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室的靜謐裏,忽然響起來電鈴聲。


    葉闌珊睡眠本來就淺,何況手機鈴聲又持續響個不停,沒多久,她便被吵醒了。


    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摸過隨意擱置在床頭上的手機,困意未消,迷迷糊糊的接起來,“喂?”


    “……”對麵沒有回應。


    她心裏的疑惑不禁更濃,想著,又問了句,“喂?”


    電話那邊這才傳來聲音,讓人聽著很是沙啞,“是我……”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口吻,是她哪怕在不清醒的睡夢裏也依舊清晰記得的人。


    陸時珩?


    當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裏的時候,葉闌珊瞬間清醒過來,所有的睡意消失了個無影無蹤,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機,回了句,“怎麽這麽晚打過電話來?怎麽了?”


    “沒什麽……”陸時珩回了三個字,尾音拖的有些長,“我……明天回家。”


    “哦。”


    他大半夜的給她打電話,就因為這麽一件小事?


    之後,兩人久久無聲,似乎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最終,還是她又開了口,口吻比剛剛好了些,“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別太累了。”


    “好。”


    “我也休息了,晚安。”說完,她便要掛斷電話。


    那邊,卻傳來他略顯著急的聲音,“闌珊……”


    葉闌珊欲要掛電話的動作頓了頓,問:“嗯?”


    陸時珩深呼吸了口氣,緩了緩心裏的情緒,這才道:“那天……很抱歉,是我不小心忽略你了,你別介意……”


    “……”她微微抿唇,沉默不語。


    反正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事到如今,再說什麽介意不介意,這還重要嗎?


    陸時珩見她不出聲,心裏的緊張不由更甚,又小心翼翼道:“闌珊,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相信我。”


    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當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一陣暖意。


    也是,有一句解釋,總比什麽都沒有來得好。


    她沉默著,也不知道該回應什麽,好久之後,才遲疑著說了句,“沒什麽,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陸時珩還是不放心,又急促的問了聲,“那你相信我嗎?”


    “……”


    “闌珊……”


    “相信。”


    她終於回答,兩個字的答案。


    聞言,陸時珩像是鬆了一口氣,“你相信我就好。”


    她握緊手機,無聲苦笑。


    不然呢?


    他都這樣問了,難道要她回答一句不相信嗎?


    久久,她回應道:“我真的睡了,晚安。”


    陸時珩不作她想,輕聲回了句,“嗯,晚安。”


    電話就這樣被掛斷。


    葉闌珊將手機放回床頭,整個人又鑽進被窩裏,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她已經沒了睡意,現在清醒得很。


    耳畔,他剛剛說的話,仿佛魔咒一般,一遍遍的回蕩著,久久縈繞。


    他說,他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


    這句話,到底是他的真心話,還是他為了那日的事而編造的一個謊言?


    沒有答案。


    這句話,仿佛陸時珩本人一樣,自始至終就是一個謎團,讓她猜不透,也琢磨不透。


    ……


    ……


    翌日清晨,趙麗珍打過電話來,讓她回項家一趟。


    到底是長輩,哪怕再不親近,她也沒辦法拒絕,隻好答應了下來。


    九點多的時候,她到達項家,開門的人是梁姨,見到她之後,愣了一下,隨後臉上緩緩浮現出喜悅之色,朝著客廳那邊喊道:“太太,闌珊小姐回來了。”


    趙麗珍在裏麵應了一聲,讓她們進去。


    葉闌珊跟著梁姨一起走進來,趙麗珍就在客廳內,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針織衫,原本平靜的臉色,在看到葉闌珊後,閃過一抹複雜,卻又很快消失。


    速度太快,讓人甚至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葉闌珊站在門口,打了聲招呼,“舅媽。”


    “嗯。”趙麗珍點點頭,輕聲說了句,“快進來坐吧。”


    葉闌珊這才邁步走進來,目光掃過四周,隨意問了句,“您自己在家嗎?”


    趙麗珍“嗯”了一聲,說,“你舅舅出差去了,青揚和飛揚在公司,雅茵這幾天也沒回來。”


    說完,沒等葉闌珊說話的,又轉頭對梁姨吩咐道:“去煮杯咖啡,待會兒送到樓上臥室。”


    梁姨點頭應下,隨即去了廚房。


    趙麗珍回過頭,看向葉闌珊,“闌珊,你跟我到樓上臥室。”


    說罷,自己率先邁步,朝著樓上走了過去,葉闌珊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心頭浮現上幾絲疑慮。


    兩人一同到了臥室,趙麗珍站在門口沒有動,等她進來後,隨手關上了門,這才走進來。


    今日的她明顯不苟言笑,很是異常,葉闌珊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輕聲問,“舅媽,您找我有事嗎?”


    “嗯,是有點事。”趙麗珍倒也沒否認,痛快承認了。


    她走到室內的沙發上,彎腰坐下,然後說,“坐吧。”


    葉闌珊也沒推拒,在她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趙麗珍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最近方氏那邊要在郊區的一塊地皮上開展招標事宜,你舅舅有意投下這塊地,但是競爭很激烈,我跟你舅舅商量過了,我們覺得你跟方靳銘可以談談這件事……”


    葉闌珊抿著唇沒出聲,心裏有莫名的反感浮現上來。


    她在這些人的眼裏,是不是唯一的價值,就是可供利用?


    心裏本能的想要拒絕,可是麵對著趙麗珍那樣的目光,卻又讓她無法說一個“不”字。


    難道要答應麽?


    先別說她早已經跟方靳銘分手很久,即便他們現在還是情人關係,她又怎麽好跟他開口?


    這種利用別人身上價值的事情,她實在做不來。


    葉闌珊看著這個坐在自己對麵的女人,忽然覺得心裏一陣煩亂,不知如何是好。


    身上仿佛扛了千斤的重擔一樣,讓她幾欲承受不了。


    見她麵露難色,趙麗珍又開了口,“闌珊,我知道這會令你很為難,可招標這件事對於你舅舅來說真的很重要,或許隻要你動動嘴,一切麻煩就都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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