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可開門的動作很輕,先把門開出一條小縫隙,見裏麵黑漆漆,才緩緩推開。


    可突然,門的另一邊有一股強勁的力道,甚至將她也拖了進去。


    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拽了過去。後背猛地撞到牆上,高大的身影給她帶來強大的壓抑感。


    逼近的氣流,帶著酒香。


    秦厲直勾勾的目光,嚇得她一愣一愣。


    秦厲盯著她,內心遠沒有麵上那麽平靜。他從來都是無所顧忌,結婚,離婚,都是那麽決然,可是這一刻,他竟覺得那顆強大的心在顫抖。


    但他知道,這不是畏懼,而是慌亂,還有一種不可捉摸的情緒。


    他不知道為什麽,當一杯杯紅酒滑入喉間,他的憤怒一點點消散,腦海裏全是她的一顰一笑。就連那算計的笑容,都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讓他不能自抑。而後,又很不甘心,不甘心她跟另一個男人的關係。


    他又覺得悲哀,他秦厲被一個女人背叛了,他卻依舊不想讓她離開……


    她並不知道,深邃的瞳孔裏,理性之中藏著多強大的欲望,隻是被深深地震懾。


    那顆想逃開的心,就再也逃不開了。


    漸漸低下來的臉龐,她卻沒有要躲開。不過是幾秒之間,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溫柔的纏綿。當她從僵硬地回應緩緩進入狀態,卻突然感受到他沉重的情緒。


    一滴滾燙的液體滴在臉上,梁曉可猛地睜眼。


    貼近的帥氣臉龐依舊閉著眼,或許是看不見那雙冰冷的眸子,她竟覺得他無比溫柔。可他睫毛的濕意卻讓她內心一動,梁曉可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


    他哭了?他是哭了嗎?


    在睜開眼的瞬間,秦厲所有的情緒已經被隱藏好,隻是十分平靜地盯著她。他的臉緩緩地遠離她,那冰冷的目光讓她有些懷疑,剛才看到的眼淚是不是錯覺。


    默然對視了幾秒後,她轉身拉開門離開,濃鬱的酒香殘留。


    梁曉可望著那被關上的門,呆呆的,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不過她想,秦厲一直都是這麽莫名其妙,又讓人猜不透。輕輕搖了一下腦袋,將他的臉從腦海裏甩出去,她伸手將大廳的燈打開,眼前的場景讓她大吃一驚。


    茶幾上擺了十幾個空的紅酒瓶,而地上全是酒瓶和高腳杯的碎渣,紫色的液體流淌其中。


    秦厲不抽煙,可是很喜歡喝酒。但是,他一向很有定力,愛喝卻不酗酒。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猛地,她想到一件事。秦厲喝了那麽多酒,剛跑出去了,他該不會開車離開吧?


    她連忙掏出手機,緊張地撥打他的號碼。當她聽到屋裏響起鈴聲,整個人都慌了。她不知如何是好地來回踱了幾步。突然,她想到什麽,連忙跑出去,到了地下層,找到他的停車位。


    看到車位空空的瞬間,終於忍不住哭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但是從大廳的情況來說,絕對不少。他這是酒駕,有多危險她是知道的!


    自從她出過車禍,就留下陰影。她腦海裏全是他躺在血泊裏的畫麵。不吉利的畫麵揮之不去,她感到無比的恐懼,她害怕他就這樣永遠離開了。她不想……


    上一次這麽恐懼,是失去母親的時候。她心裏不斷地祈禱,祈禱天堂的母親能保佑,不要讓秦厲出事。


    她已經沒有了理智,亂得熟悉的街道都分不清南北。甚至,她是怎麽跑出去,她都不知道。


    夜裏十點多,繁華的市區街道人來人往。梁曉可失魂落魄,生怕看到街道上有交通意外。


    她跌跌撞撞,卻腳步不停地撥開人群往前麵跑。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拽住了。她回頭,是一張陌生卻隱約熟悉的麵孔。或許是她的腦袋亂得一團糟,淚流滿麵地問了句:“你是誰?”


    男人一襲西裝,淨白的兩旁,高她一個頭。因為出眾的樣貌,引來眾多目光。


    在聽到她問這句話的時候,他一愣,雙眸閃過一絲憂傷。


    梁曉可覺得這樣的表情很熟悉,但是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對方稍稍鬆開她的手臂,雙眸晶瑩,就好像含著淚,道:“溫曉可,你昨天答應我什麽?你要是這麽不愛惜自己,我就不教你做數學題!”


