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雅表情徹底崩裂之前,顧何言把文件收起來,扣在一側,雙手合起來支在下顎處,周身的氣質都是淡雅冷清的。


    “這種私人問題林小姐自己清楚就好,不用說出來。”


    他的語調平緩,每個字偏偏都咬音清楚,表情誠摯的讓人找不出來任何的問題。


    可,這每個字,都足夠的把人的話給堵死了。


    看著林雅越來越維持不住的表情,我真的要忍不住的笑出來了,本來我還以為顧律師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精英,倒是沒想到還會有腹黑的一麵。


    “謝謝顧律師、提、醒。”


    後邊的兩個字,林雅說出來的時候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嘴角的弧度已經有些垮下去的痕跡了。


    “不如咱們說說合同的問題吧。”她最大的優點從來都不是玩弄男人的感情,而是懂得偽裝,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東西來掩蓋住內心的想法。


    “我倒是不認為有奸細,可能這隻是談合同時候的失誤,如果真的是小失誤,這樣鬧大了的話,很明顯會影響到兩個公司的關係,得不償失。”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她很快的調整過來自己的表情,切入點也都是從大局出發,如果不是我意外的得知那些內幕的話,萬萬不會想到,這件事會和她有關係。


    “嗯,繼續說。”顧何言微微的闔眼,陽光毫不吝嗇的落在了他的身上,給他鍍了一層光燦燦的環繞,他頷首,卻沒表態。


    剛才我還輕鬆下來的心思,再度的緊起來,不知道林雅現在打的什麽譜,可不管怎麽說,也不能讓她把顧何言巴結過去。


    至少於現在而言,他就算的上是終極武器了,輸贏就在此一舉。


    “如果想要長時間合作的話,為什麽會出現這樣隱蔽的問題,哪怕我們這樣的不懂,那許氏也應該有專門的律師,難不成這樣的問題看不出來?”


    在林雅說話之前,我打斷了她的話,直直的看著她,嘴角維持著淡淡的弧度,“按照這個思維下來的話,如果是故意的,那麽真的沒必要合作下去了,不然什麽時候公司易了主,也沒人知道。”


    哪怕我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可直覺這件事和林雅脫不了關係,不然的話,對於合同的漏洞,她也不會這麽著急的想要澄清。


    “可是……”


    “嗯,停止合作。”


    林雅的話沒說完,被徹底的打斷,可這次打斷的不是我,而是公司的大boss——劉季。


    他身上穿著煙灰色的西裝,雙手隨意的抄在口袋裏,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被掩住,多了些穩重和淩厲,和平時紈絝世子哥完全不一樣的風格。


    似乎這才是真正的他,一直被刻意藏拙的一麵。


    “可是劉總,這筆合同咱們廢了那麽大的力氣才簽下來的,如果僅僅是因為這一點問題的話,完全可以重新協商,重新商議,也比惡交好啊。”


    林雅依然是曾經精致利索的樣子,隻是眉頭微微的皺起,似乎有些緊張這個事情。


    可劉季卻停在了她的身邊,微微的眯眼,原本向上的眼尾,更加的上挑,尾音拖長飽含深意,“那對這個合同,你是什麽看法?”


    剛才他一瞬的改變似乎隻是幻覺,現在仍然恢複了之前紈絝的樣子,斜斜的站在那裏,桃花眼裏波光閃動,饒有興致的停在原地。


    “沒,沒什麽看法,隻是覺得如果沒搞清楚就惡交的話,很容易失去盟友,多一個強有力的敵人。”


    林雅低著頭,聲音依然平穩有條理,可是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手捏緊,手背上也泛白,隱隱約約的還有些青筋,在皮層下若隱若現。


    她在緊張。


    我垂眼看著地麵上的紋路,想起還在口袋裏的u盤,在極其靜寂的環境下,輕聲的嗤笑出來。


    “嗯?”劉季的視線轉到我身上,沙啞濃厚的嗓音勾起,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著我,似乎等著我的解釋。


    我沒避開他的視線,而是直直的看著他,“既然這樣的話,不如先調查清楚,畢竟是敵是友,還需要具體的驗證,不過這個合同還是停止比較好。”


    對付林雅的話,斷絕她背後的勢力是一方麵,可是也不能逼的太緊,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藏著很多心眼的人呢。


    這隻是我單方麵的想法,我根本不知道劉季聽了會怎麽想,會不會按照我說的來,背部緊緊地繃著,渾身的神經都繃成了一團。


    “可以。”


    很簡單的兩個字,嗓音也清冽幹淨,絲毫沒有猶豫。


    隻是開口的不是劉季,而是一直闔眼養息的顧何言,他的眸子漆黑深邃,像是不見底的黑洞,能夠把人吸納進去,甚至還能透析一切的心思。


    我的心髒放鬆下來了,隻要是他開口的話,這個事情也就成了一半,畢竟按照他和劉季的關係,他說的話還是比較有分量的。


    果然。


    “嗯,那就這樣吧,處理這個合同,你幾成的把握?”劉季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走到顧何言的麵前,雙手撐在桌子上,微微的彎腰靠前。


    “一成。”


    顧何言笑起來的時候,眼裏像是承著萬千的星辰,璀璨至極,音調也比剛才輕鬆了很多,似是在開玩笑。


    “如果辦不妥的話,之前咱們達成的協議也取消,你家老爺子那邊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劉季彎腰向前,靠著他很近,兩個人從我這個角度看來,似乎要貼在了一起一樣。


    “那我們先出去了。”林雅挽著我的胳膊,嘴角略僵硬的對著他們點頭示意,哪怕那兩個人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邊。


    在她剛挽著我轉身的時候,就聽到劉季的聲音——


    “今晚和許氏談這個合同,你也跟著去。”


    他沒說是誰,可是林雅卻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我也測過身去,順便把手臂從她的懷裏抽出來。


    現在哪怕這麽簡單的肢體接觸,都讓我覺得惡心。


    “我,要跟著嗎?”林雅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確定。


    劉季卻似笑非笑的抬了抬下巴,看向我的位置,“不,我說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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