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


    他低沉的聲音不帶什麽情緒,卻莫名安撫了我的焦灼和躁動。


    見到他,我也不用偽裝堅強,向他胸口一靠,顫聲說:“我爸爸進去兩個多小時了……”


    他拍著我的後背,寬慰說:“換腎手術複雜,都要六個小時以上的。放心吧,我們請的是最好的專家團隊,沒事的。”


    “嗯。”


    有了他陪著,我好像什麽都不怕了。


    媽媽比我理智一點,見我們都站著,迎上來問:“小蕭是剛下飛機就過來的吧?看你一臉疲憊的樣子,坐下休息一下吧。”


    “謝謝阿姨。”


    蕭景笙對我媽很溫和地笑了笑,摟著我肩膀,一起坐了下來。


    問了他兩句英國的事,才知道為了趕回來陪著我,看我爸做手術,他連續熬了幾夜,把史密斯家的事理出一個頭緒,這才連夜飛了回來。


    看著他泛起紅血絲的眼睛,我不知說什麽好,隻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手掌。


    溫熱的大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他笑著說:“我沒事。留你自己麵對這麽大的事,我也不放心,所以幹脆回來。”


    “蕭景笙……謝謝你。”


    說著,我聲音打顫,好像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哭出來。


    他低低地笑,“說什麽傻話?”


    英國一行,有驚無險,但我們彼此清楚,我們已經把生命都交給了對方。


    他為了我父親的腎源,是冒死去的;我為了過去陪他,也是把生死都拋在了腦後。


    現在再說“謝謝”,的確是辱沒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忍回眼淚,低聲說:“我錯了。”猶豫片刻,輕聲開口,“我想說的,其實是另一句話。”


    “什麽?”


    媽媽已經借故離開,手術室外麵的走廊裏,整排的椅子上,隻坐著我們兩個人。


    我抓著蕭景笙的手,摸著他手指上和我同款的男士戒指……銀亮的光芒刺著我的眼睛,這訂婚戒指,也該換一換了。


    咬一咬牙,我說:“等我爸爸好了,你就娶我,好不好?”


    蕭景笙挑了挑眉,似乎詫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好不好?”


    晃著他的手臂,我像撒嬌一樣,又重複了一句。


    男人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緊繃著,似乎是不悅。


    盡管我們已經心靈相通,我對他再沒什麽芥蒂和懷疑,但自己豁出去女人的矜持,向他求婚,得到這樣的回應,心裏還是一沉。


    “你要是不願意……唔!”


    我話沒出口,突然被捧住後腦向前一壓,嘴唇就壓住了他的薄唇。


    男人片刻反應的時間都不給我,直接探出舌頭,奪走了我的呼吸和驚叫。


    一個窒息般的長吻結束,我喘息著伏在他胸口,他這才低低笑著說:“女人,有些話,是要留給男人說的,懂麽?”


    從上午八點,一直等到下午五點,手術終於結束了。


    手術室門一開,我立刻迎上去,“醫生,我爸爸怎麽樣了?”


    醫生的白大褂上帶著一點血跡,他一邊摘下口罩,一邊籲了一口氣,“放心吧,手術很成功,而且病人意誌力很強,生命體征正常。明天一早,估計就能醒了!”


    “真的?!”我激動的不知說什麽好,隻會一遍一遍地念道,“真是謝謝您,太謝謝您了!”


    媽媽在一旁,紅著眼睛,也握住另一位醫生的手,不停地搖著,“真是辛苦你們!太謝謝了!你們救了我老伴兒的命!”


    感激一陣,醫生們離開,我爸爸在icu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果然醒來。


    他各項指標正常而且穩定,很快轉移到原來的病房。


    手術已經成功完成,接下來就是靜養,等一切好起來,就可以出院,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蕭景笙回國後,又往返英國幾次,那邊畢竟事多,他既然答應了史密斯先生要幫助他,就會盡心盡力把一切都打點好。


    國內,恒盛一敗塗地,越翔不需要史密斯額外投資,靠著蕭景笙當年在華爾街積攢下來的資金,也足以應付這一次危機。


    事情都平息下來,我去周鵬的醫院,打算再看一看區昕宇。


    之前我從他那裏拿到護照,飛往英國,他很擔心我。現在一切好起來,於情於理,我都該和他好好說一聲。


    可到了醫院才知道,區昕宇早已經出院了。


    “出院了?”麵對笑嘻嘻的周鵬,我瞪大眼睛問,“怎麽會呢?上次我來,他身上的繃帶都沒有拆!不是說百分之三十燒傷嗎?哪有這麽快?!”


    他燒傷後,我也查過,這種麵積的燒傷,等消炎後要植皮,植皮後,少說也要三個月才能出院。


    周鵬笑著說:“說百分之三十的燒傷,你就信了?”


    “什麽?”


    我愣住了。


    周鵬笑得更開心,“你呀,和景笙在一起那麽久,還不知道兵不厭詐這個道理嗎?當初的消息,都是按照他的意思放出去的,可以讓恒盛掉以輕心,以為區昕宇真的廢了,不能演戲了。而且還可以順便虐粉,讓那些粉絲更忠心。”


    聽完他的話,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當初……你們說的,是假的?”


