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陸時珩打斷他,又把她往身後拉了拉,“說我就算了,別欺負她。”


    男人吹了聲口哨,“呦,這是護妻呢。”


    “我的老婆,我當然得護著。”陸時珩三言兩語應付過去,拉著葉闌珊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葉闌珊始終沒有抬起目光,盯著自己的鼻尖,臉上的神色有一絲很明顯的尷尬。


    陸時珩眼角的餘光瞥到她臉上的紅暈,默了默,忽然出聲,“他們平時跟我開玩笑開慣了,說話也口無遮攔的,你別放心上。”


    葉闌珊輕輕搖頭,“沒事。”


    男人沒再說什麽,拉著她一起朝前邊走了過去,站到主桌那邊。


    陸岩柏正與商場上一位朋友寒暄,喝了幾杯酒。


    兩人並肩走過去,陸時珩說了句,“爸,闌珊過來了。”


    陸岩柏聞言回頭,看到葉闌珊的時候,勾了勾嘴角,笑意和煦道:“闌珊,還認不認識這位?”


    葉闌珊調轉視線,看了一眼正與他寒暄的朋友。


    待看清楚的時候,一雙翦水秋瞳滲出幾分錯愕,“方叔叔?”


    她與方靳銘談了很長時間的戀愛,自然認識他父親。


    隻是,自從分手後,就一直沒有再見過,沒想到再一次的見麵,竟然是在自己婚禮上。


    方宇昂笑了笑,說,“闌珊,新婚快樂。”


    葉闌珊眼瞼微垂,“謝謝方叔叔。”


    方宇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以後跟時珩多來家裏玩。”


    “嗯。”她點點頭,聲音還是很輕。


    輕的……不仔細聽,甚至都聽不清楚。


    陸岩柏接了句話,“靳銘呢?怎麽今天沒見他過來?”


    這話一出,葉闌珊與方宇昂臉上齊齊閃過一抹不自然。


    可方宇昂畢竟是從商場上走過來的人,早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喜怒不形於色,很快便斂了那一抹不自然,笑著說了句,“我這幾天也沒見他,不知道是不是回美國了,之前說是要在那裏定居。”


    陸岩柏笑道,“就這麽一個兒子,你舍得嗎?”


    “我當然不舍得,”方宇昂歎了口氣,“但他要強求留在美國,家裏人也沒辦法不是。”


    “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操心太多了。”陸岩柏笑說了句,隨即將葉闌珊領過來,指了指身邊的女子,說,“闌珊,這是你媽。”


    葉闌珊轉頭,朝他指的女子看過去。


    以前就聽人說過陸夫人的美貌,年輕時貌若傾城,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歲月依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葉闌珊定了定神,輕聲叫了句,“媽。”


    陸夫人微微笑了下,算是回應。


    陸岩柏轉而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個男子,介紹道:“這是時辰。”


    然後,瞪了自己小兒子一眼,“這是你嫂子,闌珊。”


    陸時辰臉色平靜,客氣叫了聲,“嫂子。”


    畢竟不熟,甚至是完全陌生,葉闌珊也不知如何回應,隻是微微頷首了下。


    陸時珩見她情緒不自在,拉過她的手,說:“爸,媽,那我們先過去敬酒了。”


    陸岩柏擺擺手,“去吧。”


    十幾分鍾後,陸時珩帶著闌珊敬完一圈酒回來,回到陸岩柏那桌。


    陸岩柏見他回來,說道:“你先跟闌珊過去吧,我在這邊招待招待客人。”


    “嗯。”陸時珩也沒推辭,很快拉著闌珊的手離開。


    ……


    ……


    這場婚禮,縱然已經盡量低調去辦,可還是難掩那份熱鬧與喜悅。


    偌大的廳內,歡聲笑語不斷。


    每個人的倆上都掛著笑,無論是出於應付,還是真心。


    這些人裏,隻有一個人,是唯一的例外。


    後院,男人頎長的身子倚靠著牆壁,背影落寞而蕭索。


    江芷韻在廳內待了會兒,就走了出來,在那男人身邊站定,輕輕歎息一聲,道:“你何必為難自己呢?”


    明明知道,看到這一幕心裏會疼,會難受。


    方靳銘抿著不語,目光淡淡的望著裏麵的言笑晏晏。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她應該,很幸福吧?


    女孩子一生裏最幸福的時刻,可不就是今天。


    半晌,方靳銘才遲遲出了聲,“她……還好吧?”


    江芷韻“嗯”了聲,低聲道:“闌珊很好,你放心。”


    放心……


    聽到這兩個字,方靳銘腦子裏的思緒恍惚了一下。


    從此,他真的能放下心了嗎?


    江芷韻又往前走了兩步,看到他眉宇間的落寞,抿了抿唇,“你今天過來,圖什麽?”


    讓他親眼看著闌珊嫁給別人,這對於他來說,難道不是自虐?


    方靳銘搖了搖頭,勾唇笑道,“沒什麽。”


    他的笑意並未滲入眼底,虛假的很。


    過了會兒,又道:“闌珊今天很漂亮。”


    其實,不止是今天。


    在他的心裏,她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最美的。


    至此,誰都沒再說話。


    沉默的氣氛,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


    許久,方靳銘才又出了聲,“芷韻,陪我去喝酒吧。”


    江芷韻白了他一眼,“我去給你拿。”


    說著,她轉身回到宴廳,從裏麵拿了兩瓶酒過來,都是度數極高的烈酒。


    方靳銘開了酒瓶,直接仰首灌。


    這哪裏像是飲酒,分明就是一種發泄。


    江芷韻站在他身邊,黑色的瞳仁裏倒映出他落寞的臉。


    幾天不見,方靳銘憔悴了很多,一雙眼眸黯淡無光,死氣沉沉,胡茬也長了出來,眉宇間的神色很是疲倦。


    泛著血絲的眼,蒼白的臉,呈現出一種病態感。


    江芷韻看著他,神情也有些恍惚。


    為什麽,她的心裏隱隱有種錯覺,覺得這場婚禮,誰都沒有成全?


    ……


    ……


    三天後,米蘭。


    已經入了夜,窗外星星點點,一片燈火。


    葉闌珊捧著一杯水,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繁華夜色,心裏難得安靜平和。


    有多久,沒有這樣靜靜的觀看過景色了?


    她已經不記得。


    臥室裏,陸時珩正在與公司裏的高管視頻開會。


    他們本來沒有製訂婚後的蜜月計劃,隻是陸岩柏與妻子說什麽也不同意,非逼著他放了放手裏的公事,帶闌珊出來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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