宋大有道:“你先下,我抓著你。”


    宋大有點點頭,如季爻乾一般伸出腳去,可能因為上下都有人接應,倒也沒怎麽吃力,穩穩當當落到屋脊上,踩得上頭的瓦片“哐啷”作響。


    滴水飛簷濕滑,我試了好幾次,總算能夠落腳,也滑了下去,被宋大有和季爻乾扶住。


    我見季爻乾臉色蒼白,問他是不是傷著了。季爻乾勉強笑了笑,說不礙事,先下去再說。


    我們落腳的地方,似乎是道依山而建的棧道,奇怪這棧道頂上居然有廊棚,倒似園林裏的回廊了。


    廊棚底下似乎還有建築,一樣依山而建,影影幢幢的,看著頗具規模,而且隱隱透著燈火,能看到崖下黑黢黢的一片,似乎在微微晃動——看來真是深潭。


    我們擔心白墨墨白掉落深潭,大聲喊他倆的名字,始終不見回應。


    宋大有說屋脊腳滑,還是先下到棧道上再說。


    我和季爻乾點點頭,拉著她的手,讓她順著廊棚外沿的立柱滑了下去。宋大有下到棧道,長久沒有吭聲。我倆都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急忙問她怎麽了。


    “你們得來看看。”宋大有語氣中滿是驚歎,“這兒……這兒是片樓。”


    我和季爻乾在墨門練過身手,毫不費力地滑了下去,發現先前所謂的棧道,還真是大戶人家庭院裏的回廊。


    回廊在崖上曲曲彎彎,一路向下,盡頭處是一大片鱗次櫛比的樓影。


    遠遠看去,古樓森嚴氣派,頗具宮殿之風。


    難怪宋大有會驚歎,莫說這篇樓規模實在太大,單是它懸掛在這懸崖之上,就已經夠我們三個驚掉下巴的了。


    古樓燈火飄忽不定,屋頂房簷上的鴟吻張牙舞爪,看著有些森冷。


    我們三個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進去吧,這樓處處透著古怪,也不知道裏頭有多少凶險;不進吧,白墨和墨白先前跌落的時候,我們並未聽到落水的聲音,想來應該昏倒在腳下這片樓的某處。


    左右一權衡,我們發現其實也沒退路,決定還是進去看看。


    回廊很牢固,腳下的木板也很結實。一般深宮大院,回廊額枋上會畫有壁畫和代表院落的名稱。我們邊走邊觀察,還真在月門前的回廊盡頭,見著一塊橫匾,上麵用金漆裱著“森羅道”三字。


    季爻乾倒吸了口涼氣,望著月門深處道:“萬象森羅,九幽歸墟。咱不會到了閻羅殿了吧?”


    給他這麽一說,我們也都覺得這片樓越發鬼氣森森,一時駐足不前。


    季爻乾見我倆害怕,故作輕鬆道:“有道是天堂有路老子不走,地獄無門老子偏要闖。我還沒見過閻王長啥樣呢,要不進去瞅瞅?興許給他老人家逗高興了,直接留咱在這兒作客也說不定。”


    我搖搖頭,暗歎他性情跳脫,都這時候都不忘開玩笑,和他一前一後,把宋大有護在中間,往月門裏走,見那青瓦白牆的月門頂上,有個扇形的匾額,寫著“幽都”二字,心裏一緊,也沒說什麽,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


    月門後是三進院落,因為依山而建,所以院子看起來並不大,院中栽著樹木花草,更添幽深。


    不知怎地,我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自己之前來過。


    還在糾結之中,就聽季爻乾輕咦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麽,招手喊我倆過去。


    我見他大搖大擺進了一間耳房,擔心有機關,慌忙拉著宋大有跟上去。


    季爻乾進了屋,徑直走到內堂的正牆下,指著神龕上頭的一幅掛畫,皺眉道:“成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這幅畫有點……有點眼熟?”


    我上前看了一眼,立馬驚得遍體生寒:這不是我們在鎖子連陰塔四層看到的那幅畫嗎?


    歡迎入群暢聊劇情:593324454等你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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