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逆反心理,有時候,越是不被允許的事,就越是想試一試。


    我也不例外。


    蕭景笙電話裏告訴我,他要離開一周左右。知道他有輕微的潔癖,受不了家裏髒亂,所以按照他的要求,我每天都會細心整理每個房間。


    每次,經過書房那扇緊閉的房門時,我都很想推開門進去,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


    可是,一想到蕭景笙不悅時那張板正的臉,還有淩厲如刀的眼神,我就歎口氣,又縮回了伸出去的手。


    倒不是多怕他,而是太喜歡他,舍不得他生氣。


    這間別墅很安靜,隻要他不在家,就永遠隻有我一個人。所以當門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我萬分詫異,連忙跑過去打開了門。


    “曾小迪?”


    來人戴著副大大的墨鏡,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遮住了大半。


    我略略一愣,才認出是誰,忙請他進屋:“區先生,快進來。”


    區昕宇在蕭景笙的房子裏很自如,進了門,不用我讓,自己就換好了拖鞋,翩翩走過去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他的腿修長筆直,哪怕翹起二郎腿也有種慵懶的優雅。


    輕輕抬手摘掉了墨鏡,他略挑眉打量了我一下,才意味不明地說:“景笙動作倒是真快,沒想到,你會住在他這裏。”


    他這語氣和動作,分明比我更像這房子的主人。


    所以,拘謹的反而是我,微笑著忽略了他的話,低聲問:“區先生要喝點什麽嗎?”


    “你不用招呼我。”他的聲音很低柔,很輕易就讓人放鬆下來,“景笙這裏,我比你更熟悉,你隻當我是來閑坐的就好了。”


    說完,還朝我一招手,“別站著了,你也坐。”


    我隻好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景笙有事出門了,大概要過兩天才回來。”


    其實,我對蕭景笙,都是連名帶姓地叫的。但是在別人麵前,我故意叫他景笙,也是心虛,想刻意地顯示一下親昵。


    “我知道。”


    區昕宇淡淡地說:“我就是來幫他取東西的。”


    “取什麽?”


    我立刻問。


    “一份文件,他說落在書房了。”區昕宇說,“麻煩你幫我去拿一下?”


    書房……


    我猶豫片刻,訕訕地說:“景笙他說,不喜歡別人進他書房。”


    區昕宇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歪頭問我:“你沒去過他的書房?”


    我也赧然,但還是搖了搖頭。


    大概是見我為難,他沒再要求我去拿文件,而是站起來走到窗邊去打了個電話。


    我猜他是打給蕭景笙,很好奇他們會說什麽,但我不好意思跟過去,就坐在沙發上盯著他挺拔的背影,豎起耳朵仔細地聽。


    果然,電話一接通,他就說:“景笙,是我。”


    聽不到電話那端蕭景笙的話,我隻能聽見區昕宇說:“對,我到你家了。”


    他的口氣有點抱怨,“什麽時候和曾小迪住一起的?我都不知道。”


    又說:“一份文件而已,又不是機密,讓她去拿怎麽了?”


    也不知蕭景笙說了什麽,讓他這個局外人也替我打抱不平起來:“你呀,既然都住一起了,書房還鎖起來,也太外待人家了吧。”


    聽到這裏,我心裏不由一涼,原來書房是鎖著的。


    他防著我,不僅是口頭上的叮囑而已。


    區昕宇又聽了片刻,最後才說:“好吧好吧,我親自去取,這你總放心了?”


    掛上電話,他邁開長腿,大步朝我走來。


    一時沒來得及收回目光,我和他略帶憐憫的眼神撞個正著。


    連忙錯開了眼睛,我很怕看到他眼睛裏的同情,這證明蕭景笙對我的不信任。


    顯然,他也有點尷尬,訕訕地說:“呃……文件的事,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上去拿就好了。”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看他轉身要去樓上,我想起什麽,站起來問了一句:“哎,我剛好像聽見你說,景笙的書房,是上了鎖的?”


    “沒關係,我知道密碼。”


    “……哦。”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轉角,我立刻頹然地跌坐在了沙發上。


    之前還以為,能入住蕭景笙的別墅,就算得到了他的信任,成為了他的家人。但是和區昕宇一比,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個外人。


