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闌珊又看了四周一遍,忽然有些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這個地方,可她已經走出了一段路,現在再回去找方靳銘,又得耽擱不少時間,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不回去,自己繼續往前走,試圖尋找點什麽蹤跡。


    一邊往裏走,一邊在心裏暗暗祈禱,希望一定不要出什麽事情。


    方靳銘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在車裏坐了一會兒,等他從那種失落的狀態中走出來,並且下車的時候,卻發現,四周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


    黑暗的夜,靜悄悄的,讓他心裏的那根弦,倏然緊繃起來。


    方靳銘不敢再多耽擱時間,連忙朝著前方走去,一邊走一邊叫她的名字,“闌珊……”


    可他得到的回應,卻隻是一片空蕩,她的聲音,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在他的耳中。


    方靳銘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到了最後,速度已經近乎小跑。


    葉闌珊找了半天,才總算是找到了那個倉庫的入口。


    守在外麵的人已經離開,門口並沒有人看守,她朝著門口那邊走過去,站在外麵,朝著裏麵喊了聲,“芷韻,你在裏麵沒有?”


    “……”無人應答。


    她的詢問得到的回應,仍然是無邊無際的沉默。


    樓上沒有光亮,也久久沒有聲音,葉闌珊的心,就這樣一點點的趨於絕望。


    漸漸的,她有些忍不住,剛想著推開門自己進去,卻沒想,下一秒門就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心裏的不安又竄上來,葉闌珊試探性的叫了聲,“芷韻,是不是你?”


    “……”那人沉默著,沒有說話。


    葉闌珊往前麵走了幾步,拿出手機照了一下,看清楚對麵的人不是江芷韻,而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麵孔。


    她心裏的緊張一下子擴大了無數倍,“你是?”


    那人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說了句,“葉小姐,江小姐叮囑過不要讓您進來。”


    她不聽,也不從,“芷韻在裏麵是嗎?你放我進去,我想見她。”


    那男人聞言,極度為難,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葉小姐,我們拿了江小姐的錢,就應該遵從她的命令,所以可能……真的沒辦法放您進去……”


    這畢竟是規矩,破壞不得。


    葉闌珊冷冷重複,“我要見她!”


    那男人見她始終不肯離開,最後沒辦法了,隻好拉著她,直接往外走去。


    葉闌珊掙紮了兩下,在被推出門口之際,忽然聽到rex怯懦的聲音從一個角落傳出來,“葉阿姨……”


    她微微愣了下,隨後,拚盡全力掙脫開那個男人的手,朝著聲音的發源地跑了過去。


    那男人知道她跟江芷韻的關係,也不敢太粗暴傷到她,隻好眼睜睜的看到她找到了rex。


    樓梯上,rex被捆綁住了手腳禁錮在那裏,被一條小黑布蒙著眼睛,嘴上纏著膠帶,但應該是因為掙紮過的緣故,所以膠帶已經有些鬆,所以才讓他有機會叫出了剛才那一句。


    葉闌珊跑過去,將他身上的繩索解開,“沒事吧?”


    rex哭著搖頭,“阿姨,我怕……”


    葉闌珊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乖,阿姨在這兒,不怕。”


    好不容易安撫好rex的情緒,她又轉過頭,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的話。


    她執意要見江芷韻,那男人最後沒辦法,隻好請示了一下,最後江芷韻鬆了口,允許她過去。


    葉闌珊牽著rex的小手,走到江芷韻說的那個地方。


    伴隨著腳步聲,她的身影越來越清晰,陸時珩回過頭看向她,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久久沒有離開。


    沒想到,多日不見,再相見之時,竟然會是這種情景。


    預想到之後接下來發生的事,葉闌珊心中有顧慮,在一段距離之外停住了腳步,小聲對rex說,“rex,你先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跑,等會兒媽媽就會帶你離開,好不好?”


    rex看到程輕語的身影,幾乎是第一時間想要跑過去,可還不等跑過去的,就又察覺到了爸爸陰鬱的臉色,不敢上前,隻好停在了原地,點點頭說,“好。”


    葉闌珊鬆開他的手,一步步走過去,走到近前時,從口袋中摸出一個信封。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那個信封拆開,將裏麵的照片拿出來,揚手,全部扔向程輕語臉上。


