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笙看我一眼,似乎不樂意說似的。


    我低下頭,“不能說就算了。”心裏很酸澀,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們之間的秘密,我不好過問。”


    “沒有秘密。”他接口很急,歎了一聲,才告訴我,“這一次,越翔是真的遇到危機了。我們已經查清楚,恒盛得到洛杉磯史密斯財團家族的支持,所以下手才這麽黑。千麗,她剛好認識洛杉磯家的二公子,所以……”


    話沒說完,可聽到這裏,我也已經懂了。


    如今越翔需要鍾千麗,不得不請她回來。


    垂下頭,我不由又想到自己。


    這種事,真的不能怪蕭景笙,或者鍾千麗。要怪,就隻能怪自己沒本事。不能幫助蕭景笙度過危機,隻能讓其他女人來做。


    我很久沒有出聲,蕭景笙又叫我:“小迪?”


    “嗯。”


    應了一聲,我說:“我下午還要上班的,我先回去了。”


    蕭景笙沒有開門放我下去,他也不出聲,隻是沉沉地看著我,好像很執拗地要一個答案。


    抿了抿唇,我告訴他:“晚上我下班,你來接我回家吧。”


    這句話,已經是我示好的信號。


    男人好像鬆了一口氣,這才開了中控鎖。


    回到辦公室裏,我心裏還是很恍惚。


    莫名其妙地打開我的個人郵箱,翻出當年我畢業,四處求職的時候用的那份簡曆。仔仔細細地看一遍,平凡無奇,和鍾千麗蘇悅然那些人簡直不能比。


    蕭景笙,到底喜歡我什麽呢?


    “哇塞,鍾小姐可真厲害!”


    正發呆,我聽到旁邊格子間裏傳出一聲感歎。


    現在我對“鍾”這個姓氏很敏感,立刻湊過去問她:“什麽鍾小姐?”


    她把電腦轉了一下,屏幕對著我,“鍾千麗鍾小姐呀!看,她正和投資恒盛的史密斯家族周旋,那可是能掌控美國政治的大財團!鍾小姐和他們的二公子,據說是大學時期的戀人呢!我看這事兒有門,說不定人家看鍾小姐的麵子,能撤回對恒盛的投資。這樣一來呀,這次博弈,越翔大獲全勝!”


    同事的話,有一句沒一句地傳到我的耳朵裏,聽得我心裏越來越空。


    屏幕上正是全球直播的,越翔高層與史密斯財團負責人的雙邊談話。意在爭取史密斯財團,讓他們放棄恒盛,轉而支持越翔。


    全程說的都是英語,我英文不是特別好,要格外用心,才能聽懂他們的話。


    現在心裏想著別的分心,所以連他們說的什麽都辨認不出來,隻看到鍾千麗容光煥發,坐在那裏侃侃而談,自信又美麗,像是能發光一樣。


    在她右手旁邊,長桌中心的位置,坐著蕭景笙。


    他永遠腰背挺直,發型一絲不苟,目光銳利麵容沉肅,和旁邊的鍾千麗……真是怎麽看怎麽般配。


    錯開眼睛,我不願意再看,敷衍著和那位同事聊了兩句,就回到自己的格子間。


    中間休息的時候,何美玲又湊過來,低聲問我:“喂,今天心不在焉的,就是因為鍾千麗回來了?”


    肯定是她也看了那直播,立刻猜到了我反常的原因。


    也沒必要再瞞著她,我點了點頭,“嗯。”


    何美玲氣得打我,“你呀,就是不懂男人!”她說,“越是這樣的時候,你越該向男人表示,你是個大度溫柔的女人!鍾千麗事業上已經把你比下去了,難道氣度上你還要被她比下去嗎?”


    她的那些男人經,我有些聽不下去。


    我和蕭景笙在一起,並不為了他的錢、他的地位,我不願意用盡心思,隻為了把他綁在我的身邊。


    不過這話我沒說出口,隻笑了笑,“我有分寸。”


    何美玲又歎氣,“你呀!”不過也沒再說什麽,自己走掉了。


    這一天,工作都有點恍惚。


    批改完的稿子,我不太放心,感覺自己可能會有錯,也沒交給主編,打算晚上回去再看一遍再說。


    下班後,我出門,蕭景笙已經準時等在那裏了。


    白天看到的直播內容,我一個字沒提,上了車,隻問他今天晚上想吃什麽,我想路上買一點菜,回去自己做。


    他看著我,神色不太自然似的,但最後還是說了兩個菜名。


    半路,我們在一家大超市門口停下,一起進去買菜。


    他推了一輛小車,緊緊跟在我身後,看著我在一堆西紅柿、土豆、黃瓜之間挑挑揀揀,也不催促,隻是溫柔地等著。


    身邊不時有人偷瞄他一眼,大概覺得他這樣的容貌氣度,還有穿著打扮,不像是能在超市給女人推車的樣子。


    那些停在我身上的羨慕眼神,讓我心裏舒服了不少。


    何必總去計較鍾千麗呢?雖然我能力不如她,但是和蕭景笙一起生活的人,到底還是我。我才是戴著他求婚戒指的女人。


    “蕭景笙,我們買一點鱈魚煎來吃好不好?”


