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東的話雖然難聽,卻也現實。


    像他這樣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到了五六十歲的男人,誰不是人精?對於女人,自然也很懂得把握分寸。


    若是宋雅靜平日裏的小吵小鬧,又或是打牌輸了想多要點錢,沈向東自然不會多言。甚至,還會溫言軟語的說兩句情話哄哄她。可一旦涉及上生意上的事兒,他就會變得十分謹慎,再不是從前那副好說話的模樣了。


    沈向東能有今天,實在不容易。從前沈霆在世時,他一直被壓著一頭。好不容易等到沈霆走了,還要受製於沈亦埃。所以他這心裏,對權利和利益有著無比清晰的衡量。


    誰都知道宋青鬆的事兒是沈亦埃下的手,沈向東雖然覺得有點丟臉,可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跟他撕破臉皮。


    眼下宋雅靜的請求,無異於在沈向東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將他心底那點自卑全部打到了台麵上來。間接告訴他,他還不如自己的兒子!


    這,讓沈向東如何接受?


    麵對沈向東的質問,宋雅靜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可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兒來。良久,才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是我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嗯。”沈向東輕輕應完聲,便裹著被子躺上了床。


    宋雅靜坐在床邊,落在沈向東身上的目光裏裹挾著濃厚的厭惡。這,就是她同床共枕了兩年多的男人!這,就是她孩子的父親……


    翌日清晨,宋雅靜特意起了個大早。隨意吃了兩口早餐,便在客廳裏等著了。一見蘇櫻下樓,宋雅靜立刻走上前去,攥住她的手臂說:“表姐,昨天是我不對,態度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計較了。”


    “表姐?”聽到這稱呼,蘇櫻直接笑出了聲。若不是自個兒親身經曆,她還真沒辦法將眼前演繹姐妹情深戲碼的宋雅靜,和之前那個趾高氣昂威脅她的女人聯係起來。


    不著痕跡的拂開宋雅靜,蘇櫻笑著說:“你不是一直都這個態度?怎麽今天突然想起道歉來了?”


    “我年紀小不懂事,表姐你就包涵包涵吧。”宋雅靜笑嘻嘻的,可唇角勾起的弧度卻僵硬無比:“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黏著筋呢!你就當幫幫忙,幫我家說兩句好話吧。我爸都一把年紀了,總不能一直待在監獄裏吧?”


    “這話,你跟沈亦埃說更合適。”蘇櫻不鹹不淡的溜了宋雅靜一眼,便轉身朝飯廳走去:“你是他繼母,你們也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


    瞧她這幅不近人情的態度,宋雅靜便知蘇櫻不會幫忙了。憤憤的瞪了她兩眼,宋雅靜陰笑著說:“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蘇櫻,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說完,便換好鞋子出了門,再沒在沈家多待。


    聽到關門聲,蘇櫻才歎了口氣,低聲吩咐傭人準備早餐……


    接到宋青禾的電話時,恰好是上午11點。


    不同於平日裏的溫柔,宋青禾今天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就連語氣,都比平日裏凜冽了些:“你馬上過來。”


    “媽,是有什麽事兒嗎?”蘇櫻小心翼翼的問著,心裏卻沒來由的有點發慌:“我今天還有點事。”


    “不管你有什麽事,都立刻給我過來!”宋青禾說完,便切斷了通話,根本沒給蘇櫻反駁的機會。


    蘇櫻的右眼皮突突跳動著,想起宋雅靜早晨那句“魚死網破”,心裏已經有了數。可就算明知她是利用宋青禾在對自己施壓,蘇櫻也不得不受著,誰讓人家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隨意收拾了番,蘇櫻便趕去了宋青禾那裏。才剛進門,就瞧見了梨花帶雨的宋雅靜。


    宋雅靜大約已經哭了一整個上午了,通紅的眼眶中布滿了交錯的血絲,看起來無比狼狽。可唇角揚起的笑容,卻繾綣著濃濃的得意。


    “表姐,你來了?”宋雅靜吸了吸鼻子,下意識的朝宋青禾身邊靠了靠:“我去給你倒杯水。”


    這兒分明是沈從安的房子,可就宋雅靜這姿態,倒像她才是這兒的女主人那般。


    宋青禾眼睛仍然沒有恢複,根本看不清東西。聽到宋雅靜這話,才朝門口看去。在瞧見那抹模糊不清的身影後,立刻護住了宋雅靜:“別怕,難不成我在這兒還護不住你?”


    “姑媽……”宋雅靜順從的靠在宋青禾肩上,嬌聲說:“我,我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打擾你了啊……”


    “好了。”宋青禾輕拍了兩下宋雅靜的後背,才問站在門口的蘇櫻:“你跟沈亦埃,還有你舅舅到底怎麽回事?霖琛到底是不是從安的兒子?蘇櫻,你怎麽能做出這些不要臉的事?”


    蘇櫻訥訥的站在原地,抿著嘴唇思慮了良久,才說:“如果您連事情的始末都不問就要給我定罪,那我也無話可說。您要偏幫舅舅和您侄女,我沒有意見。但偶爾,我也希望您考慮下我這個女兒的感受。”


    蘇櫻的口吻十分平靜,平靜之餘甚至還帶著點毫無感情。畢竟,宋青禾的質問和偏袒,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從前,每次她和蘇桃有爭執,宋青禾就會毫無理由的偏袒蘇桃。現在,她和宋雅靜出現了分歧,宋青禾肯定也會毫無懸念的偏袒宋雅靜。


    這一點,蘇櫻一直十分清楚。


    因為在宋青禾看來,蘇櫻是親生女兒,是不會記仇的自己人,所以理所應當的,就該站在地處理解她的作為。每次需要選擇時,蘇櫻都該成為第一個被犧牲,被放棄,被責怪的人……可到了她有困難時,蘇櫻又該成為第一個站出來為她解決問題的人。


    可她卻忘了,蘇櫻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壓抑的情感需要宣泄。時間一長,那淤積在心裏的黑色情感就會像腐爛的濃湯一樣漸漸溢出,將她的生活一同腐蝕。


    就算母女之情濃於水,養育之恩大於山,人的情感承受能力終究也是有限度的。一旦負麵情緒的堆積超過了心裏防線,那從前所有的不好全都會一起湧現出來,迫使她做出決絕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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