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陸時珩低低叫她的名字,聲音沙啞不堪,細聽之下,不難聽出痛苦與無奈,“你別用這個態度對我,你這樣……會讓我有種我們是陌生人的錯覺……”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仿佛他隨時會失去她一樣。


    他們是夫妻,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感覺,他真的受不了她的這種刻意的生疏。


    痛苦在幸福的映襯下,會顯得格外劇烈,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再回想起不久前的種種幸福與歡悅,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殘忍到不能再殘忍的懲罰。


    他不想這樣,不想跟他愛的女人鬧到覆水難收的地步……


    葉闌珊垂下視線,淡淡的看著地麵,沒有看他,聲音清冷,也鎮靜,沒有絲毫的慌亂,也聽不出有什麽情緒,“沒有啊,我感覺還是跟以前一個樣子,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說完,她邁開腳步,繞過他的身子,走出洗手間的門口。


    回到臥室之後,仍然是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直接換了衣服,然後熄了燈躺下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沒有搭理他一下。


    陸時珩站在床邊,借著皎潔月色散發出來的光芒看著她,感覺心裏猶如被堵了一塊石頭,悶悶的,上不去下不來。


    就算關了燈,但葉闌珊也知道他站在身邊,到底是睡不著,好久之後,翻身看向他,在黑暗裏對視上他的目光,道:“時間不早了,沒事的話趕緊睡吧。”


    “闌珊……”


    她打斷他,儼然一副什麽都不想聽的姿態,“有什麽想說的話,明天再說也不是不可以。”


    陸時珩沒辦法,隻好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又靜靜的站了會兒,才躺上了床,試探性的伸出手去抱她,將她攬入懷裏。


    被他這樣抱著,葉闌珊有些不舒服,伸手揮開了他的手,語氣卻很淡,“睡吧,晚安。”


    寂靜的夜裏,他的歎息聲響在她的耳邊,很是清晰,令她忽略不得。


    葉闌珊閉了閉眼,勒令自己,壓製下這份悸動。


    陸時珩知道她心裏對自己有抵觸,所以縱然再不想,卻也還是無奈的鬆開了手,不想讓她對自己再多一份反感,沙啞說道,“晚安。”


    “……”葉闌珊沒有再回應。


    可是蟄伏在左胸腔內的那個器官,卻是因為他的這句話,而狠狠的疼了一下,仿佛被人用刀子劃開了一道口子,有鮮血源源不斷的往外流出來。


    他還是不懂。


    他不懂,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


    許是從小就沒有享受過家的溫暖的緣故,讓她一直以來都對擁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有很深的執念,她不是聖母,接受不了男人的出軌,但那個孩子,終究是他們婚前的事情。


    在那個時候,她還不認識他。


    所以這件事上,她就算心裏埋怨他,但也沒有到那種不能原諒的地步,她現在不奢望別的,隻奢望他能不鬆手,能親口告訴她一句:他不想離婚,他想要的隻有她一個人。


    可是他卻沒有,他到底,是選擇了退讓。


    他不知道,現在能夠支撐著她將這段婚姻繼續下去的,隻是他的一句安慰,可是他卻自始至終都在認錯,連一個安慰的字眼都沒有跟她說。


    葉闌珊閉著眼睛,卻沒能阻止溫熱的液體劃出眼眶。


    陸時珩……為什麽,為什麽我感覺,我們就快要結束了……


    夜色越來越深,初春的夜晚仍舊漫長,漫長到,讓她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過了好幾個世紀一般。


    她多希望時間能夠回去。


    回到……程輕語從未出現的那一刻。


    ……


    ……


    翌日。


    現在媒體那邊的消息已經壓製不住,各種各樣的新聞瘋了般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這關係著的不僅僅是一個人,更關乎著整個家庭,甚至,還會對陸氏集團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響。


    一大早,陸時珩便接到了電話,然後趕著去公司處理這件事,葉闌珊起來的稍微晚一些,吃過早餐之後,去醫院做孕檢。


    檢查完畢,一切正常,醫生給她開了一些安胎的藥,然後叮囑道:“胎兒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沒有什麽異常之處,你現在時間還不久,一定要格外注意營養方麵的問題,多吃一些補品,該忌口的一定要忌,還有,注意休息,不能太過勞累了,不累的時候可以做一些適當的運動,會對以後的生產有好處。”


    葉闌珊點點頭,應了句,“好。”


    她雖然一直都有在回應,可臉上卻並沒有像別的孕婦一樣,露出那種欣慰的喜悅之情,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醫生也看出了幾分不對勁,末了又叮囑一句,“還有,孕婦的心情很重要,一定要保持開心的心情,不然不僅會對孩子不利,你自己也有可能得產前抑鬱症。”


    “……”這一次,她沒有再說話。


    醫生見她失神,輕輕喚了一聲,“葉小姐?”


    葉闌珊卻是沒有回應她剛剛的交代,忽然出乎意料的問了一句,“如果要流掉這個孩子的話,哪個時候最為合適?”


    醫生聞言,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久久,才回過神,語氣還是難免訝異,“葉小姐,這個孩子很健康,您……為什麽要選擇流掉呢?”


    “我們工作都很忙,沒有人有時間照顧孩子……”葉闌珊低下頭,聲音忍不住有些顫抖,“所以,我怕生下來也沒人照顧……”


    “你們啊……唉。”醫生歎了口氣,感慨道:“又不是未婚先孕,既然懷上了,那生下來就是,工作忙的話,可以讓父母帶帶啊,怎麽這麽不珍惜呢。”


    “……”


    到底,規勸這種事情也不是醫生的職責,適當的說幾句就算了,頓了頓,才回答她說:“你要是不想要孩子的話,那我建議你盡快預約流產手術,這種事不能拖,不然拖下去,胎兒會越來越大,手術的危險性也會越來越高,而且會很痛苦。”


    葉闌珊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最終,微弱的說了聲,“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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