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嶽嵐的情況,莊念霜的情況差得不能再差,一抵達醫院搶救完畢之後就送進了icu病房,吸入大量煙塵,導致昏迷和呼吸道水腫,到後來咽喉腫脹甚至擠壓插管,二次插管從口腔已經無法進入,隻能夠做環甲軟骨切開插管。就是在脖子那裏直接捅一個洞,把管子插進去維持呼吸。


    臉上的燒傷已經造成了不可逆的傷痕,需要植皮手術,但是留疤是難以避免的,並且目前的身體狀況,連植皮手術都無法順利進行,就怕發生什麽突發情況。


    因為曾經心跳和呼吸停止過一段時間,大腦缺氧過一段時間,所以大腦所造成的損傷在她未醒來之前,是不可預計的。


    icu病房門口,醫生正在和莊澤還有汪清若說明現在的情況。


    “因為病人曾經心跳呼吸停止,大腦缺氧過一段時間,現在雖然已經搶救過來,恢複了生命體征,但是在病人未蘇醒之前,大腦損傷依舊是無法預計的。”醫生的聲音低沉,說得很凝重。


    汪清若坐在椅子上,神色已經有些出離,仿佛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了,又仿佛早就已經猜到了最壞的結果了。


    莊澤臉上的表情也是凝重,問了一句,“還有呢?”


    醫生見他狀態似乎還好,於是也就繼續說了下去,“燒傷的部分,等到病人恢複一些了之後,再做植皮手術,會盡量最大程度地減小疤痕麵積。”


    莊澤聽到這裏的時候,其實心裏很明白是個什麽意思,要等到病人恢複一些了之後再做,無非就是……她現在的狀態,可能熬不過手術,也可能是,她現在就算做了植皮手術,要是熬不過去,還不如不做,何必多疼一次從身上取皮下來呢。


    “其他的呢?”莊澤問了一句,他知道,醫生先前說的都不是最重要的,一般最重要的最壞估計,都會在最後才說。


    “目前情況不好,吸入煙塵太多,肺功能遭到了不小的破壞,能否扛過去是一個未知數,未來的四十八個小時是關鍵,也請家屬們……先做好心理準備。”醫生終於是將最壞的可能說了出來,莊澤的手指微微地僵了僵,就那麽垂在身側,然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不麻煩,有什麽想了解的,可以隨時到我的辦公室來找我。”醫生說得還是很客氣的,畢竟病人現在這樣,家屬都是不好受的。


    然後莊澤也就朝後退了幾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就坐在汪清若的旁邊。


    “阿澤啊,我們……是要孤獨終老了吧?”汪清若聲音很是沙啞,先前她一直都沒說什麽話,忽然這麽說了一句,聽上去卻讓人感覺到無盡的蒼涼。


    莊澤沒有做聲,隻是伸手過去抓住了汪清若的手,這icu外頭真是安靜得很,這樣安靜的夜,也就這麽快結束了吧?


    汪清若輕輕地吸了吸鼻子,聲音依舊是那樣沙啞的,因為先前哭了太多的緣故,眼下眼睛幹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莊澤不說話,汪清若就繼續說了下去,“從和你結婚開始,我就一直是慶幸的,從那個時候,我也就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你不喜歡孩子,當時想著,能嫁給你就已經夠了,能和你相守到老,我也就知足了,一生隻得一人,白首不相離,已經是多麽珍貴的事情了,你已經給了我最想要的東西了,應該知足了。可是後來,念霜來到了我們的家庭,我變成了一個母親,從剛開始的不適應,到後來的習慣,我也真正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為她的生病擔憂,為她的學習加油,為她的成績自豪,我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她的媽媽的,盡管……或許她心裏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吧。”


    莊澤的聲音低下去了幾分,“別說了。”


    他這樣低沉地製止了汪清若一句,隻是汪清若卻沒有停止,而是繼續說了下去,“與其這樣……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不要帶她回來,或許她就會在美國碰到更好的養父母,更好地成長,或許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帶給大家這麽多的傷害……雖然我知道她做錯了,而且做錯了這麽多,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的,忍不住的想要大家能夠原諒她,想要她能夠平安地活下來……我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阿澤,我真的不想。”


    汪清若輕輕啜泣起來,而莊澤坐在一旁,表情已經有了微微的變動,他的手在膝蓋上握成了拳頭,用力地錘了一下,聲音中已經有了幾分哽咽地製止道,“都叫你……”他聲音高起來幾分,帶著哽咽,又低沉了下去,“別說了……”


    聽到莊澤聲音中的顫抖,汪清若有片刻的詫異,抬起頭來就看到莊澤的眼眶中有淚水落了下來,他其實,也是在意的。養條狗都會有感情,何況是那麽活生生的一個人呢?朝夕相處這麽多年,他又怎麽可能是完全冷漠的?


    現在這樣……他又怎麽可能不心痛呢?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回想著以前,想著莊念霜還小時候的模樣,成績好的時候,總是會興高采烈地回家,喜滋滋地把成績單給他看,然後巴巴地站在他的麵前,等著他的鼓勵和表揚。


    不管她長大之後做了多少錯事,被仇恨蒙蔽心智和頭腦到了什麽程度,可是莊澤始終想要去相信,在那個時候,在她還隻是個孩子的時候,她的那些清澈的目光,是單純的是純粹的,是沒有心機和算計的。她叫的爸爸,是真心的。


    他想要這樣去相信。


    汪清若哭了起來,莊澤伸手默默地將她攬到自己的懷裏來,而他自己,卻是一直在無聲地流淚。


    就在icu病區的入口處,一個人影站在那裏,原本垂在身側緊握的拳頭已經鬆開,後頭走來一個人,是齊川,他看了一眼裏頭的場景,然後就拍了拍嶽麓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裏也不好受,你先去陪嵐嵐吧,我去安慰一下阿澤。”


    “不。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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