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哥。”我也被葉語的舉動嚇了一跳,身上的汗還沒幹,又冒了一層冷汗。


    葉語心有餘悸地站起來,讓我離那些米粒一樣的東西遠一些:“那些是屍蟲卵,一旦鑽進人的身體裏,就會大量繁殖,一個小時之內,就能把一個大活人掏空。我現在想不明白的是,這白骨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這些屍蟲卵怎麽還沒有孵化?按理說,一些特殊的屍體是會形成屍蟲卵,但隨著屍體的腐敗,屍蟲卵會長成屍蟲,吃光屍體,然後滅亡,但眼前這具白骨……”


    “你帶打火機沒有?”葉語突然這樣問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趕緊將打火機掏出來,順便找了些幹柴,扔到那堆屍蟲卵上。葉語把幹柴點著,火焰蹭的一下燃燒起來,頓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待屍蟲卵被焚燒殆盡之後,葉語把自個兒的衣服也脫了,讓我把兩件衣服擰在一起,把那具白骨包起來。


    “回去以後,把這屍骨藏好,拿一塊出來就行,等老餘回來,讓他找人拿到醫院鑒定一下,看看這人的死亡時間。”


    “老餘?”我把這兩個字重重重複了一遍,很不解地看著葉語,這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啊,他對餘刃的態度轉變的也太大了吧。


    “怎麽了,我們兩昨晚剛拜的把子。他比我大,我不想叫他刃哥,隻好叫老餘了。”


    “你們兩還拜把子了,我咋一點都不知道?”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發著牢騷,這麽重要的時刻,怎麽能少得了我。


    葉語白我一眼,“你睡的跟死豬一樣,叫都叫不醒,怪誰?”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念道著這事,兩位高手就這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結拜了,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人生從此留下一大遺憾。


    “行了,別念道了,等這事結束了,我們倆請你吃大餐。快去把東西藏好,千萬別讓你三爺爺發現了。”


    我應了聲,偷偷溜進房間,將那具骸骨藏在衣櫃裏。


    我們的房間三爺爺從來不進,所以我也沒想著藏的多隱晦,別讓人一進門就能看見就成。然後,我拿了幾根小骨出來,放在桌子的木盒子裏。


    餘刃還沒有回來,葉語又忙著打遊戲去了,卻叫我問問三爺爺,近十年小羊村有沒有失蹤的人口?


    除了那些上墳出事的,三爺爺說小羊村從來沒出現過失蹤人口的事。


    下午四五點鍾,餘刃才回來,說他打探到了,翁瑞要他辦的事情,和翁韻沒有關係。從翁家往下查的這條線索算是暫時中斷,我扯了扯餘刃的衣角,示意他回房間說。


    葉語躺在床上玩著遊戲,還嫌我們進來吵著他了,讓我們說話聲音小一點。


    我就跟做賊一樣,把白骨的事情簡單跟餘刃說了,“語哥懷疑這具白骨是小羊村的村民,他想讓你找人把這骨頭送到醫院鑒定一下。”


    “胖子明天就過來了,剛好,這事交給他去辦。”


    第二天,我們終於見到胖子本人,果真是胖的一塌糊塗,連脖子都沒了。眼睛小的眯成一條縫,胳膊比我腿還粗。


    我挺吃驚的,餘刃和胖子看上去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這胖子看上去更像餘刃的跟班,要說那事務所是他們合夥開的,我感覺太難以置信了。


    “你就是陳凡吧,打我進門,你就一直盯著我看,告訴你,我可是直男,不好你那一口啊,別看了。”


    人都說胖子好相處,果然如此,說話還挺逗。


    我尷尬地笑笑:“胖哥……”


    “打住,千萬別管我叫哥,我九七年的,長的比較著急而已。”


    九七年,和餘刃稱兄道弟?


    我的天呐!


    我瞬間就對胖子另眼相看了。


    可是,不叫胖哥,那叫啥,胖弟?“我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胖子啊,餘刃沒告訴你。”胖子指責餘刃的不是,“說,你是不是又沒跟人解釋清楚,我胖子的大名,就叫胖子,那絕不是外號。”


    這姓胖的確實是有,但給孩子取名胖子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而且,還是人如其名。


    幾個人都被胖子逗樂了,葉語提醒我幹正事,趁著三爺爺沒在,我趕緊拿出極快小骨交給胖子。


    胖子點點頭,說事情餘刃都在電話裏說了,他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小羊村難得過上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墳園裏的完亡魂們一夜之間奇跡般全都消失,也就是我們見到胖子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葉語和餘刃本來打算再把亡魂們送一次,到了墳園才發現,一個亡魂都沒有了。


    他們兩個都覺得是那個疑似我爹的人幹的。


    我迫切地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爹,但是,自那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有時候閑來無事,我就到河邊去瞎溜達,其實是我們設的全套,看看那個人會不會露麵。


    沒把想引的人引出來,倒是給小墳見我創造了很好的機會,有事沒事就粘著我,說她想我想的不行。


    “凡哥哥,你到底什麽時候娶我啊?”


