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珊珊瞪大眼睛,顯然不相信林衾知竟然敢同她這麽講話。


    林衾知維持坐姿,臉上是半分都不退讓的神情,葉銘第一次看到,原來一個溫婉的人強勢起來是這樣。


    的確,從前的林衾知恐怕連抬頭看方珊珊的勇氣都沒有,這個女人是如此光鮮亮麗,跟灰頭土臉的自己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是經過這麽多事兒,她也該成長一些了。說是有了知了讓她作為一個母親更加強大也好,說是自從跟衛湛言在一起有了這個男人做後盾也罷,隻是這一次,她再也不要讓別人站在自己麵前遮風擋雨。


    衛湛言能給她撐起一片天,她就能試著站起來。


    “你說什麽?”方珊珊有些失控地大喊。


    “請您先出去。”林衾知低聲重複了一遍,“不然我讓湛言親自跟方小姐聯係?”


    聽到衛湛言的名字,方珊珊明顯顫抖了一下。男人那天所說的話句句在耳,並且他也如言停了所有跟家族合作的生意,方父那邊勃然大怒,不知道為什麽好端端的一切變成了這樣,而這也是方珊珊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她知道衛湛言不在家中,她以為隻有林衾知一個人,方珊珊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固執地想要見林衾知一麵,她內心隻是想要羞辱她,卻明白這樣不會為自己帶來任何好處,隻是為什麽?!這個女人消失了這麽久,為什麽還要回來?!


    方珊珊咬緊牙關,想要罵出口的話被盡數咽下,她隻覺得心中憋悶,一股難以言說的屈辱蔓延全身,忽然!她蒼白著臉蹲下,捂著肚子怎麽都起不來。


    林衾知被嚇了一跳,首先跳進腦海的是顧寧長盛怒至極的麵容,到底是喜歡了那麽久的人,林衾知潛意識裏,不想讓顧寧長誤會。可是他們之前諸多誤會,除了顧母的刻意阻攔,還有方珊珊的一次次設計。


    所以林衾知沒敢上前,卻拽著葉銘的胳膊:“老師,您快送她去醫院!”


    看方珊珊臉上已然溢出汗珠,不像是裝的樣子,葉銘想了想還是皺眉上前,看方珊珊並站不起來,他索性直接抱起女人,臉上的厭惡感更重,方珊珊朦朧間看到葉銘的表情,隻覺得腹中疼痛更加劇烈。


    為什麽?他們都這麽討厭自己,卻獨獨對林衾知那麽好?她耗費三年時光才奪得了顧寧長的心,而這些人,又要耗費她多長時間?想到這些,方珊珊幾乎想要昏過去。


    看她情況越來越差,葉銘知道不能再耽誤了,他轉頭衝林衾知說道:“你老老實實待在家中,我送她去醫院。”說完瞥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機,林衾知立刻點頭,她明白,葉銘是讓她及時聯係衛湛言。


    葉銘帶著方珊珊離開後,林衾知抱著手機坐在沙發上,想了許久,到底是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彼時衛湛言正在開會,看到電話亮起下意識想要按掉,卻在看清楚上麵的顯示後拿起手機,示意說話的人暫停一下。


    整個會議室的人聚精會神地看著衛湛言,要知道衛總在開會這種場合時,從來不會接電話,事後不把打電話的人剝下來一層皮都算是輕的。大家猶如看到奇跡一般發現衛總臉上竟然染上幾分笑意,隻是很快,這點笑意便蕩然無存,最後衛湛言掛掉電話,麵無表情示意大家繼續。


    匯報工作的高管顫顫巍巍站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汗。


    果然,這事第一時間告訴衛湛言是正確的。但還是出事了,因為方珊珊差點兒流產。


    接到葉銘的電話,林衾知愣了許久,她今天才知道他們竟然都有孩子了。抱著手機呆呆坐在沙發上,心中的酸澀一點點湧出,好像一個堵了好久的洞穴,期間的毒水一點點滲透岩石,到底是蔓延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林衾知承認,她除了慶幸孩子還在之外,更多的是難過,原來她的離開,並沒有帶給顧寧長任何影響。


    愛了那麽多年的人,到底不能輕易從心底放開。


    而這個無法放開的人,此時正驅車在來往別墅的路上,在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他手心全是冷汗,在聽到方珊珊那邊的嗚咽時心中的怒火忽然攀上頂峰。腦海中都是那一張張化驗單跟照片,上麵顯示林衾知跟別的男人生了孩子,背叛了她。他逼她離開顧家,為的就是讓自己輕鬆一些,不再想起那些屈辱的過往,好不容易等他忘了她,她竟然敢再次出現!還是以那樣一個尷尬的身份,而現在,她差點兒害死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些,顧寧長就想撕碎了林衾知。而他故意忽略心底湧現的濃濃失望,他將自己對林衾知的全部情感封存起來,以為會有消失的那一天。可是真到了那一天,這個男人猶如站在懸崖邊緣,前路渺茫,退路全無……


