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一直滿臉木然的盯著天花板,就像個沒有生命力的瓷娃娃那般,不哭不鬧也不笑,完全失了情緒。她早該想到,自己跟沈亦埃鬥,壓根就是以卵擊石,沒有勝算的。


    麻木的任由醫生為自己檢查著身體,待醫生檢查完,同沈亦埃一起離開後,蘇櫻才轉了轉眼珠,以證明自己還是個有生命跡象的生命體。


    之後的兩個月,蘇櫻仍是待在臥室裏,完全與外界斷了聯係。她甚至不知道,蘇氏現在究竟是什麽個情況,蘇河跟宋青禾現在是否安好。她每天麵對的,除了沈亦埃,便隻有醫生和傭人。就連蘇桃,也都沒有再回來。


    沈亦埃倒是每天下午準時回來,偶爾還會給蘇櫻帶些她從前喜歡的糕餅。可蘇櫻隻是淡漠的看一看,便轉身離開,就連半個字都不同他講。


    不過,沈亦埃知道她心裏不舒坦,也不介意,隻是笑著哄她幾句,便轉身去書房工作,半點沒有生氣的跡象。


    他隻是發現,蘇櫻好像一天比一天孤僻了。從前,她還會偶爾回應傭人的問候,可現在,她甚至連個白眼都懶得翻,便轉身離開。整日除了機械的吃飯上樓發呆,再沒了其他活動。不過,偶爾卻會沒來由的捶打枕頭或者亂砸東西。


    因為沈亦埃的囑咐,傭人全都不敢上前勸阻,隻能躲得遠遠的,像看瘋子一樣看著蘇櫻。待她發泄完情緒,無力的癱軟在地,傭人才敢將她送回房間,然後收拾屋子。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蘇櫻大鬧沈亦埃的書房之前。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周末,沈亦埃叫了方同來別墅說事兒。自然而然的,兩人進入書房,並且關上了臥室門。


    可沈亦埃才剛坐下,都還沒來得急開口,蘇櫻便開門走了進去。她就像沒有看到裏麵有人那般,橫衝直撞的走到書桌前,就開始亂扔桌上的東西。


    “嘩啦”一聲,桌上的文件就像紛揚的雪花,洋洋灑灑的在空中飛舞了起來。不多時,便靜悄悄的飄落在地,染了一地白屑。


    見桌子上還放著隻水晶魚缸,魚缸裏暢遊著三條可愛的小魚,蘇櫻毫不猶豫的抱起魚缸,“嘭”的一聲摔落在地。碎片濺起,在蘇櫻白皙的小腿上劃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口,汨汨留著殷紅的鮮血。


    但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那般,仍然帶著淺笑,蹲身就要去地上抓魚。離了清水的小魚不停掙紮著,在地上跳出一個個躍動的節奏,不停逃避著。


    蘇櫻隨手抓了條魚,便起身狠狠朝地上砸去。直到將小魚的內髒都砸出來,染了一片汙濁,她才繼續蹲身去抓第二條魚……


    這一幕,嚇得方同瞪大了雙眼,他下意識的看向沈亦埃,等待著他的指令。畢竟這書桌上的文件,都是不能被外人窺探的機密。


    可不想,沈亦埃卻沒有半點情緒,隻是平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這一幕,直到蘇櫻將三條小魚全部摔死轉身離開,他才低聲說:“你今天先休息,這些事明天再說。”


    “沈總,需要我讓人上來收拾嗎?”


    “不用。”沈亦埃擺了擺手,“我來。”


    方同不解的看著沈亦埃,雖說一直清楚他對蘇櫻十分遷就,可卻想到,被沈亦埃遷就著的蘇櫻,已經成了眼前這幅模樣。


    一時間,方同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開口。踟躕了好一陣兒,方同終究還是忍不住說:“沈總,蘇小姐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


    “偶爾。”沈亦埃掀開眼皮睨了方同一眼,那深邃的眼眸就像風平浪靜的大海似的,完全沒有半點波浪:“我並不希望任何人用有色眼鏡看她。”


    “是。”方同應完,也沒有多做停留,迅速離開了書房,徒留沈亦埃一人在裏麵。


    “嘭——”


    書房門合上後,沈亦埃周圍也重新恢複了寧靜。垂眸瞧著蘇櫻弄出的一片狼藉,他這心裏既擔憂又害怕,糾結不已。


    濃重的歎了口氣,沈亦埃才蹲身在地上仔細清理著。好不容易清理完,便給醫生去了電話,並囑咐他帶個心理醫生一同過來。


    對於蘇櫻的改變,沈亦埃不是不知道,隻是他固執的不肯去相信,也不敢相信罷了。他沒辦法相信,之前好好的蘇櫻,居然會被他逼成這樣。


    可事實,終究是事實。不管沈亦埃有多想逃避,在心理醫生清清楚楚的說出“雙相情感障礙”時,他都無處可逃了。


    看著床上這張安然的臉,沈亦埃抬手替她拂了拂垂在臉頰的發絲,才問:“她的情況還有沒有可能更糟?”


    “有可能。”心理醫生低聲說:“患者還有可能出現自殺傾向,或者不停哭泣,失眠等症狀。”


    說著,還沒忘記看看蘇櫻隆起的腹部:“孕婦情緒太不穩了,很有可能對胎兒造成影響。另外,孕婦的情況也會影響到胎兒的健康。現在如果用藥,可以用氟呱啶醇。”


    “有可能恢複嗎?”


    “主要還是看病人的主觀意願,藥物隻是一個輔助作用。”心理醫生說到這兒,又補充道:“最好能找到導致病人情緒突然崩塌的因素,並對症下藥。這樣,可能會被她有所幫助。畢竟,意識操縱比任何藥物都有用。”


    “嗯。”沈亦埃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顯然沒將這個建議放在心上。而後簡單的讓醫生檢查了下蘇櫻的身體,便讓傭人送他們離開了。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沈亦埃關上房門,哼笑著拍了拍蘇櫻的臉頰,似笑非笑的問:“這場裝病的遊戲,你還打算玩多久?”


    蘇櫻茫然的抬開雙眼,仍是那副了無生氣的模樣,壓根不看沈亦埃。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沒有半點回應。


    “你該知道,任何事情都有限度。一旦超過了這個刻度,所有的一切都會變質。”沈亦埃隨手給自己點了支煙,狠狠吸著:“若是想跟我談離開的事兒,那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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