    周鵬挑了挑眉毛,“你以為呢?”


    “你們也太狡猾了吧?”


    當時區昕宇受傷,整個越翔動蕩,就連我這個外行人,也憂心忡忡,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可他們……居然在當時,就看透了恒盛的手段,甚至將計就計,想好了後招。


    “不是我們,是你家蕭景笙!”周鵬對著我擺了擺手,說,“那時候大家都慌了,蕭景笙問我,區昕宇燒傷到什麽程度,我說百分之十,麵部不太嚴重。他立刻告訴我,對外麵放風,說百分之三十。”


    “同時呢,昕宇之前接拍的戲,還有代言,都以傷勢為由,暫時推掉了。”


    聽到這裏,我眉頭皺的更深,“你說那些合同,也是蕭景笙主動推掉的?”


    身穿白大褂的周鵬,在熟悉的人麵前,半點也不拘謹。


    他直接抬腿坐在了桌子上,“是啊,主動推掉的。理由和之前一樣,一是麻痹杜金翔,二是虐粉。”


    “現在看來,成效都不錯。杜金翔再也不防備越翔,專心靠著史密斯家的錢忙著擴張,現在已經瀕臨破產了。至於那群小粉絲……本來麽,以為她們的男神從此告別娛樂圈,正傷心呢,可區昕宇已經好了,再光鮮亮麗往她們麵前一站,又驚又喜,失而複得,更要把偶像捧在手心裏了。”


    商場如戰場,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現在,從蕭景笙身上,我總算是真真正正地明白了這句話。


    難怪老辣如老史密斯,也覺得他是多年難得一見的商業天才。商場上的爭鬥,到了他的手裏,像是一場遊戲一樣。


    高潮或是低穀,都像是他寫好的劇本,一切按照他的想法進行。


    我不得不佩服他。


    “那……現在區昕宇又去拍戲了?”


    “嗯,從前簽約的片子,總歸要拍完。”周鵬說,“不過昕宇說了,拍完之後,他就不做演員了,要到歐洲求學去。”


    從前我聽區昕宇說過,他和蕭景笙一樣,進入娛樂圈,都不是因為自己喜歡,而是為了向杜金翔複仇。


    現在眼看著杜金翔的公司垮掉了,他完成了自己給自己的任務,估計是要真正追求他想要的生活了。


    一切都變得越來越好,可我心裏有點空蕩蕩的,總覺得有一段日子就要結束了一樣。像是從前每次畢業,心裏對未來充滿期待,也多少也有傷感。


    從醫院回來後,我沒聯係區昕宇,而是上網搜索了一下他的新聞。


    原來,他出院的時候,還開了一個小型的發布會。雖然他低調,但是粉絲太多,永遠也低調不起來。這個發布會的視頻,現在還是各大網站的熱門。隻是當時我正一心照顧我爸爸,一直沒上網,沒關注。


    出院之後的區昕宇,臉上多了兩分滄桑,但顯得更成熟睿智,更有男人獨有的那種魅力了。正如周鵬所言,那群粉絲被“虐”過一次,更加死心塌地,稱區昕宇是她們唯一的男神。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我正盯著屏幕,想著蕭景笙果然好手段,突然身後響起這麽一聲,嚇得我差一點跳起來。


    一回頭,蕭景笙正彎腰,也盯著我的電腦屏幕,酸酸地說了一句:“哦,原來是在看帥哥,難怪這麽入神。”


    這人!


    驚魂定下來,我在他胸口打了一下。起身去幫他倒了一杯水,埋怨說:“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就回家了。”


    已經是下午六點鍾,我吃過了晚飯的,問他:“吃飯了沒有?”


    “沒。”


    “那我去給你做一點。”


    這段日子的相處,我們越來越平淡。不像是談戀愛,很少再說甜言蜜語,可是很踏實,很和諧,像我爸媽那樣,彼此埋怨,彼此做簡單的飯菜給對方吃,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一盤蛋炒粉很快做好,蕭景笙低頭吃著,我坐在餐桌對麵,托腮看著他。


    等他吃完,我收走了盤子,一起回到臥室裏,我才問道:“原來區昕宇重傷的新聞是假的,我現在才知道!”


    他低低地笑著,“兵不厭詐。”


    “你為什麽連我也瞞著?”


    他說:“試探你一下,看看你聽了昕宇重傷的消息,會不會心疼的吃不下飯。”


    “討厭!”


    這人,醋壇子隨時都能倒下來!


    在他胸口捶打一陣,我枕上去,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說:“現在……是不是一切,都過去了呀?”


    他複仇成功了,我父親的病徹底好起來了,區昕宇也好,鍾千麗也要,都有了各自的打算和歸路。


    蕭景笙沉默良久,“嗯”了一聲,說:“還差一點兒。”


    “什麽?”


    “給我生個孩子。”


    “你……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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