    同一時刻,衛湛言也在散會後讓藍思先送自己回別墅,不過還是顧寧長搶了先機。


    大門被“咚咚咚”砸想,來人連門鈴都不按,透過這種巨大而又沉悶的發泄聲,她猜到了來人是誰。


    扶著沙發起身,林衾知還有些站不穩,但她還是一步步走過去,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顧寧長憤怒至極的麵容,其實事情沒到這一步前,林衾知還是有些忐忑的,等真正見到後,反而不怎麽害怕了。同從前一樣,為了方珊珊,顧寧長總是對她橫眉冷對。


    時至今日她才終於明白,那是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陪伴就是最長情的表白,殊不知如果對方想要的陪伴不是你,那麽你所做的一起,就都是錯的。


    她一錯再錯,直到此時。


    “顧總,有事?”林衾知率先開口。


    聽她幾乎不怎麽起波瀾的口吻,顧寧長最後一絲理智也沒了,他一把推開門,林衾知踉蹌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男人扯住胳膊推了出去。林衾知也不是傻子,被推出去時還是稍微調整了一下麵向,她雖然力氣比不過他,但還是能減免一些傷害,摔在地上時,左腳不是很疼。


    林衾知撐著坐在地上,緩緩抬頭,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顧總,打我是不是很舒服?”


    看到林衾知左腳的紗布,顧寧長瞳孔驟縮,猶如被人一盆冷水澆下。


    心中的怒火,就這麽沒了。


    多年前,這是他捧在掌心的人,為什麽一切會變成這樣?


    “我問你。”顧寧長幾乎一字一頓,麵部都有些扭曲:“珊珊為什麽會進醫院?”


    “你怎麽不問問她為什麽要找我?”林衾知反問。


    “找你又如何?林衾知,你是多麽金貴的人啊,找都不能找?”想到林衾知現在住在這裏,顧寧長幾乎又要控製不住自己。


    林衾知冷笑,在顧寧長為數不多的記憶中,林衾知似乎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譏諷嘲笑。


    “那麽敢問顧總,您的未婚妻又是多麽金貴的人?想要上門來侮辱我就能侮辱我?”林衾知撐著身子倔強地看向顧寧長。


    就在兩人對視的時候,一直在臥房裏睡覺的知了不知什麽時候醒來,他揉著眼睛從樓上下來,等走到中央時總算是看清了門口發生的一切。


    知了喊了聲“媽媽!”便跑了過來,中途因為跑得太快差點兒摔倒。


    林衾知看得心驚膽戰,下意識大喊:“知了!”


    知了跌跌撞撞跑到了林衾知麵前,然後張開雙臂擋在顧寧長麵前,帶著哭腔嘶吼:“壞人!不許你欺負我媽媽!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要欺負我媽媽!”


    林衾知勉強撐起身子,將知了護在懷中,顧寧長現在這麽激動,她真怕他對知了做什麽。


    顧寧長則瞬間瞪大眼睛,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不是那天藍思抱著的孩子嗎?他竟然是林衾知的兒子!


    既然是林衾知的兒子,藍思也曾說是受衛湛言的命令照顧這個孩子,也就是說,衛湛言從頭到尾就知道這個孩子是林衾知的?不!這孩子就住在衛湛言的別墅,他必然知道!難道……難道這個孩子是衛湛言的?不可能!顧寧長第一時間否定,林衾知三年前生孩子時見都沒見過衛湛言!可是為什麽……


    一時間他腦海中閃現無數可能性,紛亂一片,就那麽愣愣站著。


    而藍思驅車來到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林衾知腳上還帶著傷,牢牢護著知了坐在地上,而知了還在一個勁兒哭喊著:“壞人不許欺負我媽媽!”當真是讓人不忍再看下去,所以可想而知,衛湛言從車上下來時,心中的震撼憤怒到了何種程度。


    顧寧長還在發愣,忽然被人大力一拳打翻在地,他隻覺得眼前一黑便踉蹌倒下,抬頭便看到衛湛言好似剛從地獄踏出一般的冰冷麵容:“你找死!”


    衛湛言從未想過,他將林衾知護在自己眼皮底下,還能被人這麽欺辱,而那個人,偏偏是顧寧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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