    照片紛紛揚揚散落在地上,


    她從來不是個過分的人,可是程輕語,卻一再的逼她,讓她不得不反抗。


    程輕語低頭看過去,在看清楚照片的時候,瞳孔驀地瞪大,眼中盡是不敢置信。


    那些……是她當年出道時,周旋在各個導演身邊的照片,甚至,有多半是她陪導演睡覺時的床照。


    葉闌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冷笑,“程輕語,這是你逼我的。”


    這些照片,她一直都沒有拿出來,可如今,她也不想再藏下去。


    “當年你為了自己的驕傲放棄了陸時珩,然後為了前程出賣了自己的身體……”她一字一句,將她的不堪過往說出,“甚至,連我找人做的那份dna親子鑒定報告都是你去陪醫生上床換來的,你當真以為,這些我都不知道嗎?”


    最初,看到鑒定報告的時候,她也一度相信了,那是真的。


    後來,方靳銘在去看她的時候,不經意的跟她提了一下,說是程輕語最近好像跟一個什麽親子鑒定科的醫生走的很近。


    當時她對這句話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更沒當回事,可後來晚上睡覺的時候卻失眠了,然後輾轉反側,就想到了方靳銘的這句話。


    然後她起了疑心,讓方靳銘去調查一下這件事,最後得到了結果。


    果不其然,程輕語跟那個男醫生上過床。


    然後她就想起了自己去取dna鑒定報告的那一天,在張醫生辦公室裏看到的那個女人。


    當時她就覺得有些眼熟,可畢竟沒想到這一層,也就沒往程輕語身上想,後來知道了這件事,才猛然察覺,當日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程輕語!


    如此,答案是什麽,便已經明了了。


    無緣無故的,程輕語自然不會跑去跟一個醫生上床,最大的理由就是,她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那份被造了假的鑒定報告。


    這樣,便什麽都解釋的通了。


    程輕語的身子癱軟下來,仿佛在一瞬間被人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一樣,喃喃自語,“葉闌珊,你胡說八道……你在誣陷我……”


    “是不是誣陷,程小姐自己心裏清楚。”她眉眼清冷,笑意更為涼薄,“我一再的忍讓你,不是因為怕你,是因為不想跟你鬧起來,到時候惹的整個臨城的人看陸家的笑話,可是程輕語,是你一直在逼我,逼得我不得不反抗。”


    她想要跟她鬥,那好啊,她奉陪到底便是。


    程輕語的黑曆史一抓一大把,她就不怕毀不了她。


    隻要將這些照片曝光出去,那她在臨城,還有什麽前程可言?


    仿佛主心骨被抽空,程輕語再也沒力氣站立,“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rex見狀,不由跑過去,緊張喊道:“媽媽,媽媽……”


    程輕語唇瓣顫抖,沉默著,沒有回應,說不出一個字。


    “rex的親生父母去世多年,現在你卻利用這個孩子來做你的賭注,回到臨城來冒充他是陸時珩的兒子……”說到這,葉闌珊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下去,“程輕語,你怎麽就不要臉到了這種地步?”


    “……”


    話音落下後,葉闌珊收回了目光,轉移到了陸時珩的臉上。


    但,也並沒有過多停留,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之後,就收回了目光。


    然後轉身,邁開腳步,朝著外麵走去。


    氣氛,一度安靜的不像話。


    陸時珩站在原地,看著她就那樣決絕的、頭也不回的離開,沒有追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追上去之後,該以何種姿態去麵對她。


    更不知道,該怎麽挽回她對自己的信任,怎樣才能讓她重新再相信自己一次,給他一次機會。


    人走樓空,氣氛,漸漸恢複了靜默。


    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僅有的,隻是一片寧靜。


    久久,陸時珩才回過頭,看向程輕語。


    他的目光鋒利如刀刃,看的程輕語心裏一個激靈,一時間,連聲大氣也不敢出。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是真的把他給惹怒了,說再多好聽的話,都不會有用。


    果不其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之後,陸時珩便伸手,從口袋中摸出一本支票簿,然後撕下一張,扔到程輕語麵前,閉了閉眼,道,“程輕語,最後一次了。”


    “……”


    “支票我給你,你想要多少,拿去自己填,填好之後拿著這張支票滾出臨城,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他一字一句,皆是警告,“不然,無論你在臨城還是紐約,我都毀你一生大好前程——”


    說完,轉了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身後,程輕語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不斷的從眼角滑落下來,滴落在地麵上,然後暈染開。


    她終於把自己逼到了死路上。


    他們終於……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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