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不凡一個人走在陌生的街頭,心神恍惚,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師門被滅,數月心緒難平,站在荒蕪的山巔,望著曾經輝煌鼎盛的帝王宗,變成了廢墟一片,他抬頭望天,張口卻又無法呼吸。


    他在世間奔走,尋找仇家,他的心變得很冷,乞丐纏著他討些吃的,他隻是冷漠地看一眼,然後將其踢開,無情地離去。


    有人被追殺,跪在他麵前求教,他心如鐵石,一直無動於衷,冰冷的眼眸中不帶一絲色彩。


    小孩找他要糖葫蘆,他會冷漠地將小孩推開。


    他一個人孤獨地奔走於世間,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感情,就像一個木偶一般,有時候都快要麻木到無法呼吸的地步。


    他踏遍千山萬水,翻過高山,趟過流水,於茫茫雪山之巔,於浩瀚大漠之中,於原始叢林之內一步一步地行走著,拖著疲累的身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麽,不知道自己這麽活著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直到有一日,他累了,他平躺在皚皚白雪中,閉上了眼睛,任憑那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將他掩蓋,掩蓋掉他留在這世上的一切痕跡。


    就在他覺得活在世上已經毫無意義時,一位大師點開了他的心結。


    大師跟他說,仇恨並不是讓人墮落沉淪下去的理由,在你尋找仇人的日子裏,你開心是一天過活,不開心也是一天過活,既然如此,為什麽要選擇不開心呢?


    讓自己活得好,才有那個資本談仇恨。


    大師帶著他看盡世間人情冷暖,沒有吃的,鎮上的村民會施舍給他幾個熱乎乎的饅頭,雪天沒有地方落腳,村裏的農家人會讓他在家中過一宿,燒熱水給他洗腳。小孩子找他要糖葫蘆的時候,他要來一串糖葫蘆送給小孩,小孩會笑著在他的臉上親一口。


    姑娘家的草屋在雨天漏水了,大師讓他去幫著修理,事後姑娘帶著滿臉羞澀,送給他一條刺繡手帕,希望他能接下這份情。


    大師帶著他經曆種種後,有一天,兩人站在山巔,大師指著眼前的蒼茫群山跟他說,人生的修行本來就源自於生活中的點滴,不在世間行走,不體驗人生百態,談何修行?


    大師告訴他,人生有三重境界,修行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修行有所悟,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等到徹底參悟透徹時,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當時,古不凡隻是懵懵懂懂地明白這句話,理解的還不算透徹,其實,直到今日,他都沒還有完全參悟其中的真諦。


    大師是一名苦行僧,在苦行的路上,帶著他不斷地體悟生活,看盡世間繁華,曆經人世滄桑,讓他知道了,什麽才是真正的修行。


    有一日,大師跟他說,他們的緣分盡了,臨分別時,大師跟他說,修行之人當心中有大愛,你心中有恨無愛不可取。


    古不凡問,什麽是大愛?


    大師笑著跟他說,不明白什麽是大愛的話,那你便從小愛做起,從融入生活做起,讓他在今後的日子裏可以慢慢參悟。


    大師走了,帶著他體驗了一段苦行的日子,他按照大師的指點,開始和人們慢慢接觸,會在市井街頭和小孩子一起玩耍,會幫著老大娘磨豆腐,會幫著老大爺放牛,會跟著小夥子一起上山砍柴,會接受姑娘送給他的各種禮物。


    於是,漸漸地,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久違的笑容。


    雖然還是一個人奔走於人世間,但他的心懷開朗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


    隻是,這些年,他可以與人說話,與人聊天,與人笑鬧,會跟著村裏的小夥子去調戲村裏的姑娘,他一直在讓自己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當中去,可是,他


    回想著過去的種種,街頭的古不凡停下了腳步,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他似乎有點明白大師當年跟他說過的何為愛了。


    這一次修為的提升,讓他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覺中跟著提升了許多,讓他對以前一些困擾他的事情有了許多新的看法與參悟。


    “也許,大師當年的話還有更加高深的意思,隻是小子一直愚鈍的很,不曾體會感悟到,但大師所說的愛,我似乎懂了那麽一點點,不管仇也好,恨也罷,生活還得繼續,日子還得向前,該愛還是要愛的,隻要不忘初心,不要忘記報仇就好,報仇也不是放在嘴上說說就能完事的,放在自己的心裏頭記住就好,隻要不能因此沉淪。”


    閉著眼睛,站在街頭駐足彌留了許久,來來往往的人會時不時地把目光放在古不凡的身上。


    這時,旁邊的一家服裝店裏想起了音樂,入了古不凡的耳中。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讓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溫柔。一路還要走多久,你攥著我的手。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掙紮的自由……在那座陰雨的小城裏,我從未忘記你……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


    古不凡很少聽民謠,但是這首民謠卻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走到服裝店前,靠著玻璃櫥窗,靜靜地聽著那靜逸而略帶傷感的曲調。


    一首歌唱完了,古不凡將額頭輕輕抵在玻璃上,閉著眼睛輕輕地呼吸著。


    服裝店裏的女銷售員來到門口,望著古不凡,小聲問道:“帥哥,你還好吧?”


    古不凡回過神,望著女銷售員,“沒事。”


    “你怎麽哭了?失戀了?”女銷售員不解的問,走到古不凡旁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古不凡。


    古不凡擺手,不曾接過紙巾,“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人,我覺得我應該愛過,可是,我不記得我何時愛過,又是愛過怎樣的一個人。”


    “帥哥,要不進來坐一會兒吧。”女銷售員見他情緒不太好,收起了紙巾說道。


    古不凡搖頭,“剛才那是什麽歌?”


    “哦,今年很火的一首歌,你要是想聽的話,我再放一遍給你聽。”女銷售員笑著道“不用了,謝謝!”古不凡轉身,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


    “帥哥,今晚玉泉路相遇小酒館,你去了也許會聽到這首歌。”女銷售員站在店門口,衝遠去的古不凡喊了一聲。


    古不凡沒有回頭,伸出手搖了搖,繼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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