    “小墳,別鬧了!小羊村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咱們的事情先拖一拖再說。”


    小墳生氣地撅著嘴,我的心又軟了,作為一個男人,老是讓女孩子生氣,太不應該了。我估摸著那個人不會輕易地被我引出來,便放鬆了警惕,逗小墳開心。


    沒想到,小墳跳進河裏,用水潑我。


    我也用水潑她,一邊潑一邊跑。


    一不留神就跑遠了,當我反應過來時,趕緊喊小墳。可就在這時,一道矮小的影子突然從河裏冒出來,一把抓住小墳的腿,將她拽進河裏。


    我急的蹲在岸邊大聲呼喊,沒有聽到小墳的回應。


    而這時,我發現河裏麵倒映出除了我之外,又一個人的影子。那人帶著口罩和帽子,看不清他的樣子。


    我本能地站起來,與此同時,後脖子被人重重砍了一下,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舊的小房間裏,屋子正中間點著一堆柴火,柴火那邊,坐著一個人,背對著我。在他的身旁,還站著那個小女孩,此刻,就像木偶一樣站著。


    “你是誰?”我一骨碌爬起來,問他。


    那人聽到我的聲音,微微將頭往後擰了一下。我看到他還帶著口罩。


    他隻是瞄了我一眼,又將頭轉過去。


    我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真實麵目,跑過去,伸手便要拽他的口罩,沒想到他身受十分麻利,一把擒住我的胳膊,往前一拉,我就覺得胳膊好像要被扯斷了一樣。


    “喂,鬆手啊……”


    他終於鬆開了手,“筋骨僵硬,缺乏鍛煉。看來這些年你過的很滋潤啊。”


    他的話讓我心裏直犯嘀咕,忍不住衝到他的麵前。


    那眼睛、那眉毛、那鼻梁……真的和我一模一樣。


    那一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竟不知該說什麽。


    他抬起頭,看著我的臉,緩緩地將口罩脫下。當看到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時,我的呼吸好像停住了。


    小墳說的沒錯,若不是那一頭白發,我真的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如果他是我爹陳正陽,現在的他,至少也該有四十多歲了,可是,他的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那眼神清澈的很,完全不像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該有的沉穩和內斂。


    我張口結舌,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他先開的口:“很驚訝吧,這輩子還能見到我。來,坐下說吧。”


    我呆呆地在他麵前的石頭上坐下,目光一刻也離不開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良久,我終於恢複了說話的本能:“你真的是我爹?”


    他點頭。


    那個點頭的動作,仿佛閘門一樣,打開了我壓抑了十幾年的心,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著轉轉。


    小時候沒少被人罵是沒爹沒娘的孩子,我特麽早都習慣了,現在又突然蹦出個爹來,我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想伸手撫摸我的頭,被我一巴掌打開:“既然你沒死,這些年為什麽不去找我?”


    “不敢。”他把手縮回去,歎息著說。


    我咄咄逼人地問:“為什麽不敢?”


    “怕他對你不利。”


    “他?你是說我爺?”


    沒想到,陳正陽很激動地說:“他不是你爺,你爺早在十幾年前就死了。”


    “什麽?”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個和我生活了十幾年的人不是我爺?那他是誰?”


    “他隻是你爺的影子。”


    我越聽越糊塗了,我爺的影子?這太扯了吧。我和陳十三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他是人是影子,我能不知道?


    影子能有血有肉嗎?影子能有影子嗎?


    我覺得陳正陽在騙我,十幾年了,對我不聞不問,一見麵就騙我,這樣的爹,認不認都無所謂。


    我氣憤地站起來,他質問我幹什麽去?


    “陳正陽,你不想去看我也就算了,沒必要編出這麽離奇的故事來騙我吧?”


    “騙你?你前兩天和那個葉語在破廟裏發現了一具屍骨,那具屍骨,就是你爺的。”


    我如遭雷擊一般,身子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陳正陽接著說:“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就讓那個葉語或者餘刃去幫你,他們會有辦法證實那具屍骨就是你爺的。等你確定好了,我會再去找你的。”


    話音落,隻見一道影子從我麵前閃過,陳正陽和小女孩已經消失不見,獨留下一堆還未燃燒殆盡的火柴,火苗突突地跳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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