    哪怕和蕭景笙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的心,也照樣離我很遠。


    區昕宇沒有多留,取了文件,立刻就離開了。


    我鬼使神差地上了樓,站在書房門口,一瞬不瞬地盯著門上那個密碼鎖。


    這幾天我整理房間,因為蕭景笙說過書房別動,所以門我也沒擦。


    本市的空氣並不好,如果不擦洗,家具上一天就會積一層灰塵。現在門板上就有一層薄薄的灰,而剛剛區昕宇摁過的密碼鍵上,是幹淨的。


    於是我得到了四個數字:0、1、4、9。


    蕭景笙設的密碼不長,隻有四位。我把那四個數字按不同排序試了幾次,在第三次的時候,門就“啪嗒”一聲打開了。


    在區昕宇來之前,我還能忍住,讓自己不去窺探這間書房裏的秘密。


    但是今天,看到他能自如出入蕭景笙的書房,我就覺得格外不平衡,更加深了到裏麵一看究竟的衝動。


    門開了之後,我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這書房和別人的也沒什麽不同,一張深色的實木辦公桌,後麵配著軟皮轉椅。一旁臨窗的位置,有兩張皮沙發,算是個小小的會客區域。


    辦公桌後一整麵牆都是書架,上麵大多是商業書籍,還有一個區域專門放文件和cd的。


    如果硬要說與眾不同,那大約就是,這裏沒有一部大部頭的名著。


    其實,很多人書房裏擺了名著,也不過做個擺設。畢竟是商人,誰有心思天天研讀文學作品?蕭景笙的書房,很符合他自己的風格,他從來不是個刻意附庸風雅的人。


    這樣一間書房,有什麽不能讓我進的呢?難道是怕我竊取他的商業機密?


    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不覺,我就走到了他的辦公桌旁。


    桌麵上很整潔,除了一個合上的筆記本電腦和一盆小綠植,什麽雜物都沒有。倒是有個抽屜正開著,我猜是剛剛區昕宇取完了東西沒有拉好。


    一抬手,想把抽屜關上,卻被裏麵一張照片吸引了目光。


    照片被壓在一疊文件下,露出來的一半上正有笑著的蕭景笙。


    一見他,我不由自主就把整張照片抽了出來。可一看清這照片的全貌,我立刻僵住手腳,愣在了原地。


    那照片是……蕭景笙和那個曾出現在他門口的女孩的合影。


    照片有些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他和那女孩都還很青澀,也就十幾歲的樣子。


    他們對著鏡頭十分甜蜜地笑著,他摟著那女孩的肩膀,而女孩歪著頭,親密地把側臉貼在他的胸口。


    蕭景笙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拘謹和溫柔。他摟在女孩肩上的手有些僵硬,似乎是想抱住但又不敢的樣子,像極了我中學時,在心儀的女孩麵前,束手束腳的小男生。


    照片越看越刺眼,我一咬牙,連忙把它塞回了抽屜。


    本來,那天晚宴上,蘇悅然的一番話,已經讓我打定主意,不再去想那個女孩的事。可偏偏,她又用這樣的方式回到了我的視線裏。


    難道說,這就是蕭景笙不許我進書房的理由?


    看完那照片後,一整天我都有點心神不寧。


    當晚上蕭景笙突然回來時,我更是嚇了一大跳。


    男人臉上略帶著風塵之色,向來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染上了幾根血絲,看起來很疲憊。


    “蕭景笙,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他沒理我,沉著一張臉,徑直去了衣帽間。


    看他在穿衣鏡前脫下大衣,我習慣性走過去,伸手要接,可他冷眼瞥我一眼,沒給我,而是自己走到了衣架前掛好。


    這個拒絕的動作讓我略有不安,“蕭景笙,你……你怎麽了?”


    “你說呢?”


    掛好了衣服,他回過頭來,修長的手指一邊解著領帶,一邊眼眸深深地盯著我。


    我被這眼神看得更加心慌,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我……我怎麽知道?”


    “不知道?”


    他諷然笑了一聲,領帶還沒解開,他仿佛很煩躁,直接用力一扯將領帶扯下來隨手一扔。然後他伸手,把手機遞到我的眼皮底下。


    “你這是?”


    我看看他的手機,沒接,而是抬眼,不明所以地問。


    “自己看。”


    說著,他把手機硬塞進了我的手裏。


    莫名其妙地劃開屏幕,有個視頻正在首頁,一開鎖就自動播放起來。


    畫麵不甚清晰,但是分外熟悉,正是蕭景笙的書房。緊接著,我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現在鏡頭下,然後走過去拉開了他書桌的抽屜。


    越往下看,我心裏越冷。一個小小的手機,我差點拿不住,顫聲問他:“你……你……你居然監視我?”


    很明顯,這視頻是監控攝像頭拍的。


    記得剛認識的時候,他給過我一個針孔攝像機,讓我去拍陸國華和杜瑞。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這種東西也會用在我的身上。


    而且,是在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他同居的時候。


    蕭景笙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他隻是質問我:“還怪我監視你?要是沒有監控,誰知道你還會做這些?我的書房可是上了鎖的,想不到你還真本事,這樣都能摸進去。”


    摸進去……


    他的說辭,讓我感覺,自己是個被失主抓住的小偷。


    臉上一熱,我又羞又惱,握拳咬牙說:“那你又有什麽不能見人的?!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把書房鎖起來?你怕我看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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