    一瞬間,她懵了。深處的記憶被喚醒。


    藍的沒有一絲痕跡的天空,操場上是打籃球的聲音。籃球場旁邊,綠樹夾道,穿著校服的梁曉可目光停在冰淇淋上,緩緩走著。


    突然,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從旁邊躥出來,奪過她手中的冰淇淋,白白淨淨的臉上露出慍怒:“溫曉可,你昨天答應我什麽?你要是這麽不愛惜自己,我就不教你做數學題!”


    她卻沒有一絲尷尬,反倒樂嗬嗬地笑起來。突然,又抓住對方的手,想要去添冰淇淋。男生連忙摁住她的腦門不讓她吃。


    就這樣,兩人在原地打圈,他索性手一送,讓冰淇淋墜落在地上……


    看到她一臉幽怨,他突然就笑了。


    梁曉可永遠也忘不了,那藍白相間的校服,衣角隨風飄飄,映襯這那張淨白的臉,笑容如夏日絢爛……


    這個就是安晉,她第一個喜歡的男生。


    安晉的樣子變化並不算大,麵容張開了,卻還是白白淨淨很秀氣。當年高高瘦瘦,現在好像更高了,肩膀也寬了許多。褪去了稚嫩,成熟穩住了。


    他對她微微一笑,沒有激動,沒有擁抱,隻是兩眼相望,就像看到她失去冰淇淋的哀怨,那笑容。可是,她卻看到了他眼底的滄桑。


    梁曉可覺得不可思議,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也沒想過會遇見他。


    她總覺得這個晚上似乎有些詭異,秦厲莫名其妙地吻她,安晉又突然出現。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還沒緩過神。


    安晉卻沒將心裏那句話說出來,他多想說他是來找她,可是他怕這一說,就會失去她一樣。喉嚨有些硬,卻還是說:“大概路過吧。”


    “這麽多年沒見,要不要找個地方敘舊?”他問。


    梁曉可心裏還惦記著秦厲,眼裏還含著淚水,笑了笑:“今天有點事,改天可以嗎?”


    安晉眼底閃過一絲沒落。


    她在找誰,為什麽而哭,他怎麽會不知道?


    這些年,他不停地找她。他以為,這是個互聯網時代,找一個人並不難。可是找了五年都沒有找到溫曉可,直至,秦厲跟她離婚,他在八卦新聞裏看到她的照片,順藤摸瓜,才發現,原來她已經改成梁曉可。


    以前,她跟著姑丈一家姓,直至回到梁家還改回姓梁。


    早在他們剛離婚不久,安晉就找到了她。時過境遷,她不僅僅跟別的男人生活了幾年,還有一個女兒,找了那麽多年,他也不知道找到她有什麽意義了。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秦厲會突然來找他。


    原本,安家和秦家就有些過節。秦厲一見麵,就黑著臉質問:“你接近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安晉雖然是個溫和的男子,但麵對這麽不禮貌地質問,當然也沒給他好臉色,溫溫和和笑道:“秦總是不是弄錯了?貌似是我和曉可認識在先的。”


    秦厲當時沒說話,但安晉卻看到了他充滿警告的眼神。


    原本不敢再關注那些關於梁曉可的信息,在秦厲出現後,安晉又好奇起來。經過調查才知道,他們結婚的這三年,秦厲根本沒跟她住一起,安晉生氣了。他再深查,才知道,她竟然有個女兒。


    那是她跟誰的孩子,隻有梁曉可自己知道。但從秦厲的態度來看,似乎不是秦家的血脈。


    果然,就在今晚,秦厲又來找他,確認那孩子的身份。麵對秦厲冰冷的質問,安晉不溫溫一笑:“如果不是可可鬧別扭,孩子怎麽可能姓梁?不過,隻等她點頭,我安家隨時都能迎娶她進門!”


    秦厲隻以為,如果孩子不是安晉的,他怎麽可能這麽說?況且梁曉可的日記本裏,也是這個男人!


    ……


    他完全鬆開她的手臂,卻笑得有幾分傷感:“是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幫忙,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找秦厲,而且讓安晉怎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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