    我拿著一盒鱈魚片,回頭問他。


    “好。”


    他剛說了一個字,手機就響了。


    單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他一看來電就先皺了眉,接起來後“喂”了一聲,立刻瞪大眼睛,變了臉色,“你怎麽了?你在哪兒呢?說話!”


    聲音很焦急,我忙問:“怎麽了?”


    他沒空理我,隻對著話筒喊:“說話!千麗?喂,千麗?!”


    電話那邊的聲音我聽不到,隻能聽見他一疊聲叫鍾千麗的名字。


    很快,電話就掛斷了。他捏著自己的手機,一臉的戾氣和憤怒。


    我有點心慌,又問他:“怎麽了?”


    蕭景笙卻說:“小迪,等下你買好了,自己打車回家。”


    “到底怎麽了?”


    “千麗有事,我得去一下。”


    “那我和你一起……”


    “你回去!”不等我說完,他就很生硬地打斷了我。


    這男人凶悍起來,渾身帶著一種毀天滅地一樣的怒氣,讓人隻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身邊來往的人們聽見這一聲,遠處的都悄悄駐足,驚惶地回頭看他一眼;近處的有人甚至打了個寒噤,把手上拿著的商品都掉了,連忙躲開了。


    我就在他對麵,也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答應:“好……”


    見我同意,他一語不發,大步出了超市。


    等他背影越來越遠,消失在一排排貨架之間,我才反應過來,扔下手裏的東西,小跑著跟了上去。


    等我追出門,他已經開車離開了。


    我迅速打了一輛車,要求司機師傅:“師傅,麻煩跟上前麵那輛賓利,一定要跟上!”


    司機師傅說:“呦嗬,這麽高檔的車,要跑起來,我可追不上。”


    “市區裏車多,他跑不快的!求您跟上就好!”


    “行,我試試。”


    出租車尾隨著蕭景笙的賓利,馬上匯入滾滾車流裏。


    蕭景笙速度果然很快,他車技好,左躲右避,從縫隙中靈活穿梭。司機師傅跟的很吃力,一邊開車一邊說:“小姐,這可真是個技術活兒,您要給我加錢。”


    “加!”


    我不假思索地答應著。


    車子開到一處紅燈,所有車輛都乖乖等著,可蕭景笙不顧,直接朝斑馬線衝了過去。


    出租車猛地刹車,我焦急道:“師傅別停呀!這一停,回頭還跟得上嗎?”


    “小姐,我闖紅燈要罰款的!”司機說。


    “我給您加錢,多少都行!”


    “真的?”他將信將疑地問我。


    我沒時間多解釋,從包裏拿出所有的現金,大約有兩千多塊,向司機手裏一塞,“這些夠了吧?”


    司機頓時眉開眼笑,“夠了夠了,讓我闖是個紅燈也夠了!”


    總算他啟動車子,再次跟上了蕭景笙。


    追了大約半個小時,最後蕭景笙停在一家五星酒店的門口。


    我讓司機把車子停在隱蔽處,看蕭景笙步履匆匆進了酒店,我才下車,輕手輕腳也跟著進了大廳。


    大廳裏已經沒有他的人影了。


    “小姐,請問剛剛進來一位穿西裝的先生,不知他去哪兒了?”


    我低聲問前台。


    前台小姐笑容甜美,“對不起,客人的信息我們不能透露的。”


    我眼珠一轉,垂著頭說:“我……我是他叫來服務的,可我把房間號忘記了。”說完,為了取得信任,我把自己手機裏蕭景笙的號碼給她看,“喏,您看,我和他一直有聯係的,真的是在一起的。”


    小姐朝我手機掃了一眼,又看看電腦,大概在對比號碼。


    看完了,點點頭,又問了我幾個問題,我一一回答了,她告訴我,蕭景笙在19樓開了總統套房。


    蕭景笙來這裏,這麽急,肯定不是開房的。我猜,開房不過是個幌子。


    多了心,我狀似隨口問:“貴酒店有多少總統套房?”


    她說:“隻有兩間,分別在19樓和18樓。”


    “謝謝。”


    告別了前台小姐,我揣著一顆砰砰亂跳的心髒,乘電梯向上走。不知是出於直覺還是什麽,我沒摁19層,摁下了18層的按鈕。


    電梯速度很快,我幾乎是立刻就到了。


    走下來,踩著腳下厚厚的絨毯,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沿著敞闊的走廊,一步步往前走,跟著自己的古怪直覺。


    “oh!no!”


    走到一處,聽見有人用英文求救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女人的哭泣聲:“別打了!景笙哥你別打了!”


    那個聲音讓我一抖,是鍾千麗。


    總統套房裏,客人需要絕對隱私,所以如果他們不掀鈴,服務人員和安保人員,是絕對不允許上來的。


    我心裏一緊,加快步伐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到了一個轉角,藏在牆壁後麵探頭看了看,清楚地判斷出來,是從眼前那扇門裏發出的聲音。


    想走過去看個究竟,可是腳下像是定了釘子,莫名走不動。


    片刻,我看到人影閃出,連忙縮著身子,躲在一大盆綠植後麵。緊接著,我看到蕭景笙打橫抱著衣衫不整的鍾千麗,腳步匆匆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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