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麽一瞬間,林衾知腦海中想了很多種逃脫的方法,可是這小巷狹窄陰暗,可以說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居然會從這裏路過。


    眼前的光明越少越遠,林衾知努力掙紮著,忽然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衾知,別亂動,是我。”


    這聲音的主人她已經放下忘記,現在出現,十分突兀。


    是顧寧長。


    林衾知瞬間放棄了掙紮,而顧寧長在感覺到她的妥協後逐漸鬆開了手。


    此時林衾知才有心情看看四周的場景,他們正處於兩棟大樓的夾縫之中,左邊是個酒店,右邊是個居民樓,所以這裏麵基本堆滿了各種箱子垃圾,在這種地方見麵,一點兒都不像是顧寧長的風格。


    林衾知轉身,小巷裏麵光線昏暗,但就著滲透進來的幾抹亮色,林衾知還是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她微怔。


    印象中,顧寧長愛極了淺色,高中時期便喜歡穿著白色襯衫,林衾知記得他櫃子裏麵掛了七八件襯衫,而“校園白馬王子”的稱呼也由此而來。後來工作,一到重要場合顧寧長也會選擇銀色或者灰色的西裝,不得不說他也很襯這些顏色,可以極大地發揮優勢。


    顧寧長說過,他最不喜歡的便是黑色,黑漆漆的,很難看。


    但是現在,他渾身上下全是黑色,甚至罕見地穿起了衛衣,眉眼也不像從前那麽明朗,壓抑之感非常明顯,而那雙一向驕傲的眸子,再也沒有半點感情,冷冰冰地注視著林衾知,隻在眼底閃爍著些許歡喜。


    如果不是那張臉,林衾知怎麽都不會相信眼前的人是顧寧長。


    “你……”林衾知隻說了一個字。


    顧寧長卻好像能讀懂她的意思,聳聳肩膀說道:“是我,我回來了。”


    舊人見麵,似乎能說的話並沒有多少。


    林衾知又問:“前段時間跑去哪裏了?方小姐滿世界地找你。”


    聽到方珊珊,顧寧長眉眼一片暴戾,看得林衾知心驚膽戰,她實在不敢想象男人這段時間到底經曆了什麽。


    “別跟我提那個女人!賤人!”看顧寧長的樣子恨不得啐一口。


    林衾知從沒見過他這麽粗魯的樣子,有些不太適應:“你別這麽說,方小姐對你是認真的,我能感覺得出來。”


    誰知顧寧長聽到這話卻笑了,“衾知,大家都說你心思玲瓏,但真真假假,你真的能看得出嗎?”


    “什麽意思?”


    顧寧長移開目光,看著觸手可及的那抹光明:“你以為方珊珊愛我什麽?她愛的不過是大家都喜歡的東西,覺得那樣才是最好的,所以當初才會不擇手段將我從你身邊帶走,而現在,嗬……她快要嫁人了,方家老頭又給她找了個不錯的男人,雖然長得醜了點兒,但聽說還算有錢。”


    “那孩子呢?”這是林衾知的第一個念頭,她也沒少見這些上流社會的勢利冷漠,她不相信對方就坦然接受了方珊珊帶著一個孩子的事實。


    說到孩子顧寧長臉色稍微溫和了一些:“寶寶很健康,當初謝謝你啊,衾知。”


    “沒關係,現在是顧阿姨照顧孩子嗎?”


    “她一直想要孫子,不會承認一個女孩,但是寶寶現在很安全。”


    林衾知清楚地記得,顧寧長對顧母的稱呼永遠都是“媽媽”,“母親”,非常恭敬,“她”這個詞卻是第一次聽到,沒忍住,林衾知又問:“跟阿姨吵架了?”


    顧寧長欣喜地笑笑:“她曾經那麽對你,你還願意叫她‘阿姨’,衾知,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善良,我顧寧長並沒有看錯人。”說完他抓住林衾知的肩膀,認真問道:“衾知,寶寶的命是你救的,所以……你願意以後跟我一起照顧寶寶嗎?”


    林衾知聞言一驚,一把甩開顧寧長,冷聲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顧寧長,我們早就結束了!”


    顧寧長眸色一沉,卻很快明朗起來:“我知道,當初是我識人不清,讓你受盡了委屈,我混蛋,但是衾知,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又能怎樣呢?”


    林衾知終於確定,顧寧長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從前不管自己如何解釋,男人隻是一個勁兒站在顧母那邊,也十分信任方珊珊,道歉的話想都不要想他會說出口,但是現在,他連說自己混蛋都是一副坦然相認的樣子,這哪裏還是那個倨傲自負的男人?


    看林衾知不說話,顧寧長繼續說道:“衾知,衛湛言跟那個啞巴的事情我知道,他給不了你幸福。但是我不一樣,顧寧長已經為你重生,衛湛言能做到的,我會做得比他更好,我跟衛湛言不一樣。”


    “夠了!”林衾知打斷,好一句“不一樣”,等真正鑽進死胡同裏,誰有又能比誰高尚?


    當初就是覺得顧寧長跟別人不一樣才會落得被掃地出門的下場,然後被衛湛言的鐵血柔情感化,相信了他的那句“不一樣”,結果呢?對方跟別的女人在醫院吻得不亦可乎,他們當自己是什麽?覺得失去了所以珍惜?所以自己就要再給機會?


    顧寧長沒有錯過林衾知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衾知,你也變了。”


    從前的林衾知,絕不會流露出這種決然的神情。


    “你想離開衛湛言了吧?”


    因為這句話林衾知後退兩步,現在的顧寧長讓她覺得有些恐怖,好像自己的每一個想法對方都知道。


    的確,顧寧長又猜到了,所以他苦笑一下:“衾知,你不必視我為洪水猛獸,不管我再怎麽變,我還是你的寧長。”


    林衾知終於冷下臉:“我的生活與你無關,以後不要這樣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顧寧長也沒阻攔她,隻是走到小巷口她才察覺到了一些不一樣,“顧寧長,你怎麽知道衛湛言跟單檸的事情?”


    這事情也就親近的一些人知道,不管是衛家還是衛湛言都斷然不會讓其流傳出去。


    顧寧長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林衾知微微有些癡迷,那是她的光明啊。


    “我想調查,總有辦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衾知。”


    林衾知仍舊疑惑,卻不想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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